渠芙遥一身男装打扮,心月如钩,优雅如绸,红唇罥眉,勾勒出空灵极致的美,是一种介于少女与少年之间的中性风致。
鸦黑的长发用黑色绸带随意挽起,发间精美华贵的玉钗,不显女气,反而带一股别致的风流韵味。
渠芙遥脸色凝重,纤细白皙的手捧着一层白纱,轻轻掩在赵家娘子的尸骸之上。
转身,花解语双颊鼓鼓的望着她,渠芙遥挑眉:“怎么?”
花解语哼一声:“流里流气,分明是女人用的钗子,戴在头上也不怕人笑话!”
渠芙遥一愣,这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柳归给她的玉钗,不禁哑然失笑。什么流里流气,她本就是货真价实的女子。
顿了顿,毫不客气的说道:“小鬼,大爷我天生丽质,带什么都好看,怎样,不服?”
花解语无语,这人脸皮怎么这么厚!
赵老板与美娇娘被几个壮汉子扭送去县城官府,看热闹的也纷纷散去,曲终人散,渠芙遥双眼微眯,眸中怜悯薄怒流转,她开口说道:“村长,找几个人把她重新埋回去吧。”
村长忙不迭的点头,赵家娘子的死因查明后,他对这位黑衣渠公子很是敬佩,当下就招呼了五六个汉子,一起把女尸抬了出去。
她对淡然安静站在一旁的柳归道:“我们也走吧。”在这里耽搁了不少时间,和亲之事事关鼎镜国尊严与宰相府的荣耀,她知道就算重浅知道了她换了新娘,也绝不敢光明正大的追捕她,从夙方城到尚阑国,路程遥远,和亲队伍速度再怎么快,也得三个月时间才能到,她一定要在这三个月的时间赶去古怀国确定姐姐没事,催促花解语做出假死的药,然后把玉骨换出来,再按计划行事。
柳归点头,他身上雅致的沉稳气度,带着千帆过尽的沧桑,毫无波澜,如隐忍在鞘中的剑,谁也不知,出鞘后,会是怎样的凌厉与残酷。
他只是安静的站着,却能透过他瘦削却坚定无比的身影,看到那一片汹涌澎湃的暗哨与疯狂。
她毫不掩饰的望着他,好像这样就能看到他枯井般深不见底的内心,他脸上换上一抹温和平静的笑,心中暗自摇头,他与她同样冷傲犀利,他却是更胜一筹的,身上没有半点十九岁少年该有的气质,仿佛上天尤其宠爱他,跨过年华,睥睨天下的智慧不经过岁月的沉淀,直接苍老,没有一丝燥气。而她,再怎么冷漠傲慢,也掩盖不了自身的正义与光明。
他优雅提步向外,“我们走吧。”
渠芙遥跟在他身后,拉着花解语走出去。
村长老泪纵横:“公子,你们不能走啊!”一边哭,一边趴下去抱紧渠芙遥的腿。他原本是想抱柳归的腿,被他目光一扫,手一抖,转向了渠芙遥的方向。虽然这位渠公子看上去也不是那么好说话,但是,比起柳归,那简直是温柔得不行。
村长像壁花般死死缠住她不放,任渠芙遥怎么推打都不放手,渠芙遥皱起眉,冷喝道:“放手,再不放我把你手砍了!”
一旁的花解语也气得不清,这么个糟老头,竟敢往她身上蹭,简直就是不想活了吧。
立刻拳脚并用,往村长身上打去,花拳绣腿,就跟挠痒痒一般,小花气恼,从兜里掏出什么痒粉、痛粉、麻粉,看也不看就往村长身上招呼,
村长浑身又痒又痛又麻,松开手,在地上直打滚。花解语得意洋洋的望着他,哼哼,敢碰她,痒死你、痛死你、麻死你!
他还没高兴多久,就被身后一道恨恨的眼光瞪得如芒在背,心里浮上一股不好的预感,转头一看,渠芙遥握紧双拳瞪着他,脸色青了白,白了青,精致古雅的黑色长袍洒满了各色的粉,糟了,方才撒粉的时候没注意,粉随风飘,也洒了渠芙遥一身。
渠芙遥浑身是又痒又痛又麻,难受得要死,她咬牙切齿道:“渠小花,我要杀了你!!!”
玉香在外头听到动静,赶紧拦住自己小姐,“少爷,你不要冲动啊少爷!”
渠芙遥趴在玉香身上,握拳踢腿想要揍人,浑身上下难受得跟千万只虫子爬过一般,她满脸通红,喝道:“混蛋,解药啊!”
花解语吓得语无伦次:“没,没有解药。”这痒粉、痛粉、麻粉都是他平日里研究出来防身的,父亲自幼为他调制药水泡澡,他的身体对这些毒粉完全免疫,所以,根本没必要准备解药。
渠芙遥牙齿咬得咯噔咯噔响,“我说你,怎么就不知道做了□□就要配上解药呢?你对得起你那一身的医术吗?”
