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
有人跟那个道士打扮的老者报告,在村外的一块坟地上,发现了源火的踪迹。
那个坟地,是二十多年前,无曲村埋葬村里死去的人的地方,那会,转换阴阳的阵法还好好的,那块坟地算是整个无曲地界里最神奇的福地,尸体葬在那,不用怕尸变。
所以,当转换阴阳的阵法变了后,那坟地里的尸体大都成了白骨,也只有少数几个新坟,出过尸变。
二十年过去了,这个坟地如今野草都比人高了,勉强能看到几座坟头。
“姓樊的女人究竟想做什么?”
玥姐站在坟地前,望着这片野的坟头,气得掏出枪对着某处坟头墓碑开了两枪:“这老女人,这几天把我们耍得团团转,要让我找到她,我先把她打成筛子!”
她的手下问:“樊老是打算叛变吗?”
奇哥道:“她从不是我们这边的人,当初也不过是看重她的能力罢了,虽然前两天被她罢了一道,但她再挣扎也不过是苟延残喘,昨天我们新增了不少人手,整个无曲村更是被我们掌控着,迟早将其都翻过来,看她能躲在哪里。”
他随而看向身后跟着少年的老人:“左丘道长,依您之见,源火真的在这坟地里吗?”
左丘兲引掐指一算:“这地方是有点古怪,还得进去看看。”
“可是里头,会不会……”虽然成天做的是杀人越货的生意,但对鬼神并不是不畏惧的,特别是前两天跟僵尸的对战,他们牺牲了不少弟兄,而被僵尸所伤所咬的弟兄都会染上尸毒,毒性较轻的左丘兲引虽说能解,可左丘兲引现在是他们队里最尊贵的人,普通手下,他根本不屑救助,以至于不少弟兄还活着的时候就变成了僵尸,反攻自己人。
幸好这类初级的僵尸,用银打造的武器,和糯米都能给予伤害甚至毁灭。
他们现在对僵尸都有些怵,害怕万一他们走到坟地中,一堆僵尸跳出来围攻他们怎么办?
左丘兲引高冷地看着前方:“想要获得利益,不冒险怎行?得不到源火,不能完成任务的是你们,本道只是来辅助你们的而已,你们若不愿,那就算了。”
“左丘道长,我没这个意思。”奇哥诚惶诚恐地道,“我只是想说,道长您可不可以给我们点护身的东西?如果这次能完成任务,我们上头自然不会亏待您的。”
左丘兲引冷哼一声,大概如果任务失败对他也有些许影响,于是,他便取出几张符纸递给几个主要的人,他没本事像仇诗人可以一口去拿出一踏符纸说扔就扔,制符不易,他向来很珍惜。
得到符纸的将符纸贴身放好,进坟地里也比较有了勇气,而没得到的,把得到符纸的人跟得紧紧的,做好了若真出什么事,好可以第一时间抱住有符纸的人的打算。
砍伐着又密又高的野草,他们逐渐往坟地中间逼近,左丘道长带着徒弟走在中间,手中拿着个罗盘看着,忽然,指了某个方向,待他们走过去后,发现了一处野草最浓密的地方,几乎将里头的坟头完全包裹住,而且这些野草根根粗壮,叶片锋利得能割人肉,犹如荆棘,阻止着任何人靠近。
左丘兲引却指着那个地方:“进去看看。”
“是。”
好在能在这的都是有点身手的,虽然有人被这锋利的野草割伤,但还是开出一条通往里头那座坟的小道来。
这次左丘兲引当先走了进去,奇哥等人紧跟其后。
跟前这座墓,是坟地里头所有墓碑中最大的,墓主人曾经很可能在无曲村有特别尊贵的身份。
“道长,这里有个洞。”
有人指着墓碑后喊着,待他们过去后发现,那果然被开了个洞。
左丘兲引手中罗盘疯狂地转动,他神色凝重中又带了一丝兴奋:“源火很可能在里面,进去看看。”
玥姐指了两个人,那两个人袖子一拧,就下了洞,其余人在外头等,可不到两分钟,就听到洞里头发出了惨叫。
有人听出这声音是刚进去那两人中的一个。
左丘兲引眯了眯眼睛:“果然有问题,”他对玥姐奇哥道,“一半的人跟我下去,另一半守在外头,任何人都不准放出去。”
最后奇哥留在了外头,玥姐跟着左丘兲引,带着一帮人下了洞。
这洞一看就知道是刚挖不久的,洞口跳下去,再斜着走了不到两米,他们就进了墓里的甬道中,这并不是什么大墓,甬道很短,就有两扇紧闭的石门,石门前躺着一个他们刚派下来的人,并没有死,但他们怎么叫,他也没醒过来了。
“是中了迷药。”左丘兲引肯定地说着,就指着石门,“推开它。”
“道长,会不会有什么机关?”
