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暮沐用过汤,拿起书卷继续阅读,刚翻到词句“庭下如积水空明,水中藻荇交横,盖竹柏影也。”她反复念叨,有些痴迷,不知不觉在嘴里反复念了几遍。便轻轻披上披风,挑了个灯笼便出去了。四下寂静,只有鹧鸪的凄凄叫声,空气非常寒凉,吸一口感觉五脏六腑有些清透凉爽。她轻轻地走着,近日学了些礼法,有些东西已经在她身上慢慢发生了些变化,只是她自己不自知没有察觉到。
华亭里,一个女子手持软剑,身形瘦削,寒风下,剑影中,显得更是凌厉薄削,但丝毫不影响她那锋芒之势。江暮沐挑着灯,静静站着看着她,更多的是欣赏。宫凝烟脚借力石柱,突然一个纵身剑笔直的斜刺向江暮沐,江暮沐脑子嗡嗡作响,来不及反应,心里重重的跳了一下,但没有任何行动。
宫凝烟剑身一偏,落到一旁,收起长剑。她坐下,提起酒杯便大饮一口,她吐了口气,便邀请惊魂未定的江暮沐也坐下。宫凝烟给她了杯斟酒,摇了摇头“怎么不躲?你这女人果然是傻。”江暮沐也咕咚咕咚大口喝完杯中的酒,吐了口气,手脚暖和了,“我被宫姐姐的气势震住了,一时竟忘了动弹。”
宫凝烟轻笑,又倒了杯酒,慢慢啄了口,“这么晚了,妹妹你还在园子里乱晃,比来时胆子更大了。”江暮沐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宫姐姐可又取笑我。”她想起来刚来卫府时,被黑黢黢的景象吓怕时,大叫出糗,正好碰到宫凝烟的场景。二人相视一笑,都哈哈大笑了。
宫凝烟看江暮沐比来时更有了股稳重柔静的气息,她点了点头“这段时间卫若玠的训练看来不是白学习的,你也通透领悟的不错。”宫凝烟是最讨厌京都那些贵妇千金的模样和做派,但江暮沐即便学了那些礼数,本质还是灵动可爱却又不失风雅,反而让人有些喜欢。江暮沐摸了摸自己的脸,“宫姐姐,我脸上是有什么东西么?”宫凝烟突然欺身,墨紫色的眼睛突然盯着江暮沐,一双桃花眼电光四射,她摸了摸江暮沐的脸“怎么办,这么可爱的妹妹,真是让人爱得不行,我若是个男子便向你爹爹讨了你。”江暮沐像是被击中了心脏,突然握着酒杯的手晃了一下,酒洒了一地。宫凝烟顿了顿,“抱歉,我一时口不择言了。”江暮沐摇了摇头,黯然失神,看到墙边摇曳的竹影,笑了笑,轻轻念道“庭下如积水空明,水中藻荇交横,盖竹柏影也。”宫凝烟握了握她发凉的手,有些歉意,暗暗怪自己一喝酒就耽误事“妹妹。”江暮沐起身,道了再见。匆匆离去,更像是落荒而逃。宫凝烟想送她回去,却被婉拒了,知她多半是想念已故的亲人,便不好再跟上前去。江暮沐伏在长椅上,心疼的厉害,像是针扎一般,绵密刺痛,眼泪大滴大滴掉了下来“老六爹,暮沐真的好想你,老六爹,暮沐想再吃一会你做的地瓜饼,呜呜呜呜,老六爹……”她是婉仪公主的时候,是赫连博衍和长孙媃的唯一女儿,当她是江暮沐的时候,老六爹便是她的父亲和母亲,如今这些人却全都不在了,苍茫大地上,真的只有她一个人了。江暮沐眼中布满了血丝,带着一丝凌厉,她紧紧咬着苍白失了血色的下唇,握紧拳头,更像是对自己的一种宣誓“这些痛苦和冤孽终将得到洗刷,总有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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