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1 / 1)

天永十三年,北境外族猖獗,异姓部族兴起,整个漠北风沙飞扬,狼烟遍地。而羌胡一族近年来一直对中原之国极庆观望良久,时时进犯极庆北方百姓。

极庆帝为救民于水火,绸缪数年,国中能人异士聚集一堂,商议讨伐羌胡之事。

大殿内肃穆威严,天子立于朝堂之上,堂下是国都内首屈一指的将军元帅,目之所及,皆是可见的铮铮铁骨。

堂下角落里立着一人,靠柱抱臂而立,目光不经意间扫过眼前的众人,却也不见停留,而后又远远一眺,似是在寻找着什么。只见他薄唇抿成一条线,看不出悲喜,裸露一边肩膀,显得粗犷又壮实,若从侧面看,却只见得挺直的身姿。大殿之内威严肃穆,他目色如水,自得悠然。其他人都是衣冠整齐,面色恭敬,唯他一人粗犷自在,倒显得不合群。

正观望间,有宫人走进来通传,他目光定格在门外,那里静立一人,双手交叠于身前,恭敬严谨,虽然拘谨,却与这殿内外强中干的武夫不同,他是虞白,是这极庆国内他信已唯一赏识之人,也是这战乱的十几年间,唯一能与他一起上阵杀敌而不退之人。

他是将国家大义刻在骨血里的人,而自己也和他一样。乱世里,能遇到这样志同道合的人,信已觉得已是万幸。

殿外站着的人得到通传后进殿,信已勾唇笑了下,也站进了人群里。虞白亦走了过来,与信已并肩,他颔首:“信已兄。”

信已亦抬眸看他:“白兄。”

两人各自问好后又恭敬等候,信已目光不再飘散,心思也沉静了下来。

堂上之人起身,下了台阶往这边走了过来:“众爱卿可有何高见?”

“陛下,羌胡一族猖獗,可领兵伐之。”有人说到,信已扬了扬眉头。

“陛下,臣也提议讨伐,我百姓不可再身处水深火热之中。”

“那,若开战,在何处?”庆帝又问。

虞白:“回陛下,艮河近北,山石怪异奇多,可作为开战之地。”他音色悠然,不急不缓,说完后信已偏头看了他一眼。

“想不到白兄还精通地形。”他面露喜色,心里却了然于胸。

虞白:“陛下,臣愿领军”

信已:“陛下,臣愿去。”

两人一同请命,整个大殿内只剩下二人的声音,庆帝大喜,信已眼角微扬,虞白却依旧是肃穆的模样。

庆帝:“二位爱卿如此为国,那便许二卿领军讨伐羌胡,在艮河开战。”

天命一下,殿内人声鼎沸。

信已与虞白领命,两人一同退出大殿。

路上,虞白依旧是沉静模样,一身素衣衬得他的身姿更加挺拔,衣衫整洁挺括,一双半开桃花眼灵动俊俏,五官相貌绝好,素净的面色更加衬得他的面相出众。只见他目色微沉,瞥了眼身旁不语的人。

“信已兄近日不是才巡兵归营,还未休整就带兵羌胡,身体可吃得消?”

被问的人先是一顿,而后又不紧不慢道:“白兄言重,羌胡一族蛮夷之部,信某若不去,那整个极庆都不会有人去。”他说得坦然,一脸神气。

“嗯,也是,信已兄上阵杀敌勇猛神威,虞白自是有所见识的。”

“我知道你会去,所以一直没开口。”他突然这么说了句,也没有前兆,虞白微愣,一脸疑惑地看向他。

虞白:“信已兄此话怎讲?”

“三年前白兄曾在艮河整顿兵卒,整个极庆没人比白兄更熟知艮河的地形,而白兄也是信某在整个极庆唯一赏识之人。”

“白兄一柄长枪用得出神入化,直取敌军首级,却也因此而放过受降兵卒,能在战争中仍有惜民之心,是寻常武夫不可比的。”信已娓娓道来,虞白低头一笑。

虞白:“信已兄言重,只是虞白自小在军中,更能懂得寻常人家园和乐的祈望,也更加愿意用自己的绵薄之力为国效力。”

