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小虎狠狠地瞪着那条红蟒,他的眼神,犀利而又蛮荒,似乎连那红蟒都不敢正视他,它迅速地游移开去,朝着比它弱小的动物爬了过去。
在壁虎被红蟒吞下之前,他与红蟒的关系非常单纯,他是它的准食物,它也是他的。
而现在,它更是他的仇人。
刘小虎试着缓缓地接近红蟒,十丈、九丈、八丈、七丈……
距离红蟒大概还有两丈的地方,刘小虎试图站在一块突出的岩石上。
然而小虎还没有在岩壁上完全站稳,那红蟒似乎已经意识到了刘小虎的存在,突然转过头,爬过鳄鱼的尸体,疾速朝着小虎扑了过来。
两丈的距离对于三丈的蛇,正好在它的攻击范围之内,之前的一切沉默,仿佛只是伪装,只等着刘小虎的靠近。
刘小虎却显得镇定自若,他稳稳地从背上抽出一根尖木桩,对着红蟒的七寸投了过去,不想那红蟒确然不好对付,它快速扭动尾巴一甩,便将木桩打了开去。
歘!
红蟒的尾巴还没有摆回原位,刘小虎第二根尖木桩便落在了红蟒的尾巴之上。
这小小木桩之伤,对于蛇来说简直微不足道,反而激起了它的愤怒。
它简直无法理解刘小虎的行为——将它惹怒,他只会死得更快!
然而刘小虎却似乎胸有成竹,他坚信,小木桩造成的伤虽小,然而却是致命的!
——红蟒身上小木桩的地方,开始渗出鲜血,鲜红的鲜血,虽然不多,然而已足以让嗅觉灵敏的毒物们知道。
大蜥蜴迅速扑向蛇的伤口处,疯狂地撕扯起来;七色蜈蚣也不甘示弱,迅速沿着红蟒的身体爬上红蟒的脑袋,将利螯插入红蟒的肌肤……
半个时辰过后,红蟒不再动弹,他的身体上除了停着蜈蚣与蜥蜴之外,还有蓝蛇、蜘蛛和花蟾蜍。
这世上,最强大的往往不是活得最久的。
刘小虎想爬出天坑一走了之,这是他一直来的夙愿,但他望了望高高的坑口,却迟疑了;因为他现在很饿,他需要能量,需要体力,需要休息,否则一不小心便会得不偿失,若是从岩壁上掉将下来,那么一切也都完了!
他必须忍耐,必须继续练习他的“壁虎游墙术”,所以也必须将眼前这些讨厌的毒物一一摆平了!
他已经不在乎这些毒物谁活谁死,只待他们自相残杀,剩下最后的那只活物,能让他好好吃上一段时日便可。
最后的活物是大蜥蜴与花蟾蜍,虽然它们都受了伤,但它们都吃得很饱,加上天坑之中还有没吃完的毒物尸体,至少一个月内,它们会相安无事。
刘小虎用了一个月左右时间休息,积攒力量,以及练习“壁虎流墙术”。
大蜥蜴的伤比花蟾蜍重,因此他便与花蟾蜍一起打败并分食了它。
当大蜥蜴的身体只还剩下一个脑袋和两条腿的时候,刘小虎认为自己已经完全准备好了。
刘小虎很激动,很兴奋,也有一丝害怕。
他朝鳞片已经长到脖颈的自己瞧了一眼,他又摸了摸被毛发覆盖的脸颊,
“可是,我已经变成了怪物,外面的人会怎么看我……”
眼泪在小虎的眼眶里打转,
终究还是没有流下来。
他早已经不再相信眼泪了。
然而世界上的事总是这样:每当机会在你身边,你却没有准备好;而当你准备好的时候,机会便再也不会出现了。
刘小虎准备出发的那天早上,突然感觉一阵“轰隆”之音从天坑口传了下来。
小虎心中有一种不祥的感觉。
他的头有些痛,他不知道他的头为什么会有些痛。
然而让他感到奇怪的远不于此,他睁开惺忪的眼,他吓得立即从地上跳将起来,像闪电一般朝着岩壁爬了上去。
“一、二、三……九!又是九,九个……”
小虎的声音有些颤抖。
眼前九个崭新的大毒物确实有资格让任何人为之一颤。
它们的个头比上次的毒物们差不多大了一倍,甚至几倍!
