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完最后一口气,他扭头往身后看了过去,一眼望到底的斜坡上还有不少人在推着箱子前行,而他已经到了坡顶,这样轻松爽快的感觉让他感到松快。
徐朗把背包放在肩上,略沉。室友还在后面推着行李箱走上来,他有意等了下,却又提脚走了。
“徐朗,你倒是等等我啊。”王岳阳在身后喊了他一句,他顿了顿,转身逆着太阳看他。
明媚的阳光照在少年脸上,青春又美好。
“这么点路,老王你加油咯。我肩膀上的责任重,就不等你了。”说着他又提脚往前走了去。
肩上背着的,是课本,还有一部旧手机,责任沉重。
“你就背着几本破书算什么责任重啊!”王岳阳说得随意,甚至多了几分鄙夷,徐朗听过后拧了下鼻,勾唇笑了。
他们是坐着大巴从温院来的,南大校门口来迎接的人不少,热热闹闹站了两条长龙,一路望不到尽头,他们置身其中。徐朗走得不急不缓,偶尔抬头看一眼旁边站着的人,有几个女生在指着他和旁边的人说笑。
笑得甜美羞涩,有时还偷偷抬眼看他,在看到他也在看自己时又低下头发狠的笑。
这样的场景,大概姜生在场的时候还有趣些。
操,又想起那个混蛋了!
他脑子里闪过这个念头,眉稍一横,低头继续走着,再没有看过旁边的人一眼。
美其名曰两校联谊,不过是在南大“借住”两个月罢了,当然也只有南大能接纳温院那三千多个学生。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索性就五六十张大巴车全部给拉过来了。
他算是赶早的那批,坐上了早上的车,要是等到下午,估计宿舍都赶不上热乎的。
温院也是有毒,暑假回来就说要迁校,以为是下下年的事情,没想到,来得那样猝不及防。
徐朗长得不错,一双眼睛更是生得好看,双睫翘且长,有的时候还会有男生打趣他说要不撸个女生妆算了。一米八的大高个,偏偏肤白俊俏,明眸皓齿的,活脱脱浪费了这张脸。
用姜生的语气来说便是:我们朗哥长得一副美娇娘模样,扮上小姑娘的装扮更是迷得人死死的……
操,那个混蛋!
徐朗碎了句嘴,手上拉着行李箱的力暗暗加重了些,步子也加急了走过去。
王岳阳抬头,那个人像是有多苦大仇深似的拉着箱子闷头走了。
“这世道。”
“这世道怎么?”林子杰走上来一掌拍在了他肩膀上。
王岳阳回头,满眼鄙夷,“这世道……老徐帮我占了床位。”说着他就露出邪魅的笑容看向林子杰。
后者意会得有些迟,等回过神来就见那人邪恶的笑容:“你小子不早说!”林子杰恨恨地说了句就加快了速度走上前去,王岳阳在后面笑着也慢悠悠地跟了过去。
一路走来加上上三楼,徐朗骂了九次姜生混蛋。
一边骂一边吐槽,还一边在制止着自己不要去想起他。
可没办法,他一生气就想骂姜生两句,谁也管不了。
男生宿舍气味各异,从一楼进来到穿过二楼三楼走廊他的鼻子已经串味了,等拿着钥匙打开门后就什么也闻不出来了。
房间不错,看着挺新,有四个床位,上床下桌,挺不错的,墙面干净整洁,除了与桌子柜子衔接处有两道划痕外就没有别的痕迹了。柜子是漆皮的,看着挺廉价。桌子是木质的,不知道床板怎么样。
本以为还要认上下床,没想到大家都是上床的,他索性就把东西随手一扔,扶住就手的床梯三下两除二就攀了上去。
说实话,爬床梯这个动作挺傻,看起来像个树懒,不过动作快点罢了。
床上有床褥,铺的盖的一应俱全,和温院的一样。
姜生那个混蛋不知道在哪混着呢?
