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及此,楚怀山狠了狠心,斩钉截铁的说道:
“不行!当初田谷带着孩子们搬离楚家,在外面过的是啥苦日子,咱们连问都不曾问过,就连新下生那俩孙儿,田谷若不是看在楚川的份上,干脆就让那俩娃姓田了,你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呢?要我说,就算老子一家一年吃糠咽菜,也能把小兰的嫁妆银子攒出来,没过又不去的坎,田谷她家你就甭惦记了。”
“爹...”楚怀山的这一席话,楚兰听得很感动,两只眸子里氤氲着雾气朦胧。
“哎...”楚怀山尽显老态的叹了口气,这些年若不是放纵自家婆娘这般折腾,他们家何必闹到如今这幅田地?
叹了口闷气,楚怀山放柔了声音,劝自家幺闺女,道:
“小兰呐,你也别怪爹。你也知道,咱家对不住田谷那一家子,也对不住你二哥。虽说你二哥是你异母同父的兄长,可这么多年了,你二哥生前确实很疼你,咱们就更不能折腾人家孩子了。咱们得有志气,自己攒嫁妆银子。”
李氏坐不住了,气势汹汹的用手掌狠拍桌子,“楚怀山!咋的?楚川是你亲儿子,小兰就不是你亲闺女?我看你这心,都快要偏到膈肌窝了!”
膈肌窝是雁州这一带的土话,意思是腋下。
李氏本想让楚怀山买个面子,去田谷家讨要些银子和鸡鸭,这老头怎的就这么不上道?
楚怀山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李氏这般弯弯绕绕的,实际上是想让他卖这张老脸,去田谷家要东西?
气得他干脆把炕桌一把掀翻丢到地上,站起身,眸子通红的骂道:
“呸!娘的!老子真他娘的不知道是谁偏心?咋的?老子不说,你就以为老子眼瞎?二十多年了,你是咋对我二儿子的?哼!我看呐,把心偏到膈肌窝的是你!”
“楚怀山!”李氏刚要站起来顶嘴,便被一旁的楚兰连忙拉下来。除了李氏在气头上看不出来,这明眼人都能瞧出来,若是再吵吵两句,楚怀山八成要动手打人了。
“娘,好了,爹说得对,咱们指望人家作甚?”楚兰轻轻抚摸李氏的后背,话音柔软的劝道。
楚海毕竟是李氏的亲儿子,楚怀山的继子,上次娘老子被打,他还自责一阵子,这回更得看着点自己这个继父,站起来拉着他坐下,劝道:“爹,咱消消气,娘不也是为了咱小妹着想吗?”
楚海的话音一落下,李氏又开始一哭二闹三上吊,眨眼间便已是雷雨交加,哭嚎道:
“老天爷啊,我到底造了什么孽啊!孙子不孝啊!小兰呐,咱们咋就不能指望你小侄子了?那是你侄子,你知不知道姑妈姑妈,妈没了姑姑就是妈?你侄子孝顺你、帮衬你,那时应该的,你咋就不明白?”
李氏开始教育起自家的幺闺女,说得楚兰低头不敢吭声。
“哼!”楚怀山气到肝疼,若不是楚海拦着,他很想再给自家婆娘两耳刮子。
楚南湘家的小院,正值秋高气爽,田谷干脆就把饭桌摆在院子里。
赵猎户一家、高氏一家和阿恒母子,以及平时相处较好的左邻右舍纷纷来道贺。
人逢喜事精神爽,咋说也是楚文修的升学宴,连外祖母烧的菜,也比以往丰盛了不少,八菜一汤,这工作量堪比过年,楚南湘和楚南清姐妹可是在灶房帮着外祖母忙活了一下午。
“文修大侄儿,恭喜了,这中童生也只是第一步,别松懈,争取早日中个秀才呀!”说话间,赵猎户朗笑两声,先提起酒杯。
楚文修忙提起装着葡萄酒的酒杯,道:“多谢赵伯伯提点,赵伯伯请。”
二人一杯酒下肚,田谷忙招呼着大家,道:“大伙快动筷子吧,自打我丈夫离世,也对亏了众人帮衬。”
“嗨!田谷妹子这说的是啥话?咱们平时相处的都不错,能帮一把就帮一把。”
“就是,田谷嫂子以后可不许这么可惜,生分了!”
众人谈笑间,又是几杯酒下肚,贺词和说教什么的,就像倒水一样,恨不得扒开楚文修的头,直接灌进他的脑子里。
无非是什么楚文修很聪明,再不就是到清风书院后,要尊敬师长,要继续用功读书,早日再考中秀才。
把楚文修说的是晕头转向,其实说起四书五经,去年他便已跟自家娘和阿恒学了不少,等进清风学院后再刻苦些,保不准也能早日中秀才。
不过说起阿恒,自从上次阿恒跟赵老爷子见过一面后,赵猎户家对阿恒母子异常的关照。
不是隔三差五给母子二人送些自家院子种的菜,就是送些生活上能用到的东西。
再加上阿恒本人也很有才华,赵维跟他相处一段时日,也很合得来。
至于赵维跟楚南湘的这桩亲事,赵家也不再提起,毕竟阿恒对楚南湘很不一样,谁看不出来,赵家老爷子却能看得出来。
并且他告诉自家儿子赵猎户,以后不要再提跟赵维跟楚南湘的亲事。
不过两家的关系却丝毫未减,常常是礼尚往来,今个赵猎户送来些猎物,明个楚南湘送去些做好的饭菜。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正当一桌子人吃得有些疲累,靠在椅背上扯着家常时,院门外来了个不速之客。
“呦,人挺齐啊,都吃着呢?”
来者是孙凤,此时她嘴里意外的没啃着东西,两只手空空的。
这倒是跟以往的她大不相同,从前,孙凤的嘴好像就不能闲着,没事做的时候,不是啃根黄瓜,那便是啃根萝卜,再不济手里握着一捧不知从哪蹭来的瓜子。
她一出现在院门,一桌子人的脸色都黑了下来,外祖母没好气的问道:“我们家正吃饭呢,你来做甚?”
上次打架一事,外祖母仍心有余悸,莫不是楚南湘及时把她拉到一边,恐怕就被孙凤那虎娘们给扑倒了。
“哼,老太太,你可别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呐,你以为我是来找事的?”
楚南湘听得轻挑秀眉,孙凤这话,到底是啥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