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达律所位于市中心的基隆大厦,一路上堵车堵得令人心焦,赶上一个超长红灯,酝酿良久的于旦终于开了口。”
“前天晚上,我说想把旧我割裂掉,专注于现在。”
“对呀。”霍海怡点了点头。
“我想得好像太简单了。”于旦抬手搓了搓眼睛,叹气道:”以为遗留的脓包,可以自行吸收复原,没想到它是个毒脓包,突然就爆裂了。”
“我没听懂。”霍海怡听得心中紧张,脸上的微笑也消失了。
堵堵停停,终于开到基隆大厦,于旦讲清楚了重伤害入狱的真相,以及他接下来的打算。
霍海怡挎上提包的肩带,手握住车门把手,“等我十分钟,我和同事交接一下,很快下来。”
于旦愣住,然后摇头拒绝:“安心上班吧,完事之后我立刻给你打电话。我查过了,这种情况就是去录一份笔录,录完就能离开,最多八个小时,不会被拘留的。”
“我是造梦者影业的法务,现在雇主面临刑事诉讼,没有比这更紧急的工作了。”霍海怡打开车门,以近乎与小跑的步速往大厦走去。
于旦打开手机浏览器,继续看包庇罪的定罪标准。
包庇罪是通过使犯罪人逃匿或者采取其他庇护方法,使其逃避刑事制裁。
与犯罪人没有事前通谋的情况下,实施窝藏包庇行为的,才成立本罪。如果行为人与犯罪人事前通谋,商定待其犯罪后予以窝藏包庇的,则成立共同犯罪。
“许老三挨打是突发事件,倒霉蛋事先根本不知情,共同犯罪沾不上边儿。”于旦在心里合计着。
略过冗长的认定细则,他直接下滑到处罚段落。
刑法三百一十条,包庇罪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情节严重者,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
于旦退回到度娘主页,输入关键字,包庇罪判缓。
度娘果真毫无节操。
排在第一页的搜索结果,统统被交了推广费的律师咨询所占据。
那些真真假假的“热心”律师,看着答了挺长一大段,其实全是文不对题的固定套话,结尾语统统都是请拨打13咨询详情。所谓答疑,不过是揽客的由头。
于旦放下电话,揉着太阳穴闭目养神,刚摸索出恰到好处的揉捏力度,手机发出了嗡嗡震动声。
“旦旦,这都什么情况啊,你是不是傻,怎么还替人顶罪呢……”
电话那头是陈自力的哀嚎,嚎得肝肠寸断。
“别慌别慌,问题不大。”于旦把电话拿得离耳朵远一些,又调小了音量,“正好借着这次,把历史遗留问题彻底解决掉,其实也算是好事儿。”
“这算哪门子好事儿。”陈自力嚎得更凶了:“你这一自爆,不又坐实了包庇罪吗。”
“许嘉文和她爸,还有那两个牛鬼蛇神,他们的罪名比包庇罪严重多了。伪证罪、敲诈罪、报复陷害罪加上重伤害,极限一换四,我这波不亏。”
“账不是这么算的,玉器不和瓦片碰!你是于总未来可期,他们是群下流傻逼。”陈自力骂得很押韵。
“旦旦,报仇不急在一时,先按照许嘉文那套说辞来吧。报复傻逼的方法有得是,犯不上把自己搭进去的,咱家有钱,可以买凶卸他们一人一条腿,许嘉文那个小贱人,再多卸她一条胳膊!”
于旦被陈自力奶凶奶凶的“卸腿”宣言逗笑了:“哈哈,你不愧是邱淑贞的迷弟,一张口就是老古惑仔了。”
“笑个屁啊,我都要急疯了!你人在哪,我去找你。”陈自力又气又慌,语速比平时快了一倍不止。
“不用,陈总你去片场主持大局,我这边儿有小霍陪着,没问题的。先不跟你说了,她要上车了。”
于旦从副驾驶车窗看出去,霍海怡正迈着长腿大步流星走来。
………
霍海怡的鼻尖沁着一层细汗,她从没试过穿着高跟鞋走得这么快,这会儿脚掌隐隐作疼。
顾不上擦汗,她看了看手表:“差十五分钟九点,时间还来得及。先去一趟斗牛犬餐厅吧,我约了一位阿姨,想听听她的意见。”
“好。”于旦没问去见谁,在路口处掉头,往后巷开去。
霍海怡打开通话记录,拨出电话。
“师父,我私人有些急事要处理,想跟您请一天假。”
“好的,我马上和赵律师联系。”
于旦用余光看了看小霍的神情,电话那头应该是很痛快地给了准假条,
“嗯,谢谢师父。”
挂断电话,霍海怡又打开微信,双手打字运指如飞。
“你刚休完年假,复工第一天就为了我请假,肯定耽误工作了。”
于旦心里内疚,在曼谷时,小霍利用假日帮自己处理公务,现在又得用工作日为自己解决私人事务。
说得糙点儿,小霍是在帮于旦擦屁股,擦的还是他前女友留下来的陈年老屎。
“没关系。”霍海怡抬起头,宽慰于旦:“真的没关系,翘班的不止我一个人。上午原定计划是和师父一起外访,去谈一桩股权纠纷的和解,没想到我师父也临时有事,行程已经取消了。”
于旦把车倒进斗牛犬餐厅的专用停车位,一辆老款凯美瑞似乎也想停在这个位置,晚了半步,直接停靠在路边。
凯美瑞副驾驶车门打开,走下来一位短发中年妇人。
妇人身着藏蓝色衬衫,虽然面色温和,但眼神甚是锐利,于旦和她对视的一瞬间,明显有种自己在被对方被审视的压力感。
“吴阿姨,又给你添麻烦了。”霍海怡和妇人打过招呼,为于旦介绍到:“吴阿姨是小圆的妈妈,也是华国刑事警察学院的教授。”
“阿姨您好,我叫于旦。”
“你好,咱们进去说。”吴凤至脚步不停,点了点头微笑回应,然后把脸转向霍海怡,“你这孩子,跟我还客气什么,再说阿姨一直想见见你的男朋友。之前听方小圆说他帅过郑少秋,我以为是玩笑话,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于旦尴尬地脚趾蜷缩,在运动鞋里生生扣出了两室一厅,帅过郑少秋的后生,马上就要开口请教如何才能避免再次坐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