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寻声望去,发现说话的是一名相貌清瘦,身着破旧道袍的老头,混在商队之中,毫不起眼。
老头身边跟着一名少年,同样十三四岁,皮肤微黑,长得虎头虎脑,胖乎乎的,紧跟在老头身后,寸步不离。
“哦,老头,看你这穷酸模样,还懂得医术。”三角眼的镖师上上下下打量了说话之人几眼,出声揶揄道。
“嘿嘿,小老儿毛小方,不仅能为人批卦算命,趋凶避祸,而且懂得茅山术法,能捉鬼降妖,更精通岐黄之术……”
那道士一打开话匣,没完没了,听得众人直翻白眼。
“快过来,耍什么嘴皮子。”三娘见这道士没完没了,手中皮鞭又是一甩。
“哎,好好,那个,我茅山之术,从不外传,医治之时,不许旁人在场……”
“少他娘废话,快点动手。”洪胡子两眼一瞪,竟像拎小鸡一样将毛道士拎将起来,扔在沈云身边。
“好,好。”
毛道士一落地,从袖中取出一卷银针,用手一抹,一根银针落在手中。
刚要施针,却见他左手化掌,连片掌影落在沈云胸前背后,青肿一片。
这时,才见其不慌不忙右手执针,左手扶住少年左肩,在少年胸前背后几处穴道连连施针,动作干净麻利,穴位丝毫不差。
又见其从腰间袋子中取出五六个小罐,右手食指朝罐子中连点几下,竟无火自燃。
随后,他灌了口酒,将沈云扶起,朝沈云胸前背后一喷,在一片眼花缭乱的手影中,沈云身上多出了五六个小罐。
这一连番的动作看似复杂,其实都是在数息之间完成,引得周围人目瞪口呆。
“行啊,老头,有些本事吗。”三角眼的镖师内心吃惊不少,嘴上却不甘示弱。
“嗯,好了,这样一来,应无大碍了,谁来扶一把。小老儿运功之后消耗很大,而且……”
“闭嘴。”洪胡子见这道士又要没完没了的唠叨不停,赶忙出声打断。
那道士闻言并不生气,讪讪退回人群之中。
其身旁紧跟的小胖子刚要出声争辩几句,被道士一瞪,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那三角眼的镖师倒是揽下了个苦差事,两手扶着沈云。
冯三娘倒像一个慈母,从腰间取出一个瓷瓶,倒出一颗血红丹药,端着酒壶,往沈云嘴边送去。
又过了一顿饭的功夫,从沈云身上竟传来阵阵恶臭。
“老道士,你行不行啊,这么久都没醒过来,而且人都臭了。”那三角眼的镖师颇不耐烦。
就在这时候,沈云竟悠悠醒转过来。
“醒了,醒了。”三娘惊喜的说道。
“来来,让我再看看。”那毛道士闻言心喜不已,赶忙又凑了过来,一搭脉,发现沈云脉象平和,顿时放下心来,一抬手,将其身上药罐全部取下,用一块油布包好。
“这里是……是你们救了我。”沈云浑身酸软,有气无力的说道。
“孩子,你别说话,先喝口酒,暖暖身子。”三娘也不管他身上腐臭的淤血,让他平躺下来,轻灌了几口酒。
那三角眼的镖师如蒙大赦,远远跳到一旁。
“老道士,杵在那做什么,一边去。”
那道士被这三角眼的镖师出声挤兑,一转身,又退回了人群之中。
“开饭了,开饭了。好了,三娘,不必挂心,你也去吃些吧,明天还有场恶战。换我来照顾,你总该放心了吧。”洪胡子走到三娘身边,出声劝慰道。
三娘迟疑了一下,最终顺从的点了点头。
“娃子,算你命好,遇到了我们。看你身上如此多的伤,应是猎户出身吧。“那洪胡子待三娘走远,不客气的问道。
“嗯,不错,我叫沈云,是黑狼山下的猎户,出村时掉落一条山瀑之下,随着河流流落到此。咳——咳——”
就这一小会儿的工夫,沈云已经恢复过来,竟不用人扶,只是有些虚弱罢了。
“嗯,那你可知道白马帮与镇远镖局。”洪胡子看似无意问了一句,右手却搭在沈云的脉搏上。
“没听过。”沈云却不毫不在意的回了一句。
“哦,小兄弟竟出身黑狼山,那便没错了,早听闻黑狼山的猎户能顶半个镖师,传闻非虚啊。”洪胡子哈哈大笑,仿佛打消了最后一丝疑虑。
