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洁的月亮挂在天空上,俏皮的星星眨着眼睛。玉林叔,气喘吁吁地敲响了姥爷家的门。大舅妈拉开门,看到一身戎装的玉林叔时,惊呼起来:“姐夫!...”
听到呼声,妈妈、玉贵大舅和抱着孩子的姥姥,惊喜地拥到了门前。
玉贵大舅,上前高兴的说:“姐夫!给我。”说着,抢过玉林叔的行李。
姥姥,高兴地抹着眼泪,说:“你可回来啦!快进屋!”
妈妈欢喜地问:“你回来,咋不来个信呢?”
玉林叔,一边进屋,一边答道:“回来,也是临时决定的。我想信到了,人也就到啦!还写啥信?”
里屋炕上的姥爷,正在往起爬。玉林叔,急忙扶住说道:“爹!你别起来!”
病重的姥爷,也精神了许多。他边咳边问:“林儿,回来,就不走了吧?”
玉林叔,扶着姥爷躺下,安慰道:“不走啦!快躺下!”安顿姥爷躺好后,玉林叔,看到大舅妈抱过去的孩子,问道:“这是晓红吧?来!让姑父抱抱!”
玉贵大舅的女儿,还有些人生。舅妈,姥姥和妈妈,还有大舅,一个劲地哄她,才小声叫道“姑父!”
深夜万籁寂静,月儿已经躲到角落里去了。全家人都处在欢乐之中......
第二天一早,玉林叔说:“我回来啦!就应该去军转办报道。听说按着原则,哪来的还回哪去,可能还得回剧团。我得进城一趟。”
妈妈说:“那俺陪你去吧!”
玉林叔说:“不用!你在家照顾爹吧!我又不是不认得。”
大家都说:“这么多的人在。没事!让她去吧!”
舅妈,补充道:“俺姐都想死你了!还不让她去陪你说说话!”
妈妈,笑闹着打她说:“打你这张嘴!”
妈妈和玉林叔出了门,边走边聊。妈妈开玩笑地问:“哎!听说朝鲜的姑娘,眼睛大,辫子长,你咋就舍得回来了?”
玉林叔,笑着答道:“哪敢那!眼大没有眼小的有神。再说,多大的辫子,还不让你给剃了去!”
妈妈满怀喜悦问:“咋地?后悔啦?”
玉林叔答道:“哪能呢?”
妈妈接着问道:“哎,你们都回来了?”
玉林叔随口答道:“没有。”
妈妈凡事爱较真,追着问“那你咋回来了,犯错误了?”
玉林叔支支吾吾的没有回话。
妈妈急了,问他:“到底咋回事,真的犯错误了?快点告诉我!”
玉林叔老老实实地小声说:“没有,真没犯错误。就是这一个多月,老是心口疼。所以,让我转业了。”
妈妈紧张地问:“怎么样,要不要紧那?”
玉林叔答道:“没事,真的没事了。你没看我活蹦乱跳的。”接着他转移话题问:“哎!现在团里咋样了?”
妈妈说:“还是忙!新来个团长姓王,人有点特别,总爱小事大作。没李团长好相处。”
玉林叔说:“可能是刚来,为了树立威信,不得不那样。别忘了,你是副团长。可要搞好关系!”
妈妈绷住笑,看着他的脸说:“吆呵!没看出来?有进步啊!”
“谈不上!再咋地,也赶不上领导啊!”玉林叔也戏说道。
当他们来到人民武装部的军转办时,办公的人还没上班。随后,又来了好几个转业人员,大伙相互询问姓名和服役的部队。办公的人来后,玉林叔第一个办了手续。告知还是回剧团。当他们落了户口和粮食关系,再来剧团时,已近中午了。大伙,一看到玉林叔时,就喊道:“嗨!看,咱们的英雄回来啦!”顿时,将他们围个水泄不通。握手的,够肩搭背的,这个说:“变黑了!”;那个说:“更结实啦!”;“哎!玉林,在那苦不苦?”;“玉林,遇到轰炸怕没怕啊?”
大家伙儿,嘁嘁喳喳地问个不停。正在大伙谈性正浓的时候。吱!地一声门响,一身穿蓝色干部服的青年走了进来。他中等的个头,分头梳的有条不紊,白净的长瓜脸上是一副冷若冰霜的表情。他环顾一下四周,说:“干什么那?你们干什么?还没到下班的时候呢!为什么不排练啦?”
妈妈,走上前说:“团长,对不起啊!大伙刚刚停下来。我来给你介绍:”
玉林叔,已来到他们面前。“这位是我的丈夫。乔玉林。玉林,这是咱们的团长,王德才同志!”