花解语看她难受得扭曲的脸,嘴唇抿紧,心知自己做了错事,小脸埋下。
渠芙遥手一挥:“那边角落给我面壁去!”
花解语提起长衫,灰溜溜站在泥巴墙面前,未来江湖花神医传奇的一生,在此刻记录下不甚光彩的一笔。
玉香担忧的询问:“三少爷,你没事吧?”
渠芙遥全身抽着痛,“玉香,准备水,我要洗澡!”
玉香手忙脚乱的跑去拎水。
柳归沉稳无波的脸上泛起笑意,他抿着唇,大手一拎,提起渠芙遥就往祠堂外面走去。轻功疾驰,很快来到村口的小溪,波光粼粼,清凉的风拂过溪水,轻忽清兮。
“哗—!”
柳归毫不客气的把渠芙遥丢进水里,咕噜噜冒着泡泡往下沉,溅起巨大的水花,溪水冲涮掉她身上的毒粉,冰凉刺骨的寒意驱走了大部分疼痛,渠芙遥费力的趴着溪岸,在林家庄她将花解语骗下水,结果今天她就被丢下去了,报应来得还真快。
虽然知道柳归是为了帮她,心中还是忿忿,他为什么不等玉香准备好热水呢?
黑眸锋芒暴射,她仰起头,直直的看着他纯黑中些许妖红的眼。
他的眼倒映着她挂满水珠的脸,阳光筛过云层射在她的脸上,晶莹剔透,跳跃的华光闪烁,刺得人睁不开眼。
他居高临下:“泡够了吗?泡够了就起来吧!”
手一提,哗啦啦,渠芙遥整个人就从溪水里出来,摔在地上。
凉风袭过,纤细的身子微微发颤,她全身都湿透了,长袍紧紧贴着身体,曲线毕露,渠芙遥咬紧红唇,这辈子她就没这么狼狈过。
这个杀千刀的男人!
带着体温的精致黑色长袍从天而降,盖在她的身上,柳归的眼看着远方,淡淡说道:“赶紧回去吧。”说罢,贵气十足的转身离开。
渠芙遥在原地捶胸顿足,过了会儿,还是披上他的外袍,疾步朝祠堂方向走去。
玉香一见着她就惊呼:“少爷,你没事吧?”怎么不过准备洗澡水的功夫,小姐就变成这般狼狈模样了?
渠芙遥头也不抬:“还死不了,给我准备衣服。”溪水太凉,不赶紧泡个热水澡换身干净的衣服,铁定感冒。
玉香急忙把她带到澡房,关上门,渠芙遥直接把衣服一脱,就跳到木盆里去了。
祠堂外。
柳归忍笑忍得很辛苦,微微弯腰,修长纤细的手指抵着高挺的鼻尖,深邃无波的眼中盈满笑意。
烙影尴尬的站在一旁,望望自己主子,再望望天,没下红雨呀!
少爷少年成名,惊才艳绝,十二岁便以雷霆万钧之势彻底肃清尚阑国前朝势力,睥睨天下,其铁血无情的手段,在整个三国都是恐怖的存在。
烙影揉揉眼,无语望天,心说,今天太阳一定是从西边起来的。
渠芙遥换了一身干爽的黑色长袍,并无多余的镶嵌佩饰,自有股斯文雅致的风采。
村长也洗了澡,苦着脸坐在祠堂旁。
渠芙遥黑着脸,几乎是咬牙切齿道:“说吧,什么事?”
村长讪讪道:“几个月来,村子里埋的坟都被人挖了,里面的尸骨不见踪影,村里人传说闹鬼,我召集大家抓鬼,结果在赵家娘子的墓室里找到你们。”
渠芙遥扶额:“你们报官了吗?”
村长点头:“早就报官了,可是这完全没法查啊。”
村民们也开始纷纷提供线索。
“是啊,李家婆婆,宋家媳妇儿,杜家小女娃,下葬还没几年呐,这下全没了,村里那几个老人哭的哟,眼睛都肿了。”
“哎呀,那天晚上俺出门撒尿,看到山坡坟包上有鬼影啊,吓得俺尿都不敢撒。”
“渠公子柳公子,你们去赵家娘子的墓里,有没有瞧见鬼啊。”
……
渠芙遥皱起眉,这个世界根本不可能有鬼,那些盗尸案定是人为,可是,要说盗墓者,不都是牵走墓里头值钱的宝贝吗,盗个尸体算怎么回事?难道是用来举行什么仪式,或者,江湖中人练什么邪功?
“玉香,把赵家娘子墓门口捡到的那把铁铲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