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2年以前的时侯,院里的人家,都是几十年的老住户。大家同在一个单位,白天一起工作;夜晚在一起打扑克、打麻将、唠家常,自然很熟悉。有许多人还是同乡,就更是觉得亲近。
在我们家楼上有位任叔。任叔和他家婶子都是盖县人,与我的养母是同乡;在我们家楼下,住着南院搬来的刘叔一家。刘叔和刘婶,与我的养父是同乡。他们家的大小子,又是我一小的同学。除了坏天气,每到晚上,刘婶都早早地预备好干草,燃起烟火来驱赶蚊子。我们围坐在一起,都唠到深夜11点,才回家安歇。我们每次聚到一起,都有说不尽的话题。有过去他们来沈阳创业时的艰难;年轻婚恋时的趣闻;60年经济困难时的困苦。以及现如今的富足。刘叔和刘婶爱听广播。他们有一个小半导体,每天晚上,我们都收听沈霞大姐广播的“轻风夜话”。我们两口子也从中获益匪浅。
《轻风夜话》节目,在沈阳家喻户晓,长盛不衰;沈霞大姐是听众的知心人,妇孺皆知,备受赞誉;由此产生的“沈霞现象”,更是不同凡响,催人奋进。沈霞大姐,主持夜间新闻谈话节目《轻风夜话》。每天晚上的八点半到十点,沈霞大姐都以饱满的精神状态、全身心的投入,坐在话筒前,与收音机前成千上万的听众对话交流,为他们排忧解难,树立正确的人生观,处理好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她还被一些大学、社区、机关聘为德育教授、德艺美顾问、校外辅导员、心理健康顾问。应学校、机关、部队、工厂、社区邀请,做关于人生、理想、事业、婚恋,心理健康的报告会。听人们说,沈霞大姐,每天都工作到深夜才回到家。她战胜了丈夫和公公,先后罹患癌症的灾难和自己身体的病痛,克服了常人难以克服的各种困难,认真主持每一天的节目,真诚对待每一位听众,以其兢兢业业的敬业精神,严谨无私的职业操守,全心全意为听众服务的工作作风,赢得广大听众的交口称赞。我们从中受到了很大的教益。
一天夜里,我和秀莲从外面刚一进屋,就听到电话铃声响个不停。秀莲接起电话:“你好?......德才找你。”
秀莲,把话筒夹在我的肩颊之间。我问道:“你好?德才。有事啊?”
“你好啊?有事。”
“啥事啊?”
“张文想见你。我们在滑翔的‘富丽华’那。”
在心里我是很想见见同学们。于是我问:“都有谁啊?”
“潘文华、黄文清、周益民、刘小军、王玉欣和王文君。”
秀莲,悄悄地在我耳边说:“你说:孩子小,不方便。”
我对德才说:“对不起了!这么晚了,我们孩子还小,我自己又去不了。代我向他们问好吧!”
德才很遗憾地说:“那就算了。我跟他们说。”
待我躺在床上以后,过了好久也睡不着,仔细地想着这几个同学。这时才猛然想起,张文在几年前去了美国。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竟然还记得我。如今克服种种困难,不远万里地回到家里,还在心里牵挂着我,想要看看我这个老同学。我却把他出国的事,忘得一干二净。“唉!”太不应该了。请我去,我却没去,同学们一定会有想法的。这真是:
风雨送春归,人事两皆非。过去岁月难再现,依旧绕心扉。
聚会见不到,来春准能到。待到春花烂漫时,你我心欢笑。
自从我失去一双手臂以后,便失去了自理的能力,更失去了劳作的能力。各项运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唯一能做的运动就是散步了。记得在报刊上有报道说:“散步可以使人的大脑皮层兴奋,使人的情绪抑制和调节过程得到改善,从而收到消除疲劳,放松镇静紧张的情绪,清醒头脑的效果。所以,很多人都喜欢用散步来调节精神。人们在散步时,由于腹部肌肉的收缩,呼吸也加深了,随着隔肌上下运动的加强,加上腹壁肌肉运动对胃肠的‘按摩作用’,消化系统的血液循环就会加强,胃肠蠕动也增加,这样就使得消化能力得到提高。
散步时,还能使血液循环加速。这样需要更多的氧来支撑,肺的通气量,也会比平时增加一倍以上,从而有利于呼吸系统功能的改善。散步作为一种全身性的运动,可将全身大部分肌肉骨骼动员起来,从而使人体的代谢活动增强、肌肉发达、血流通畅,进而减少患动脉硬化的可能性。”
我还知道:“要是有失眠症状的人,可以在晚睡前进行20至30分钟的散步,步伐应当不疾不徐,会收到较好的镇静效果,减缓失眠之症状。患有心脏病的人散步时,步速不要过快,以免诱发心绞痛。而且,应该在饭后1小时以后,再缓慢行走,每天两三次,每次半小时。长期坚持可有效地改善心肌代谢,并减轻血管硬化。而患有糖尿病的人,行走时步伐就要尽量地加大,挺胸摆臂,用力甩腿,时间最好在饭后进行,以减轻饭后的血糖升高。每次行走半小时或1小时为宜。但对正在使用胰岛素治疗的患者,应该避开胰岛素作用的高峰时间,以免发生低血糖反应。行走一般选择在饭后半小时,而且活动时间也不要超过1小时。另外,高血压患者的步行速度以中速为宜。行走时上身要挺直,否则会压迫胸部,影响心脏功能。走路时,要充分利用足弓的缓冲作用,要前脚掌先着地,不要后脚跟先落地。因为,这样会使大脑处于不停地振动,很容易引起头晕。......