王德才,看看玉林叔之后,阴阳怪气地说:“嗷!是大英雄喽!”
玉林叔,不露声色地说:“不敢这么说,以后,还请团长多指教!”说着,把军转办的介绍信递给他。
王德才,看了介绍信以后,不无傲慢地说:“哎呀!也没有空缺的位置,不大好安置呀!”
玉林叔,不温不火地说:“听您的安排!我干啥都行!”因为,是玉林叔的事,妈妈只好忍着。
王德才想了一会,说:“你先回去吧!让我们考虑考虑。啊!就这样!”他转过来,对妈妈问道:“你是不是也该上班了?这有好多事还等你那!”
妈妈回道:“行!要行的话,我明天就来!”
在妈妈和玉林叔往回走地时候,玉林叔问:“他这人咋这样?部队里也有好多比他大的首长,对下级都很和蔼的。哪像他呀!”
妈妈沉默一会,然后,说:“哎!我跟你说个事,你可别笑话我。”
玉林叔说:“好!不笑话!你说吧!”
妈妈接着说道:“上个月,有一次开完会后,他把我留下。先说了几句闲话,过后,他问我:‘这玉林都走了一年多了!你不想他啊?’
我故意说:‘想啥?我才不想呢!’就是想,我也不能告诉他呀!
他接着说:‘现在仗都打完了。他也没个信,一定是把你忘了。’
他没正经的,我也没真的,我就说:‘忘就忘呗!三条腿的蛤蟆没有,两条腿的人有的是!’
他又说:‘真的!部队里有好多漂亮的女人,朝鲜的女人就更多了。男人知道了女人的好处后,就闲不住了。你看咱俩......’
说着说着,他就抓我的手。我一下就甩开了,他又伸开手想抱我。我真的急了,抬手就打了他一巴掌。我对他说:‘就你才是那样的人!’说完我就跑了。他看别的女人也那样,色迷迷的。你说恨人不?”
玉林叔,忍不住笑说:“唉呀,妈呀,有这好事!你还能跑啊?”
妈妈气红了脸,一边推搡他,一边说:“你啥意思?我是那种人吗?啊?”
玉林叔,陪着笑说:“不是!不是!我是逗你玩那!”
妈妈感慨地说:“和这样的人在一起工作,真倒八辈子霉了。我都不想干了!”
玉林叔,安慰着说:“现在是新社会,怕啥?自己注意点就行了!再说爹娘都在,你能到哪去?”
妈妈,惆怅地说:“嗨!谁说不是呢!”......
当他们回到家时,已是中午的时间了。刚一进院,就听到大人和孩子的哭叫声音。“......爹!爹!爹你醒醒呀!”;“他爹!他爹!......”
妈妈和玉林叔,一听不好!立刻闯进屋去。在炕上姥姥、大舅、舅妈和晓红围着姥爷在痛哭!
妈妈和玉林叔,扑上前去大声呼喊道:“爹!爹!咱爹咋的啦?”妈妈问大舅。
大舅哭着说:“才刚,咱爹咳的利害,一口气没上来就......”
姥爷,已经停止了呼吸,他的脸上通红,不过很安详。不多一会,左邻右舍都来了。大家述说姥爷的为人和无尽的好处。玉林叔,忍住哭说:“趁着天还早,你们看看还缺啥,我去城里买,顺便到团里请一下假。玉梅,你们就在家准备吧!”......
一连三天,乡亲们和团里的同事们,都来慰问吊唁,直到把姥爷安葬......
一转眼就到了春节。姥爷刚刚过世,按着中国民间风俗是不能贴对联的。所以,对联和年画就全免了。家里,只是默默地准备了一些吃的,到了大年初一这天,也不能到别人家拜年,一家人在无比的沉痛中,熬过了春节......
早在新中国建立之初,新中国领导人借鉴苏联的经验,就开始酝酿筹划实现国家工业化的宏伟蓝图。1951年,“一五计划”便进入了编制设计阶段。***主席讲过:“没有工业,便没有巩固的国防,便没有人民的福利,便没有国家的富强。”1953年开始,全国人民在党的领导下,集中力量进行以苏联援建项目为中心的、由大中型建设项目组成的工业建设,以建立社会主义现代化的基础;发展部分集体所有制的农业生产合作社,建立对于私营工商业,社会主义的改造的基础。1954年是“一五计划”的第二年,也是承前启后关键的一年。各行各业都在大干快上,形式非常的喜人。
春节以后,妈妈和玉林叔就到剧团上班了。妈妈,还是管理后勤的杂务,而玉林叔没能得到很好的安置。可玉林叔又是个闲不住的人,每天上班后,他都自己找活干。什么打扫卫生,烧水送水,帮着剧务收拾道具杂物等等。每天手脚不停地苦干,一天下来,常常累得腰酸背疼的。大家伙都说他傻到家了!