“所以信某更愿与白兄一同领兵作战。”他接着他的话说,虞白侧目,看见了他裸露在外的右肩,肌肉线条流畅,宽硕有力。

“信已兄也是虞白在战场上多年来难得的知己。”

信已:“信某的荣幸。”

“艮河一战后,虞白可能就要归乡了。”他这么说了句,信已听后一直上扬的唇角僵住,目光停滞了片刻。

“归乡?”他回头看他,后者亦看向他,两人四目相对,信已目光炽热,虞白低下了头。

“虞白身有顽疾,以向陛下呈上了请退书……”

“那陛下可有应允?”他急忙询问,打断了虞白的话,两人再次对视,却是信已先收回了目光。

有些事,已无需多言。

“艮河一战后,虞白便会归乡。”

信已没再答复,他的眼神中有惋惜有不舍,却都只能垂眸,埋没在了深深的沉默里,他走得慢,虞白亦放慢脚步跟在他身侧,在西斜的日色里,两人缓慢走出了宫殿。

开战之日定在半月后,兵卒已经整顿好,可天子却迟迟不肯发兵,期间两国使者来往甚密,有人臆测,或者两国已经商议出了别的解决方式,不必开战。

整整五日朝堂上议论纷纷,信已虞白站在武官一列,偶有交集,虞白颔首,信已却面色淡淡的,一双丹凤眼眸色沉静。

大约在一个时辰之后堂上的人才悠悠开口:“与羌胡之战在所难免,虞白、信已两位爱卿照约定之日领兵前往艮河。”

被喊到的两人往前一步握拳行礼,朝堂上的人皆面露喜色,信已看着那些皮笑肉不笑的脸垂眉,不再看那些伪善的嘴脸。

不是自己儿子亲人领兵打仗,他们大多都是庆幸且高兴的。他孑然一身已无牵挂,战场上指不定哪天就卧于沙场了。

恍惚间,身旁的人唤了他一声:“信已兄?”

他惊觉,抬头看他,却只见得身旁有人经过,再看一眼堂上,那九五之尊已然不见。

“下朝了。”虞白在一旁说着,信已站直身子,两人一同走出去。

“信已兄刚刚是在思忖何事?”他音色压低,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

信已:“没什么。”

虞白蹙眉,“羌胡之战在所难免,还有两日就要带兵前去了。”他说着便长长地呼出了口气,语气里多了丝惆怅,信已回神,抬眸看他。

“大战在即,白兄可多多休息。”他说着目光从他乌青的眼圈下转移到别处。

“虞白自小军帐里长大的,也在几年前接触过胡人,他们生性勇猛悍达,凭杀戮得军功,战场上更是莽撞行事,待开战之时信已兄可绕到敌后,虞白正面迎敌,为信已兄寻求机会。”他说得坦然,面色认真且笃信,一双桃花眼开开合合,信已听后点了点头。

信已:“看着白兄目下乌青,只怕是连夜精研战事,白兄可缓而待之。”

虞白怅然一笑,两人走下台阶,虞白拎着前袍,信已跟着他的频率,两人步调一致,信已起了兴致,垂眉一直跟着他的步子。

虞白没有察觉,台阶冗长,两人走了许久,快走出宫门时虞白才似想起了什么转身对着信已。

后者先是一愣,后又抬头定睛看他:“白兄可有何事?”

虞白放下前袍,一脸认真地看他,只见他朱唇微启:“信已兄惯用一把长剑,利剑锋刃,杀敌千里,战场上能大杀四方,可胡人鲁蛮,善用蛮力,上了战场只愿信已兄能多留个心眼,杀敌亦能护己。”他说得苦口婆心,信已不语,心里却是如荒漠沐雨般甘霖遍地,他感念还有人惦记自己,可他是一介武夫,感激之词到了嘴边,也只余一句“多谢。”

那日天光大亮,信已看着虞白离开的背影驻足良久,倏地眼前划过一个场景,是一只白狐躺在自己怀里的画面,他先是闭眼,后又甩了甩头,待眼前清明起来后又转身走了出去。

行伍之人不究得失,只把家国二字刻进骨血,只要有信已在的地方都是裸露一边肩膀,那上面不仅是紧致的肌肉,更是背负着希望的地方。

出发之日信已早早整顿了士兵,虞白也带着自己的手下而来,庆帝为二人送行,两人带着两千士兵踏上漠北,两千精兵是信已一个个挑选出来的,后续仍旧有士兵增援,那都是后话了。