在我小时侯,由于养父身高腿长,跟着养父行走时,总是一溜小跑。上学以后,先是贪玩,后是当了班干部事多。所以,我无论干啥都是疾步如飞。大了以后,才得知走路太慢,达不到强身健体的目的。只有甩开胳膊迈大步,全身都活动起来,才能调节全身各器官的功能,促进新陈代谢。而且,时间最好是在早晨,或者是晚饭后进行。每天两三次,每次半小时以上最好。以上这些知识,都是我在干休所的报刊上得到的。既然散步有这么多的好处,又有组织上赋予我在院里巡视的职责,我当然要不停地去闲庭信步了。
我每天午睡醒来时,正是午后2点。这个时候上班的去上班,上学的也去上学了,院子里静悄悄的没有几个人。院里没有什么事情,我总爱走出院子,到外面去。等快到3点半时,再赶回院里履行我巡视的职责。去院外阳春园一直是我的首选。到那里转一转,看一看那里的红花绿叶和碧水蓝天,听一听时事新闻和唱歌,至于打麻将、打扑克赌钱的把戏,我向来不感兴趣。
我记得,还是在99年的秋天,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我又一次来到阳春园。刚进园子不远,就听到悠扬的笛音和胡琴声,以及美妙的歌声。来到园子中央,看到在翠绿的松树下,四、五个琴师在卖力地伴奏,五、六个男女在尽情地欢唱,他们正在歌唱《为了谁》。可以看出他们都感情饱满,引吭高歌。忽然,南边传来嘹亮而又圆润的歌声,视乎压制住了这里的合唱,显然那声音是加了扩音器的。女声饱含着深情唱到:“在爱里在情里,痛苦幸福我呼唤着你。在歌里在梦里,生死相依我苦恋着你。纵然是凄风苦雨,我也不会离你而去。当世界向你微笑,我就在你的泪光里。......”
我知道这是一首新歌,《共和国之恋》,广播电视里正在火热地播放。悠扬的乐曲,深情的歌词,唤起我们对祖国母亲的浓浓眷恋和爱意。优美的歌声吸引着我,随着我的来近,我看到在绿树丛中,那熟悉的一幕。三男四女围在一起,其中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师傅坐在马扎上,双手捧着口琴和麦克,看着乐谱在认真地演奏。在他的身旁,站着一位与我年龄相仿的女子,正在引吭高歌,而其余几个人则是在侧耳倾听。
美丽女子的漆黑头发,在脑后梳起马尾式的辫子,瓜子型的脸上,弯眉朗目,胆鼻樱唇。上身是一件红毛衣,下身是一条灰白的牛仔裤,脚上是一双黑色的半跟皮鞋。一米六的匀称身材,亭亭玉立。看着她美丽的面庞很平静,可明媚的目光里,却有着无限的深情。她接着唱到:“你恋着我我恋着你,是山是海我拥抱着你。你就是我我就是你,是血是肉我凝聚着你。纵然是仆倒在地,一颗心依然举着你。晨曦中你拔地而起,我就在你的形象里。纵然是仆倒在地,一颗心依然举着你。晨曦中你拔地而起,我就在你的形象里。”
随着歌声的结束,大家叫好带鼓掌,赞美着女子的演唱。接下来,一大眼睛的胖姐姐,唱起了《青藏高原》和《小背篓》;一身材苗条的姐姐,唱了《美丽的心情》和《五十六个民族,五十六朵花》。她们俩还在一起唱了《洪湖水浪打浪》和《手拿蝶儿敲起来》。歌声圆润、甜蜜而又亮丽,大有余音绕梁三日之势态。接着一位白胖的师傅唱起了《鼓浪屿之歌》和苏联歌曲《小路》,歌声极其地清晰、明亮而又优美。一脸面略黑的师傅,唱了《咱们工人有力量》和《蜗牛与黄鹂鸟》。他那浑厚的男中音,充满着磁性,铿锵有力。
一矮个而漂亮的大姐,度到我跟前,热情的对我说:“老弟,我看你来这好几回了。来,你也唱一个。”
虽说我有那份痒痒心。可是,还真没有在生人面前歌唱的胆量。连忙说:“不行,不行。我唱不好。”
大姐笑着说:“有啥不行的?咱们唱得好,就不在这唱了。早到音乐会上唱去了。咋的,嫌这不够档次啊?”
