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个阳光明媚的上午,大姑家的小表姐带着我出去玩。我们走出不远,就听到有“嘭!嘭!”的响声传过来。我问表姐:“这是干嘛的?”
表姐说:“这是油坊在打油。”
我很好奇地说:“那咱们去看看呗?”
表姐,犹豫一下,还是答应我了。她说:“那全是油。干活的,会嫌咱们碍事。咱们看一眼,就走。啊?”
我痛快地答应着:“行!”我主要是想看看这油是怎么打出来的。
我们俩,来到油坊一看,在一五间贯通的大房子里,有几个叔叔正在忙碌着。他们先从大铁锅里,撮出热气腾腾的棉花籽,放在碾子上碾碎,再把碾碎的棉花籽,装填到有铁箍的圆形模子里。那模子的直径有半米长,三寸多厚。装完以后,还要用木锤打实了。然后,把十个左右装有棉花籽的模子,码放在打油的槽子里。槽子设在地上,那是一个两米多长,一米多宽,一人那么深的地坑。坑体是水泥的。在坑里的左右各有一根圆木,下面也有两根圆木。四根圆木,组成与模子半边大的槽。叔叔们把装棉花籽的模子,立着排在槽子里的一头。在另一头,用大木方和木楔子往里楔。手锤打不动了,就换十几磅的大锤。随着打,随着往里加大木方。棉花籽油就会被挤出来。顺着模子下面两根圆木中间的缝隙,潺潺地流到底下的油槽子里。虽然是冬季,可叔叔们,还是汗流浃背的。
看了一会儿,表姐催我走,我们离开了那里。当我们来到村前的时候,一阵浓郁的香气扑面而来。我于是又问表姐:“咋这么大的香味?”
表姐说:“这是香油味。”
“谁家的香油洒了,不知道吗?”
“谁家能有这么多的香油?那是油坊里传出来的。”
“那,我也要看看。”
“你咋么都看呀?真拿你没办法。走吧!”
我们俩,又来到了香油的作坊。在一处房子里,左边有一盘石磨。磨盘上堆满了芝麻,一头黑色的毛馿,带着捂眼,在一圈圈地拉着磨。厚厚的芝麻酱堆积在石磨下的槽子里。顺着缺口,流进下面的铁桶里。当铁桶满了的时候,只见一位大伯,就会用另一个铁桶替换下来,把芝麻酱倒进一口大锅里。然后,用绑着长把的葫芦,在芝麻酱上捣来捣去。时间一长,芝麻酱的上面,就会浮出一层香油来。然后,再用勺子,一勺一勺地把油撇出来。反反复复,周而复始,打出来的香油也越积越多......
有一天上午,大姑领着我和表姐去赶集。在的路上,大姑,发现我走路不对劲。就问我:“羔儿,你是不是摔到过?”
我不解地回答“没呀!”
大姑,疑惑地看着我,仔细盘问:“不对!你在早摔过吧?让没让人打过腰和腿?”
在我的脑海里,马上浮现出爸妈打我时的情景。我愤愤地说:“我爸妈总打我。有时候用手,有时候用棍子。我爸还抓住我的腿往地上摔......”
大姑被气的要命,好一顿地数落。她骂:“这个死大羔,脾气坏透了。”
在接下来的一个月里,大姑带上挂面、绿豆和花生等好东西,领着我去镇上,请中医为我扎痼(治疗)。为我治疗的是一位五、六十岁的老大爷。每天,他都用有力的双手,为我推拿按摩。同样,在大姑家里,大姑也是把好吃的仅着我吃。亲人们,对我的疼爱,使我终身难忘......
有话则长,无话则短。话说:在这一年秋后的一个早晨,玉叔把家里的秫秸,一捆捆的往外抱。我好奇地追着大叔问:“玉叔,你抱它干么呀?”
玉叔,头也不回,笑呵呵地说:“编炕席!”
我跟着玉叔,来到家后的一块空地上。只见大叔和两个堂哥,正在那忙碌着。他们把秫秸里细小的挑出来。把粗大的均匀的用刀子从中劈开。然后,用碾子把它们压的扁扁的。再用刀子,把秫秸里面的瓤子剃掉。一条条漂亮的席縻就制成了。一位堂哥告诉我说:“用这些席縻就可以编炕席了。”
我不解地问玉叔:“玉叔,咱家里不是有炕席吗?”
玉叔神神秘秘地说:“留着以后用呗!”
另一位堂哥,偷偷地告诉我:“这是预备玉叔结婚用的。”
我惊呼道:“嗷!玉叔要结婚啦!”
玉叔,一付美滋滋的样子。他佯装生气地说:“甭胡说!”
那位堂哥,跟玉叔的年龄差不多。他无所畏惧,乐呵呵地说:“嗨,还不好意思啦?等俺新婶子过了门。看你咋办?”......