送行的队伍长达千里,两人坐于马上,面色如常。

风沙里,信已虞白一个腰挂利剑身披长袍利甲,一个手握长枪青甲覆身,两人于队伍前列领兵而行,他们是军队的定心丸。两人默然不语,面色肃穆,只不过长袍之下,信已仍旧露出一半肩膀,在日光下更显得壮硕有力。

长长地队伍目标是直达漠北腹地,虞白熟知地形,亦是军队里的军师,信已一语不发,将全部的信任都给了虞白。

苍茫天地间,数千人的军队绕过漠北,将在辽阔黄沙里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翌日,整座霓山从钟鼓声中被唤醒。

圣姑连夜归来,手里拿着的,是阿恒交给她的扫魂鞭。

凤舞跋涉千里,从女娲殿内取出的圣物。

一切如常,天若站在大殿外,等着寻女娲后人的弟子归来。

可等来的,却是一个意气风发,满目愁怨的凤舞。

霓山之巅,南诏之南,凤舞一步一步,带着女娲一族的信念而来,她眉宇间再没有半分稚嫩,所到之处皆是信服的信众。

大地之母的气度,让她无所畏惧。

天若见状和悦一笑:“凤舞姑娘归来了?”

她不理他,依旧往他这边走来,此刻从他嘴里道出的话,凤舞一律视作胡言乱语。

圣姑此刻已经来到了两人中间,凤舞从她手里接过扫魂鞭,直指殿下之人,“天若,你荼害生灵,不顾南诏子民安危,私自炼取魅惑人心的毒药,还妄想生祭女娲后人,你罪恶滔天,其罪当诛。”她说得壮阔,整座大殿只有她一人的声音,所到之处皆是动天破地的气概。

圣姑欣慰地看着她,众人亦对她另眼相看,与之前屠戮时的神情不同,那是带着臣服和钦羡的神色。

被举发之人仍旧面色不改,只见他微扬唇角:“女娲后人不去拯救苍生,怎来我霓山诬陷于我,怎么,祭天大典上仓惶逃走的可不是我。”

凤舞轻蔑地看他:“你到此刻还死性不改?”

说着她便挥动了下手中的圣物,只见那物瞬间生出弯钩般的荆棘来。

有位年长的见状便上前劝住了她:“姑娘不可,此鞭乃是女娲娘娘收服恶兽之灵物,一鞭断命,二鞭送魂,三鞭夺魄。见姑娘此番阵仗,只怕是不会放过师弟的。”

她目露凶色地怒视他:“知道便好,我亲眼见到你们霓山的弟子炼制毒药,掩埋尸骨,我问过那些弟子,这一切都是听了大宗长老之言才敢为。”

“百姓死而有所坟冢,我派弟子为其寻一墓穴,也是为断绝疫症侵染别的百姓。”他继续诡辩道,在看见扫魂鞭是便已乱了分寸。

“你还想诡辩!”

凤舞再没争辩,扬鞭便是对着他一抽,只见那鞭还未触及到他便是荡开千般气魄,天若往一旁躲闪,在场之人皆被此物惊到,鞭子抽在柱子上,晃动了整座霓山。

“你不可任性胡为!”有人上前怒骂她道,凤舞不听,目光直直落在躲闪的天若身上。

“此鞭灭恶除邪,若遇心术端正之人是不会有伤痕的,若你们长老正气凛然,是不会被伤及的。”说着她便又趁其不备扬鞭抽在了他身上。

大殿之上只剩下他的声嘶力竭,那声动破云霄,众生皆看到,天若被扫魂鞭抽地血肉模糊,面色扭曲。

众人皆对他议论纷纷,圣姑在一旁看着,余光撇到一个少年带着几位耄耋老人而来。

整座霓山成了审视天若罪责的业场,凤舞身姿翩然,对着霓山其他人道:“修道为匡扶正义,造福苍生,我本以为你们个个披着道士的衣裳便是一心向善,不想我亲眼见到你们屠杀百姓,残害生灵。或许你们长老还不知,南诏的这场劫难,正是你们所推举的这位天宗长老谋划的。他不但是要屠戮生灵,他的唯一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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