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闺在即,吏部忙的脚打后脑勺,柳大人拖着疲倦的身体下了衙,在门房便碰上了等候已久的承恩伯。
已经知道对方来意,柳大人不顾倦意,让承恩伯到书房等候,他先去更衣。
去了大衣裳,换了身便衣,净了面,浑身轻快了些,柳大人溜溜达达去了书房。
“大人,卑职是来求救的啊!”
柳大人斜觑了承恩伯一眼,心想,卑职是什么鬼,你又不是我的部下。
“伯爷请坐,喝茶!”
无论如何,世家大族毕竟底蕴深厚,礼数就是周到。承恩伯全然忘记了之前数次拜访被拒之门外的遭遇,对柳大人这番礼遇新生感激。
装模作样跟着照猫画虎端起茶碗喝了几口茶,眼巴巴地看着柳大人生怕失了礼数,不敢再随意开口。
柳大人惬意地往椅子背后一靠,随意地问道:“伯爷此来,有何指教?”
周广孝连忙站起来,对着柳大人深深一揖说道:“还请柳大人能给卑职出个主意,卑职被人打了!”
柳大人已经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实话,公主府竟然把承恩伯五花大绑仍在马车上赶回府,可真是够嚣张的。不过,虽然看不过眼,柳大人确不会轻易出头。
“伯爷言重了,伯爷是陛下亲口御封的爵位,又是故周后的叔父,受了委屈,你应该去找皇上才对,皇上肯定会给你做主的。”
周广孝苦笑着说:“卑职去了,也见到了皇上了,可皇上说要先去了解一下情况再说,摆明了维护端敏郡主,我这打就白挨了!”
皇上当然要维护端敏郡主,也就是你这脑袋拎不清的才会去招惹端敏郡主,还去找皇上告状。皇上没有治你得罪,还真算是你运气好,柳大人心想,不过这话却不能说。
“皇上一向对郡主爱护有加,你去了他当然要维护郡主了,皇上说要先了解一下,那就等皇上了解清楚再说吧,金口玉言,还能骗你不成?”
“那卑职就这样干看着?”
柳大人想了想,忽而笑着说:“你要心急,那就多去宫里走走,催催,皇上日理万机不一定记得这件事,你要多提醒几次,不然下面的人都是看人下菜的,万一拖拖拉拉不去了解,那你表外甥可怎么办?”
周广孝皱着眉头思索着,柳大人却不愿意跟他纠缠不清,站起来便要送客,嘴里敷衍着说:“郡主也太过分了,对前朝遗孤这样大动干戈,动辄打骂,实在不成样子,我找机会跟礼部姜大人说说,看看他能不能上个折子,说说郡主。”
周广孝信以为真,感激不尽,告辞而去。
第二日七月初九,因秋闺之日定在七月初十,因此大朝日便提前至今日举行。秋闺在即,所有事情全部推后,本次大朝日不过就是走走过场,吏部礼部政事堂御史台各部门汇报了秋闺各项工作完成情况,对考场布置巡考人员安排,以及之后的阅卷统计工作做了全面系统的阐述。
都是做惯了的程序,总有一两处调整,增加的工作也有限的很,君臣很是顺利地就要结束大朝日。
“陛下,臣闻听一件事,实在过于惊悚,因事涉皇家成员,不得不向陛下禀告一二,还请陛下恩准!”
柳大人睁大了眼睛,昨日不过是戏言,没想到今日礼部姜大人真的跳出来了。难道昨日周广孝特意去找了姜大人吗?柳大人有些不相信。
“爱卿有本奏来即可!”
姜大人说:“臣昨日听闻承恩伯被人五花大绑仍在车上押回府,不知此事是真是假?”
朱曦淡淡地说:“朕也听说了,确有此事!”
竟然承认了?姜大人有些不敢相信,身后的文武众臣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相互普及,承恩伯是谁,什么时候被绑的?谁干的?这是怎了么?满殿的问号到处乱飞,撞到赵大相身上,赵大相微微眯着眼睛无动于衷。吏部程大人于工部兵部的几位大人互相对视,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一丝疑惑,看来姜大人事先并没有跟任何人通过气,是自己擅自决定上禀的。
姜大人正气凛然地奏道:“承恩伯乃是国之伯公,是先皇后之叔父,乃前朝遗孤,陛下一直恩赏有加,不知道是谁这么大的胆子,青天白日竟然把伯爷五花大绑?”
朱曦那张脸看不出多少表情,很平和地说:“据承恩伯所说,是端敏郡主!”
满殿哗然,众人皆惊!出乎姜大人的预料,皇上竟然丝毫不加掩饰地承认了,这往下该怎么说?
姜大人悄悄看了一眼赵大相,又看了看几位相公,忽然发现自己被仍在火炭上了。皇上承认的这么痛快,一定有所准备,那自己今天就是枉做小人了,不仅伤害不到郡主一根毫毛,还可能惹怒陛下。
吭哧了半天,姜大人不知道该说什么,御史台李大人忽然上前奏道:“陛下,郡主此事是不是不妥?于公,承恩伯是三等伯爵,是朝廷大臣,郡主此举那是亵渎国法,有辱国体。于私,从辈分上说伯爷是郡主舅公,这以下犯上,有失人伦啊。陛下,不可再继续姑息了,郡主年纪尚小,是非不分,现在教导还来得及啊。”
有人接盘,姜大人松了一口气,李大人说的句句也是道理,有了上次的教训,这些人与皇帝斗法的技术看长啊。
“依爱卿看,如何教导?”
李大人被问住了,他哪知道该如何教导?就算知道,这能说吗?
朱曦站起来,往前走了两步,俯视着一众大臣,心生厌恶。这些人,无时无刻不盯着穆蓉,一个个道貌岸然,心肺却已经烂透了。别看一个个一口一个皇上,一口一个国法,一个个装的有多么恭敬,实际上,朱家在他们眼里算什么?不过是家臣,泥腿子上岸换了身衣裳撞大运做了龙位。朱曦冷冷地哼了一声,转身下了台阶,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