1972年早春,政府为家家户户安装有线广播。每一条胡同里吧,都竖起了几根大木杆子。木杆上固定着广播线。广播线在每一家都有分线,从房角顺着屋檐引到屋里。安装人员,在各家的屋门顶上,都安上了纸盆的小喇叭。小喇叭,分别连接着一条输入信号的广播线和一条接地的线。在每一天的早、中、晚,小喇叭都会准时响起来。“向阳(化名)公社,***思想宣传站。现在开始广播......”广播里大多都是当天的“新闻报纸摘要”和样板戏的唱段。在当时那个年月,有线广播,确实让广大社员,及早地了解了国内外形势。丰富了农村枯燥的生活。
天气刚刚暖和的时候,奶奶和小姑,把多年积攒起来的棉线整理好,准备挂机织布。说是:“趁早挂起来,要不就误事了。”
我问奶奶:“误么事呀?”
奶奶,满脸是笑地说:“到年底,你玉叔就结婚了!咱们得把布织好了,给他们把新被和新褥子做上呀!”
奶奶,兴高采烈的心情感染了我,我接着问“新婶子长的么样啊?”
“到时候,你就知道啦!”奶奶,手不停地回道。
在那个年月里,物资紧缺。对于普通农家来说,织布那可是个大工程。想织布就得先纺线,先把雪白的棉花,撕成信纸一样大小的块。然后,用高粱穗下的杆,在桌上或是砖上,把棉花搓成卷。在纺线时,右手摇动纺车,左手捏着棉花卷,凑到纺锤的尖端上,均匀地向后面拉,就能纺出细细的棉线。纺出的棉线,再绕成大的线桄。把积攒够的线,染成需要的颜色。这样才能挂机织布。
手工织布机是全木结构,大概两米左右长,一米半宽。上机的时候,把所有的经线,穿过像篦子似的两个牙板,线头在放线轴上系牢。等到放线轴上,缠上足够长的棉线时。(大概有几丈长吧。)再把放线轴,架在织布机上。在牙板的这一端,把十几根邻近的线头,编成小辫绑在收布的轴上。放线轴和收布轴都有销子,把经线绷直了以后,插上销子。两个牙板,上下都有吊环。上面的吊环可以挂在有弹力的木板上,下面的吊环绑着两个踏板。因为,牙板上的齿孔是交错的。所有的经线,交叉分两组穿过两个牙板。交替踩动踏板,就会把棉线分成两批。经线交替一次,就要投递一次装有线穗的梭子,而梭子每穿过一次,就要用牙板把形成的纬线克紧一次。周而复始,反反复复,结实耐用的棉布就能织出来啦!(我是男生,接触织布机很少。所以,描述的不一定准确。)
奶奶和小姑,从早到晚,交替着织布。蓝白色的大格布,在眼皮底下渐渐地增长。从此,只要是一没事,我就冥思苦想:新婶子到底长啥样......
我和小姑,在这一年,已经上四年级了。在学习珠算的时候,玉叔手把手地教我。加减法,我很快就学会了。可是,在学习乘除法的时候,我总是有点犯蒙,没有小姑学的快。小姑,表露出洋洋得意,趾高气昂的样子。文叔,也老是说我:“笨蛋,真菜!”
奶奶说:“你玉叔小时候,学么可快了。算盘打的‘啪,啪!’响。要不,这会能当上会计吗?你溜么子学吧!”
只有玉叔不厌其烦地,一遍又一遍地教我。教导我说:“要想打好算盘,一是不能心急。就像吃饭一样,要一口一口地吃。一下子是吃不成胖子的。二是把口诀背熟。’;‘他在算盘上,拨出一至九的数。一边拨动算盘珠,一边把口诀说给我听:‘你看,二一添作五;逢二进一;逢三进一留一,二一添作五;逢四进二;...这是除法。往回打,就是乘法啦......”功夫不负有心人,玉叔教我的珠算,至今,还记忆犹新。......
1972年暑假的一天中午,我正在湾里和小山、小岭几个玩水。忽然,岸上传来:“小飞,小飞!快上来!”
我抬头一看,小姑和一位漂亮的年轻女子,站在岸上正看着我。我用双手抹了一把脸,傻傻地站在水中,望着那位陌生的女子。只见她与别的女子略有不同,身穿着白色的洋布衬衫、蓝色的洋布裤子,脚上是一双黑色的洋布鞋......浑身上下,一副城里人的装束。细高的个子,亭亭玉立。齐耳的短发黑中透亮,白里透红的瓜子脸上,眉清目秀,唇红齿白。腮上还有两个浅浅的小酒窝......看上去很亲切,很甜蜜。她正用水灵灵的大眼睛,在注视着我。
小姑,再次对着我喊:“快上来!你姐来看你了!”
我心想:“我姐......这打哪冒出来个姐姐啊?”......虽说,我已经光着腚和小伙伴们玩了两个夏天。但是,让我在两个“大美女”的注视下,赤身裸体的走出水面,我还没有这个胆量。我对着她们喊:“知道了!你们先回去。我这就来!”
我看见她们转身往回走了。这才急匆匆地爬上岸,抓起裤头来正要穿,就听见后面有人说:“姐来帮你吧!”
我回头一看,妈呀!那个漂亮的女人,从树后转出来,正伸出手来抢我的裤头。吓得我撒腿就跑。她在后面喊道:“小心摔着!俺是你姐!还害么臊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