操,姜生那个混蛋!想他干嘛。
不过那个混蛋哭着喊着想要自由,这下估计在天上飞着呢吧。他一跃而下,稳稳落地,又走去洗手台阳台看了眼。
哪天坐飞机看看那混蛋在哪飞着呢。
手龙头打开,冰凉的水流冲刷进他的手心,这一下才感觉一切都是真实的。
他闭眼,鼻子有些不透气,深长的双睫交叉相错。
那个混蛋已经三年六个月八天没有消息了。
宿舍门被重重踢开,林子杰把箱子重重地放在地上,抬头一看,眼睛里全是无奈和愤怒。
“随你挑。”徐朗关上水龙头缓步走过来,他的声音清朗柔腻,却和此刻的林子杰气氛显得格格不入。
“操,怎么这样!”
徐朗没有搭理他,自顾自地把背包放在书桌上。拿起来,放下去,很重,他小心翼翼的。
“费老子力爬楼。”他依旧在泄愤,徐朗识相地缓步走了出去,这个时候和他待在一起是不明智的行为,他不想和别人起口角,毕竟他那点骂人的词汇量不够,兜来转去也就那么几句。
出门左转,一道道宿舍门都开着,迎接从温院来的学生,走到尽头他就停住了。前面有一台水泥石阶,看着像是连接着天台的样子。
想了想他还是踏了上去,透口气也行,现在他鼻子不透气,有些难受。
石阶不长,一个转弯,果然是个天台,还有太阳能板,水管铺了一地,他踩着空隙想要靠近阳台边一些。
水管占的位置不少,空隙也不多,他有些后悔上来了,正当想着要不要出去的时候,空气里响起了一声“咔哒”声。
如果风再小一些,他大概能听出方位,可现在不行了,太阳能里有流水的声音,有些嘈杂。
既然有人在占用这里,那他还是走了的行。
转身,他绕着原路返回。
太阳能背后,一个身形俊逸的少年立在那里,他手里把玩着一个打火机,指尖没有烟,包里也没有。他目光清俊地落在楼下来来往往搬行李的人身上。
他的眼睛微微眯着,在竭力看清楼下人的长相,黝黑的眸子一个一个地筛查着,却始终没有找到想找到的身影。
他神情淡然,高挺的鼻梁下双唇紧闭,单眼皮之下覆盖着一双目光坚毅有力的眸子。他收回打火机,双手插兜,站在炽热的太阳底下。
寝室里人都已经到齐,王岳阳在林子杰旁边坐着,像是刻意讨好一样,手里拿着本子不停地在给林子杰扇风,屁股下面坐的凳子是从徐朗书包放的桌子底下拖过去的。
倒是林子杰依旧一脸气愤地偏过头对他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
徐朗进来后径直走到了两人面前,双手插兜斜靠在床边,他用脚踢了踢林子杰的凳子,后者怒瞪他一眼。
“舍长,四张床,三个人,怎么分?”
林子杰没搭理他,倒是点头哈腰的王岳阳开口插了句嘴:“在温院怎么睡在这里还怎么睡呗。”
徐朗眉头微皱,勾唇笑了笑:“那你们俩一边,我一边。”
两人回头瞪着他。
“不行。”林子杰开口,推开了王岳阳的扇子后快速起身走到了两人对面。
“老王晚上会磨牙、说梦话,你俩一边!”