“已经有人先进去了,就算有机关也早破了,这不过是村里一个有身份的人的墓,又不是古代的公王侯爵,连一代将军都算不上,怕什么。”
如左丘兲引所料,他们几乎没费什么功夫,就将石门推开了。
里头的石室,几乎连一个像样的陪葬品都没有,一个石棺放在中间的圆形石台上,我和仇诗人就站在石棺后,仇小宝被仇诗人背在身后,黑蛋则蹲在我肩膀上,我抬手,将把左丘兲引他们从走进坟地后的一言一行都转播过来的平板电脑关掉。
玥姐看到我们,咬牙切齿:“你们来这的目的果然也是为了源火吧,特意带了个孩子,就是想降低我们的戒心吧。”
他们一开始不愿让外面的人知道无曲村的真实情况,在知道我们有一定本事后,不想跟我们正面对上,就怕没把我们搞死的话,我们一旦逃出去会把这里的事说出去,后面会出手,也是被众多僵尸逼得没办法,我们却一点不畏惧僵尸,他们不免想,我们是不是早知道无曲村的事,所以才做了对付僵尸的准备。
现在更是肯定了我们是为了源火来的。
好吧,这就是仇诗人想要的结果。
因此,仇诗人的回答是,一掌拍在棺椁盖上,那棺盖飞了起来,落在地上时,整个石室都震了下,堆积多年的尘土扑面而来,还带了一股沼气,左丘兲引袖子连挥,其他人也捂着嘴巴鼻子,好半响不敢呼吸。
却在这时,棺椁里崩起一个身着白衣的女人,或者是,女僵尸!
她面上还保留着死前画的妆,嘴唇嫣红,睁开眼睛时,除了瞳仁反应出红色外,水灵得像她从未死去。
在配上她一身白衣白裙,她不像僵尸,倒像是从天上飘下来的仙女。
左丘兲引从她身上感受到源火的气息,霎时气愤地指着她,质问着我们:“你们居然将源火给了她!”
“她是无曲村上上上代的村长,这源火从无曲村而生,自然该给她。”我大义秉然地说着,“而你们,残害无曲村上千生灵,也是该付出代价的时候了。”
白衣女僵尸手臂柔软得像活人的手臂,轻轻挥动间,衣袖跟着飘飞,整个石室再次震动起来,这次不是轻轻震一下就过去了,头顶上的灰土正“索索”地往下掉,在我们的头顶上,像是有千万兵马踏过来。
左丘兲引慌了:“你、你们……”
“虽然,曲幽还未能真正进化成僵尸王,但她现在怎么也算是僵尸界里的将军了吧,控制无曲村的僵尸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我特别嚣张地将肩上的黑蛋抱进怀中,跟得势的贵女一般,一边抚摸着猫儿的毛,一边将他人的生命控制在手中。
我空出一手,将搁在石棺边上的平板电脑打开,亮起的屏幕上正播放着坟墓外发生的,留在外头的奇哥等人,正和突然从土里冒出来的,从坟外跳进来的僵尸搏斗。
他们怎么抵挡得住就像是倾巢而出的众多僵尸,他们自己人死伤不说,不少僵尸都跳进洞来,顷刻间,就有不少僵尸涌到石室里来,玥姐跟他们打了起来。
左丘兲引则最先攻向曲幽,不管是逼出曲幽还未完全消化的源火,还是控制着可能成为僵尸王的女僵尸,曲幽都是他最好的选择。
混乱下,谁都没发现,躲在仇诗人背后的小宝,因为第一次控制僵尸,还这么多僵尸,他的眼睛再一次红了,两颗尖牙长了,指甲也悄悄地伸了出来。
我状似看好戏般收起平板电脑,放下黑蛋,从包里拿出牛奶喂自己的儿子,实则给小宝的特质牛奶里,装的是血。
小宝立马两手抱住奶盒,咕噜咕噜地喝了好几口,他的样子看起来才好一些。
我的做法,让玥姐想起,在那大屋里,他们也是遭遇了僵尸围攻,我们一家子却坐一旁看电视的场景,不得不说,仇诗人前面布局布得好,我现在再做这样藐视人的事,除了让他们更加愤怒外,倒没怀疑我的行为有没有不对。
不知道是谁,扔下了一颗炸弹,轰然一声巨响,不大的石墓开始崩塌——
最后,整个墓都因为内部的倒塌而陷了进去,有人逃了出来,有人被永远掩埋在里头,倒是本就是地底下的僵尸们,除了被杀死的,埋住的都能自己再钻出来。
最后到底如何,我不清楚,因为我和仇诗人早带着小宝黑蛋和女僵尸曲幽,趁机逃了出来,抢了一辆他们的车,驱着离开了无曲村。