我脸红地说:“不是。我脸小,张不开嘴。”
大姐说:“这有啥的?一回生,二回熟吗!你就当是跟我们说话呗!来,快来!”
我还想躲避,实话实说道:“我的手是假手。拿不了麦克。”
大姐用手捂着嘴,惊呼道:“哎呀,妈呀!我还没看出来呢!咋整的?”
我们的对话惊动了所有人。看着几人惊讶的面孔,我简略地说了自己的遭遇,几个人嗟呀地感叹着,为我惋惜着。那美丽的女子感叹道:“你的点也太背了。”
吹口琴的师傅说:“你也太老实了。我也是电工。电工这活,要是没有人给看着,就坚决不能干。”
我不无悔恨地说:“是呀!一失足成千古恨,现在说啥也晚了。”
在说话间我得知,吹口琴的老师傅姓乔,略黑点的师傅姓曾,白胖的师傅姓李,漂亮的大姐姓江,还有大眼睛的胖姐姐姓马,另一位苗条的姐姐姓宋。他们几人都是退休或下岗的工人。而美丽的女子姓铁,是在超市里工作的。当他们得知我已经有了妻儿和现状时,又不断地为我庆幸。都说:“不幸之中的万幸。知足吧!好好地活着,跟媳妇把孩子拉扯大就好了。”
最后,大伙七嘴八舌地劝我:“遇事想开点。好死不如赖活着。想说就说,想唱就唱,想跳就跳。来!跟我们一起唱。”
盛情难却,就这样,我跟他们几人,站在一起唱起了歌。因为,我听过他们唱的歌,感觉所有的人都唱得比我好。自己又怕唱的不准,所以,只是小声地跟着唱。几位姐姐指导我:“小徐,把嗓子放开,大点声唱。”
我就在心里想,这里的人比合唱队的人少很多,唱不好改过来就是了。渐渐地变成放声高歌。我们先是唱《走进新时代》、《亲吻祖国》、《打靶归来》、《草原上升起不落的太阳》等等。由于除了我和小铁以外,其余几个人都是老三届的毕业生。我们又随着唱起了文化大革命时期,歌唱毛主席的歌,有《北京的金山上》、《翻身农奴把歌唱》、《万岁毛主席》和《毛主席的战士最听党的话》等等。然后,还唱了《莫斯科郊外的晚上》、《三套车》、《纺织姑娘》和《红莓花儿开》等苏联歌曲。而这些歌曲,也正是我喜爱的歌。唱完十几首歌,自己真的感觉到心情无比的舒畅......
2000年的秋天,又是一个金色的秋天。一天午睡过后,我顿时感到神清气爽。秀莲为我穿戴好衣物后,我轻快地来到楼外,看着浓郁的松树,伴着艳丽的阳光,听着鸟儿的歌唱,向大操场走去。每天的早晚和下午三、四点钟,都有许多人们在散步。散步的人,以中老年人居多。我刚刚转过楼角,就看到古老师正由东边款款走来。前文说过,古老师,以前是院里学前班的老师,后又调到印刷所当会计,退休的前几年又调到了财务。前两年,秀莲为他们带过孙子。而且,古老师是丹东人。是我的‘老乡’(据老邻居说我是丹东凤城人)。在我的心里,对古老师有一种深深的眷恋,好像是一种对母亲的情感。我在路口停下脚步,赶忙打招呼:“古老师,转几圈了?”
古老师笑着说:“刚转完一圈。你刚出来啊?”
我应道:“啊!刚出来。”
我和古老师,时常在一起散步聊天。我和她并着肩,一边走一边聊了起来。古老师跟我,每天晚上在一起唱卡拉OK,就说起了居委会组织的老年合唱队。她现在正在队里担任电子琴伴奏。每星期,组织队员们进行两次活动,学新歌唱老歌。活动是在干休所的会议室里。在他们活动时,我也曾到会议室的门口听过两次。当时他们正在学《走进新时代》、《亲吻祖国》和《五十六个民族五十六朵花》;然后,还练习唱一些《太行山上》、《四渡赤水》、《游击队歌》和《革命人永远是年轻》等老的革命歌曲。古老师对我说:“小徐,你那么爱唱歌,唱的也不错。干脆加入我们老年合唱队吧?”
我疑惑地问:“我去能行吗?”
古老师说:“有啥不行的?去那可以学习一下唱歌的技巧。还能修养心性,锻炼身体吗!”
我一听也对,就说:“好,以后,不是很忙的时候,我也去学习一下。”......事后,我心想:“啥时候,我也进入了老年人的行列了?唉!真是时不我待啊!”想到此,我禁不住心里一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