他这不是商量的余地,说完就把自己的东西扔到了徐朗对面的床上。
对面高地已被占领。
王岳阳起身,也把自己的包扔在了徐朗背后的床上。
得,这俩比姜生那老狗还混蛋。
既然他俩都认好了床位他也没什么说的,转身就走到了桌子边归置东西。
“话说南大妹子多吗?”王岳阳开口问了句,语气里满满的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刚进来没看见吗?一水的小姑娘,还全穿超短裙。”林子杰倒是谈起妹子一点都不含糊,忘记了刚刚王岳阳诓他的事。
“我看着也没几个好看的。”
“我说你个王岳阳,人长得不行要求还挺高。人南大和我们学校是同类型的,我们学校几个女的,你再把比例往大了一倍去算,就知道有多少妹子了。”
“那舍长我这说的是好看的,总不能用我们学院那几个好看的来兑人家学校的吧?”只见那人一脸憋屈,提着凳子就走了过来。
徐朗没心情听他们叨叨,自己手头上的活还不少。
“南大找美女呢,你算是瞎了,不过南大帅哥多呀,去年还有个学生被看中拍戏去了呢。”
王岳阳一脸无奈:“我要帅哥干嘛呀!咱寝室不是逮谁谁都帅哥嘛,你说是不,老徐。”他说得心虚,却也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好像捎带上徐朗,他也能名副其实做回帅哥。
被提及的人有些无奈,心里却是不置可否的。
“嗯,没错。”
睁眼说瞎话也不算,他们寝室就他们三个人,除去那两个他自己算是个帅哥,也算是逮谁谁帅了。
“你小子刚刚一直不出声,这下夸到你你倒是回话了。”林子杰打趣他到,徐朗笑了下,“你们继续,我听着呢。”
“别打岔,这都听到哪里去了。”王岳阳不耐烦到。
“帅哥。”徐朗悻悻说了句,林子杰有些哑口无言,仿佛此刻的他正满脑袋飞乌鸦一样。
空气凝重且安静,只有徐某某收拾东西的声音。
“继续说。”半晌后肇事人又开口说了句。
两人背对着他挤眉弄眼一番才又回到说话上。
“南大姑娘不多,况且信息工程大多是男生向往的专业,所以男生占比重。不过和咱们学院比,南大的女生算是漂亮加多的那种了。”林子杰娓娓道来,徐朗却没有听的兴趣的。
操,信息工程这个专业也是姜老狗当初填报的志愿,如今他不知道哪里鬼混去了,倒是自己替他读了这个。
“老徐你收什么呢?”林子杰开口问了句,目光瞟过他放在抽屉里的旧手机。
“没什么,收收课本。”
“收拾什么呀,这个月南大要开运动会了。”王岳阳说得高兴,徐朗回头看他的时候他脸上还带着笑,他这一笑眼睛显得小且无神,却是最具青春的模样。
“运动会,不是几天就结束了吗?”
“老徐你还不知道?”林子杰从上铺下来,一路走到洗手台边洗了手又折回来后也没说他不知道的是什么。
徐朗有些无奈,放下手里的东西停下动作转身靠在了桌子上看向他:“你说说,我不知道什么?”
林子杰又喝了一口水才悠悠开口到:“南大这次为欢迎我们温港学院的学生联谊,他们这一届的运动会要办一个月。”
他说这话的时候神情略显夸张,一张嘴生动形象地吐着每一个优美的中国字,眼神也带着戏剧性的优美色彩,让人看了直想打哈欠。
“一个月的运动会,他当学生是骡子?”
徐朗说完那句话就后悔了,林子杰那个混蛋把喝下去的水又给连本带利吐了出来。
倒不是吐在了他身上,是吐在了进来问询情况的值班老师身上。
仪表堂堂的男老师被矿泉水一喷花颜失色,头发也不蓬松了,眼镜片上也在淌水。
三人起初还想笑一场,不想那人面色严峻,他们就又把笑给吸了回去。
“老师不好意思哈。”林忙放下杯子道歉,徐朗转身去拿纸给他。
“好,好。没事没事。”他说得无奈,一脸愤然的样子。
“老师来是有什么事吗?”他礼貌问候,仿佛刚刚笑得颠过去的人不是他。
只见那老师接过他手里的纸擦了擦脸后才慢悠悠开口到:“我是值班老师,跟着你们从温院过来的,今天来是想给大家提个醒,毕竟这不是我们学校,都规矩一点,另外……”
他话锋一转,扭头看向林。
“今天这事得亏是我,要是南大的老师的话不得让你们跑操场才怪。”
“南大的操场可是会让你跑到奔溃的。”说着他就转身走了出去。
三人恭敬站着,直到林把他给送了出去合上门后才有爆笑出声。
“这不是秦岭老师嘛?”王岳阳拍住徐朗的肩膀开口说了句,林子杰含腰笑着,两人话都接不上。
“不过老秦也算是可怜,还没做上辅导员几天就被这样。”徐朗幽幽开口,几人又相视而笑。
南大的天黑得晚,几个人收拾完东西打扫好宿舍已经到了六点。
王岳阳从抹布桶里抬起头来:“你们饿了吗?”
林子杰停下弯腰的动作,拄着拖把看着他:“饿了。”
两人齐刷刷地看向正在擦桌子的徐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