妈妈,悄悄地劝他:“工作是要干!可也没你这么干的。老这样,你能干多久?身体累垮了,你还能干啥?”
玉林叔说:“没安排工作,也不能闲着呀!要不,别人会说闲话的。再说,啥也不干,就拿工资,也对不住良心呀!”
夏天很快就要过去了,玉林叔的工作,依然没能得到安置。妈妈再也忍不住了,他找到了王团长说:“团长,和你商量个事。”
王团长,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问:“什么事呀?”
妈妈对他说:“你看,玉林都回来好几个月了,还没一个准确的工作。......”
王团长,很不耐烦地说:“好啦!好啦!你不要再说啦!你不是不知道,现在哪还有空缺呀?等以后再说吧!”
妈妈气愤地说:“你这是公报私仇!......”看到有人来了,妈妈不好再和他理论。
回到家里,妈妈对玉林叔说了白天的事。最后,气愤地说:“我说,咱不在这干算了!”
玉林叔说:“团里确实有困难,一个萝卜一个坑,等等再说吧!就是换个地方,也不一定顺心!”
妈妈说:“跟这样的人干憋气。啥时候是个头啊?”
玉林叔说:“还是先忍忍吧!也许过一段就好了。等实在不行时,再想办法。”......
自从姥爷去世后,妈妈和玉林叔,为了不让姥姥过于悲伤,所以,一直住在姥姥家,没有回城里。这样一来,他们只好每天都起早贪黑地奔波于城乡之间,更加的劳累了。在秋天的时候,桂花姨给妈妈来了一封信。信中除了说一些思念的话之外,还特别提到:“中国过去没有的重工业,如飞机制造、汽车制造、新式机床制造、发电设备、冶金设备和矿山设备制造、高级合金钢和重要有色金属冶炼等。所有这些产业,现在国家都特别重视。各地来省城的人也特别的多。建议你们也来省城,这里会比家里更好......”
自打接了桂花姨的来信后,妈妈下定了决心,离开剧团去省城。她开始上上下下地跑动,去说服领导准许她和玉林叔调动工作的事情......
1954年冬的一个傍晚,妈妈想起姥爷去世快一周年了。她和玉林叔下班后,特意在城里买了一些水果、点心,以及烧纸和香。在祭日那天的一早,姥姥,也要到姥爷的茔地去。妈妈说:“天太冷了!你在家带晓红,俺们几个去就行了!”
大家都知道,姥姥去了太难过,回来好几天,也缓不过来。大舅也劝道:“娘!你就别去了。”
妈妈、玉林叔、大舅和舅妈,以及老舅来到姥爷的坟前,几个人弯下腰,拔掉坟上的荒草后,跪了下来。在坟前摆好水果和点心,点上香和纸钱,痛哭起来,哭声随着寒风飘向天空......
小年的这天早晨,妈妈和玉林叔,冒着寒风走出了家门。刚走出十几步,一轻声的呼唤,从后面传来:“梅儿!”
他们转回身去一看,姥姥,急切地向他们走来。妈妈问道:“啥事呀?娘!”
姥姥,来到他们近前,对着妈妈慈爱地说:“今儿是你的生日,给!”姥姥说着,从怀里掏出四个还是热的红皮鸡蛋来。“给!你俩吃。啊!”
妈妈激动地说:“娘,你留着吃吧!”
姥姥,帮着玉梅妈掖了掖围巾说:“娘不爱吃!你俩吃吧!”
妈妈,知道哪是不爱吃啊?分明是东西少,舍不得!她说:“那就留着给晓红和晓云吃吧!”
姥姥说:“我给她们留啦!你们下班早点回来!咱们吃饺子。”
妈妈和玉林叔说:“哎!娘,外头冷,你快回去吧!”
“啊!走吧!”姥姥说完站在原地没动,等着妈妈和玉林叔向寨子外走去。
妈妈和玉林叔,走到寨子边要转弯。一回头时,看到姥姥还站在寒风中,正用手拢起被风吹乱的头发,衣襟在风中飘动着。妈妈和玉林叔,急得直喊:“娘!回去吧!”
姥姥,这才转身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