这两天里,仇诗人在无曲村里朝南道的反向隐秘街巷朝北道布了隐阵,可以让他人无法找到这条朝北道。
当然,如果肯发心思去找肯定能找到,可若是在知道源火已经被带离无曲村的前提下呢,他们又不确定樊老是否真的藏了一条街的开了灵智的僵尸,这里也没了源火,又怎么会花大心思去找,就算有这个精力,也该是先对付得到了源火的我们。
曲幽确确实实是无曲村上上上代的村长,她死后尸体竟然也没腐烂,更在转换阴阳阵被改后,成了僵尸,我们必须大力吸引左丘兲引他们的注意,又不能随便找只僵尸,那会很没说服力,显然,这个上上上代的村长,是很好的选择。
无论是她比其他僵尸更强,还是她这个身份,会让人以为,这一切不过是为无曲村当年的枉死复仇!
今后樊老跟那些僵尸门会怎么样,我们也不知道,我们只能帮到这里了。
仇诗人开着性能非常好的车子,在山路上快得要飞起,我坐在副驾驶上,抓紧安全带,颠簸得都快吐了。
我从后视镜往后看,小宝靠在黑蛋身上,占了后座的大半个位置,昏昏睡着,之前耗费了他太多精神了,而在最边上,曲幽中规中矩地坐着,两只手掌绷得直直地放在腿上,眼睛也是一眨不眨地看着前方。
“曲幽,抱歉,毁了你的……坟。”我歉意地对她说道,我知道她能听得懂。
对于死去的人来说,坟墓是很重要的,就像张汉秋看重他的牌位一样,这关乎于后世人的供奉,还有“家”的归属。
好在她没有像张汉秋那样,跟自己的墓碑有太多的联系。
曲幽僵硬地摇了两下头,她没有太多为人时的记忆,所以她发绿的眼睛虽然不甚明亮,却很简单干净。
她说:没关系。
“这次谢谢你了,接下来可能会有很多麻烦找上你。”
她还是摇了两下头,一手僵僵地移到小宝身上,僵硬地一上一下拍了两次:小宝没事就好。
我们在中途遇到了来接我们的夏左,他本就在全溪县里处理张行一的事,所以仇诗人直接通知了他。
弃掉从玥姐那伙人“借”来的车子,坐上夏左开来的车,仇诗人在车外画了符咒,又在一个分叉道上做了迷障,那伙人想追我们的话,会找错方向,以免他们找到我外婆的住所,为此,夏左特意多饶了几次远路,仇诗人更是布了几次陷阱。
反正这荒郊野山,没什么人会来,更何况,仇诗人布置的也不是鬼打墙,不过是让追我们的人找不到我们的行踪,就算真有人经过,顶多迷一下路,多转两下就能出去了。
这些耽搁,我们第二天中午,才回到了外婆的家。
妈妈看到我时,长长地舒了口气,然而,当她看到被小宝牵着,跟在仇诗人身后的曲幽时,她神情再次怪异起来,但没有表现出来,只是很客气地问我:“这位是?”
“哦,她是樊老收养的孙女,樊老觉得无曲村没有发展前途,让我带她去魔都找份工作,见见世面。”这借口是路上就想好的,这会说起来,张口就来。
妈妈似信非信,我们进屋,外婆已经等在客厅了,听到我们的声音,她笑着点了点头:“好,回来就好。”
家里准备了饭菜,大家坐下后,为了掩饰曲幽的身份,她是坐在仇诗人身边的,仇诗人借着给她筷子时,帮她缓解手臂的僵硬,虽然时间不长,但足够她有模有样的吃顿饭。
我妈见了,眉头轻皱,但没说什么。
饭后,外婆让我们先去好好休息,我亲自给曲幽准备了房间,出来后就碰到了我妈,她把我拉到她的房间里。
“澜澜,你跟我说实话,你跟仇大师到底什么关系?”她第一个问题,就直入重点。
“妈,其实……”我扭了扭自己的手,几番犹豫后,我还是鼓足了勇气,一鼓作气地说道,“我和他在一起了。”
妈妈并没有很意外,她早就猜到了,我和仇诗人去无曲村的这几天,外婆估计也和她说了什么,她静默半响,无奈地叹了气,这口气,就像是某种认命:“那,殷湦呢,你和他……”
“妈,我很早就想告诉你们了,我跟他,是不可能的,早在我们取消订婚的那刻,我和他就完了。”连朋友都做不了的那种。
“看来,你外婆说的是真的,你跟他的缘分,真的尽了。”我妈摇了摇头,自语自语般感叹着。
“咦,那我外婆还说了什么?”