“来来来,我给你介绍一下,刚刚扶住你的妇人姓冯,你叫他三娘就好,我们都是镇远镖局的人。那边的公子姓邹,是我们的雇主,邹家在易州郡可是大财主,家大业大。还有那边那个三角眼……”
沈云听了半晌,总算明白过来。
这帮镖师属于镇远镖局,提起镇远镖局,不得不提的一个人便是“镇南关”,此人也算是一名枭雄,不仅武功卓绝,谋虑过人,更只身一人创立镇远镖局,方圆数百里无人不知,追随者众,洪胡子便是其中之一。
至于邹家,更是易州郡响当当的大财主,生意上以丝绸闻名,每年更向朝廷进贡供品。
此次邹家更派出长子“邹耀祖”亲自押运,更有洪胡子、冯三娘跟镖押运,不为别的,为的便是能成功度过白马关。
提起白马关,自然想得到“白马帮”,白马帮乃是一帮马匪占山为王,平日里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更占有天险“一线天”,单凭打劫聚敛不少横财。
酒足饭饱之后,洪胡子双目微醺。沈云自然恢复的七七八八,一众人聚在一起,插科打诨。
“不……不怕你们笑话,白马帮算个啥,我们镇远镖局才是方圆数百里最大的势力。”
“不错,洪镖头说的是。一帮跳梁小丑罢了,白马帮的帮主竟自称‘玉面阎王’,可笑之极。”一名脸上带疤的镖师忙出声附和。
那洪镖头听了这话,脸上的胡子不禁抖了抖,酒醒了几分。
“嘿嘿,‘玉面阎王’,怎可能屈尊在白马帮这种小势力。想当年,江湖上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号人物,风流倜傥,貌胜潘安,乃是不折不扣的美男子。只可惜他做惯了‘采花贼’的勾当,不知祸害了多少良家少女,更纠集马匪,自立山头,势力比之如今的镇远镖局更胜,更与朝廷宰相之女勾搭上。朝廷一怒之下,悬赏千两黄金,更发布‘免死令’,引得黑白两道纷纷追杀,而后更派出银翎客卿,方才将其捉拿归案。没过多久,便传出其死于刑部大牢的消息。”
说完这些话,洪胡子便不愿多说了。寻了个安静所在,侧着头睡了过去,不久便传来了轻重不一的打呼声。
众人听了洪胡子这番话,也各自散开来,只留那三角眼的镖师守夜。
沈云听了众人的话,却怎么也睡不着,终于明白自己的父亲为何要走出大山,看来自己的选择果然是正确的。
世上如此多的奇人,单单那毛姓道长在自己眼中便是一名深藏不漏的异人。
趁着睡觉前的功夫,又将小斧上那一段口诀背了数遍,脑袋一沉,也呼呼睡了过去。
一夜无话。
第二天,沈云早早便醒了过来,却没看到那三角眼的镖师,冯三娘则立于一颗大树上,四下巡视不停。
“沈小兄弟,你醒了。”冯三娘见沈云醒了过来,跳下树来。
“孙大哥呢,怎么不见他。”沈云说的自然是那三角眼的镖师。
“他啊,肯定猫在马车里呼呼大睡呢。”三娘毫不在意的说道。
“对了,你昨夜也听出来了,‘一线天’是个不太平的所在,你务必跟紧我,等过了白马关再寻其他去处。”
“嗯,三娘,我都听你的。”沈云颇为乖巧的点点头。
三娘似乎对沈云颇有好感,一转身,走到睡得跟死猪似的洪胡子面前,手中软鞭一甩,洪胡子耳边如平地一声炸雷,身子滚了几滚,爬起来便大吼道。
“姓冯的,我跟你没完。”
三娘却不理他,转过身,将沈云抱上马,手中软鞭轻扬,消失在洪胡子视线里。
那洪胡子有气没处撒,扯着嗓子大喊道。
“都给老子起来,精神点,奶奶的,别磨磨蹭蹭的。”
只见稍有慢半拍的,被那洪胡子一踹,也都清醒过来。连那三角眼的镖师也打着哈欠,掀开马车帘走了出来。
“前头便是白马关了,兄弟们,都留留神。”洪胡子上了马,双腿一夹马肚,紧追冯三娘而去。
那毛姓道士闻言却皱了皱眉头,转首冲着身边少年不知在叮嘱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