——青蛇与眼镜王蛇应该有三丈长;毒蜥、黑壁虎与七色蜈蚣应该都有五米以上;白蝎与花蟾蜍应该有四个磨盘大;蜘蛛比花蟾蜍大了一圈;而那条紫蟒几乎有四丈长!
刘小虎看着这些毒物,目瞪口呆。
“我的天,也不知道‘狱卒’从哪里找到的这些可怕的家伙!那条紫蟒通体泛着紫芒,没有半点杂色,就连它的嘴都是深紫色!看上去起码也有两百岁!莫非这一次,他终于要至我于死地了么?”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刘小虎拼了命地朝着岩壁爬了上去,后面传来蛇的丝丝声,壁虎和蟾蜍的鸣叫声,听之令人冷汗直冒。
左手随着左腿快速移动,右手随着右腿快速移动。
刘小虎一刻也不敢停歇,直到他认为已经逃出紫蟒的攻击范围,才抬起头朝着天坑口看了一眼。
就是这不经意的一眼,几乎让刘小虎从悬崖上掉下来。
天坑口已经被一层网状的东西封了起来!
莫非“狱卒”已经知道他学会了“壁虎游墙术”?!
莫非他注定永远也出不去这可怕的天坑?
他早就应该料到的,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包袱是他给的,医书是他给的,毒物们也是他给的!
那么大那么凶猛的毒物,他投放下来的时候,他根本都无法察觉!
他掌握他的一切行踪,他了解他所有的能力,他只不过是他的玩物,他的一颗棋子,无论棋子表现得多么勇猛,多么出色,他注定逃不出他的棋盘!
“不可能,不可能,我不可能这么倒霉的!那些网状的东西,也许是一个蜘蛛网罢了!”
抱着最后一丝侥幸,刘小虎发了疯似地爬上了天坑口。
事实证明那并不是什么蜘蛛网,那是几千斤重的坚固铁门,任由刘小虎如何击打,不能撼动半点的铁门!
他知道他不能撼动这铁门,但他仍然持续地用他活生生的手击打了它半个时辰。
岩壁与铁门的接合处沾满了刘小虎的鲜血。
他终于气馁了。
他输了,输得那么彻底。
“你究竟要怎么样!放我出去,你这个恶魔!”
刘小虎声嘶力竭地咆哮着、摇晃着铁门。
一滴泪重重地打在他的手背,
绝望的泪。
他已经有近十年没有流过泪了。
哈哈
哈哈哈
哈哈哈哈
刘小虎突然发出诡异的笑声。
他突然想到一个主意。
一个起码看上去充满了尊严的主意。
“你休想再将我玩弄于股掌之间!”
小虎脸贴着铁门,发出充满了尊严的咆哮。
“狱卒”当然知道,想不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方法只有一种。
那就是死。
曾经他有过逃出去的梦想,这个梦支撑他在天坑中挺过一年又年;突然之间,所有的希望都变成了绝望,他难道继续在这里呆一上一辈子吗?
他没有选择,
他只有死。
施展“壁虎游墙术”最忌讳回头观望,而现在,他居然再没有对高处的丝毫畏惧。
一百余丈的高度,跳下去,已经足以死好几次了。
他绝望地松开了他的左手,
正当他又准备松开他的右手时,从天坑外突然传来一个奇怪的声音。
“你真的想出去吗?”
声音之所以奇怪,是因为它并不像人类的声音,雌雄莫辨,倒像鬼神的。
刘小虎没见过鬼也没见过神,但他只能用鬼神的声音来形容他此时的感受,他从没有听见过这么没有人情味的声音。
声音让他陷入思考,也让他的左手从新放置在了岩壁之上。
九年了,他唯一的希望便是从这里出去。
而现在,“狱卒”居然问他想不想从个监狱里出去?
他当然想,做梦都想,无论“狱卒”的话是真心还是假意。
“你真的愿意放我出去么?”
回答是肯定的。
“当然愿意。”
但是有个条件,
“如果一年内,你还能在坑里的毒物中活着的话!”
“你是谁?!”
没有回答。
“你说的是真的吗?”
没有回答。
“你是个骗子!”
没有回答。
“我绝不会相信你!”
仍然没有回答。
他不知道他是谁,他的话极有可能不是真的,他极有可能是个骗子,他完全可以不相信他。
但是,他的心底却燃起一丝希望,他也没有从悬崖上跳下去,尽管“狱卒”再没有说过任何话,给出任何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