我这一问,让母亲惊醒,她忙道:“没什么没什么,你外婆看人很准,才对我说了一下,我之前还不愿信。”她迅速地将话题转回来,“这么说,你是真决定和仇大师在一起了?”
我坚定地点头:“我不知道我和他有没有结果,也不知道我们能在一起多久,或许将来,我们也可能像我和啊湦一样无疾而终,但这一刻,我是真的真的真的,想和他在一起。”
“好吧,”母亲幽幽道,“你长大了,有自己的判断,不过,”她语气转而严肃,“那个叫曲幽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啊?”我有点懵逼,“又关曲幽什么事?”
“要是之前,仇大师身边有什么女人我不管,可现在他都跟你在一起了,这……”
我一听就明白了,顿时哭笑不得:“妈,你想太多了。”
“怎么会是我想太多呢,你看那个曲幽,长得那么漂亮,还一脸清纯无辜,男人最容易被这种女人骗,你可长点心吧,瞧仇大师多照顾她啊。”
“……”我都不忍心告诉我妈真相。
这一路上,我因为炸了人家的坟,还让人家顶小宝的包,对曲幽多有愧疚,路上特意多些照顾,还教了她不少在人前要怎么伪装自己。
就因为我花太多时间在曲幽身上,仇诗人不爽了,才摊去照顾她的任务,天知道他照顾得多不耐烦,常常都是暂缓她某个部位的尸僵,让她自己学去。
我真不担心仇诗人会变心,要说担心,小宝对这位新加入女僵尸投入很大的兴趣,毕竟以前他只知道自己是个僵尸,没见过其他僵尸伙伴,我是不是应该更担心小宝会不会跟女僵尸来场忘年恋?
毕竟两僵尸物种一样!
呸呸,我胡思乱想些什么呢。
“妈……我这么跟你说吧,这个曲幽她,她心智不全!”
“心智不全?”
我用力点头,确切说来,现在的曲幽确实算是心智不全:“她跟个孩子一样,小宝说不定都比她懂得多,您就别担心了。”
我好说歹说,我妈才消停,但我离开她房间后,还是听到了她在里头自己嘀咕着:“啊湦不是挺好的吗,怎么就选了个……唉,班家的列祖列宗,千万保佑澜澜啊。”
放开被我攥紧的门把,我转身离开。
休息一天后,陈清韵回来了,我们也该回魔都了。
仇诗人托人给曲幽弄了个身份,给她换了身正常的衣服,脖子上手上的尸斑用粉遮住了,脸上也画了点妆,红红润润的,一看就是个健康的少女,当她安安静静地坐着时,谁都不会觉得她有什么问题。
机场里,我交待小宝把曲幽姐姐看好,他就全程看着她,还好曲幽也乖,一直跟着小宝。
有惊无险地通过安检到达候机室里,我给小宝和曲幽一人一瓶特质的“牛奶”,小宝很熟练地插管子,放嘴里喝,曲幽虽然已经知道了这种奶盒要怎么操作,可接过手时,还是因为手劲过大,将奶盒捏破了!
我赶忙带她去卫生间换衣服,期间,让她抬手,她就绷直地抬起手,我教她慢慢地弯下手关节,袖子才套进去。
我感觉,我这是多了个女儿啊,还是年龄比我大不知道几倍的女儿。
这么说起来,我儿子的年龄也比我大好几倍,可能比女儿还大,但最起码小宝是小孩模样啊。
唉,真忧心。
登机了,走在后头的曲幽按我们教的,一步一步地往前迈,走得不快,很僵,跟机器人似得,两条手臂则崩直在身体两侧,差点让人以为她是不是藏了什么东西,也因此,她一路都引来不少人的注目,有因为她长得好看的,更多的还是她颇为怪异的走路方式。
必须解释时,我就说她出过车祸,脚受伤了,能漠视的我也就漠视了。
经过这些,我妈总算是信了曲幽脑子有问题的借口。
唉,真心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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