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将小鸭仔养到这么大,眼看着过不了几天就可以赶去溪里了,谁知道一下折损了三只。毛茸茸的小东西,萌态十足一天一个样,养了这些日子养出了感情,谁知道却死于非命。
杨雪想起来就心疼,自责道:“我起先过来的时候檀哥儿根本不在家,我又想着前两天跟他说好了,他也保证听话,所以才放心地过来,谁知道这么一会子的功夫,那孩子竟然弄死了三只。”
“我去给你家的鸭仔送蚯蚓,正看到檀哥儿趴在篱笆边上拿棍子往里头戳,那些鸭仔被他吓得四处躲。看到鸭仔被他弄死了,我拍了他一巴掌,他就哭着跑去向三婶告状。三婶生气地骂我,说檀哥儿小孩子不懂事又不是存心打死鸭仔的,我怎么能打檀哥儿。我懒得听她的,就跑过来了。”常松义愤填膺。
常蓝不满地道:“三婶明明在家,也不知道喊着檀哥儿。”常松哼了一声:“要是檀哥儿打的是他们自己家的鸭仔,你看她喊不喊。”
这帮兔崽子们,说话一个比一个直白,在场的大人们神情尴尬。白氏气恼地在常蓝背后拍了一巴掌:“小孩子家家的话怎么这么多,你不是挖了蚯蚓了吗,还不赶紧去喂咱们家的鸭仔!松哥儿你也是,赶紧去喂你家的鸭仔,再磨蹭回头你娘又要生气了。”
“我得过去看看,兴许其他的鸭仔还有受伤的也不一定。妹妹我回头再来和你说话,或者你等下过我那边去。”杨雪和常子秀说完,将儿子塞给罗老太太,起身往外走。常子秀点头:“好的,四嫂,回头我去你那边寻你说话。”
看着杨雪急冲冲的背影,罗老太太对白氏道:“你过去看看去,可别为着几只鸭仔,她两妯娌吵起来。”等白氏领命而去之后,常子秀道:“三嫂也真是,檀哥儿能把鸭仔玩死,肯定玩了好一会儿,我就不信她没听到动静。松哥儿没说错,她就是看到了却不喊。”
赵氏皱眉道:“你一个出嫁了的小姑子,少掺和进来。杨氏家的鸭仔关在院子角落,孟氏若是一直在屋里不出来,哪里能知道她儿子在做什么。”
罗老太太看了赵氏一眼,心道儿媳妇说的表面上似乎合情合理,但杨雪养了十只鸭仔,檀哥儿拿棍子打,鸭仔们奔逃的时候肯定会叫,新房子院子就那么大,孟氏大白天的不可能关着房门,哪能听不到动静。松哥儿一言道破玄机,孟氏婆娘就是心眼不好,看到了也不制止。
这些情由精明如杨氏,哪能想不到,况且一下折损了三只鸭仔,她能不生气。两个孙媳妇吵起来,实在是不好看,罗老太太越想越不放心,起身往新房子去了。
杨雪疾步奔到鸭圈一看,果然十只鸭仔只有七只站着了,余下三只,一只翻天躺着,已然死了;另一只趴着一动不动,瞧着也是死了;还有一只在也倒在地上,眼睛半睁着,一副立马咽气的模样。杨雪赶紧过去将那鸭仔轻轻握住想看看还能不能救回来,不想那鸭仔被她这么一折腾,直接翘辫子了。杨雪看着手里的小东西,心疼得眼圈都红了。
虽然心疼鸭仔的死,但檀哥儿毕竟年小不懂事,谁小时候没淘气顽皮闯过祸呢?杨雪本来不打算深究这事,最多也就是将檀哥儿叫来严正告诫一次。
然而檀哥儿不懂事,你孟氏可是大人,自己儿子闯了祸,身为父母总得给苦主一个交代吧。自家人赔偿什么的不说,那好话至少说两句。正常的情况不该是孟氏守在现场或者亲自去通知自己,然后解释啊教训儿子啊什么的一套程序走下来。可孟氏倒好,自己在白氏的帮助下已然将死鸭仔的尸体捡出来,其余七只挨个儿地检查完毕了,孟氏的身影还没见出现。
这下杨雪的火气蹭地就冒了出来,她将三只鸭仔的尸体整齐地放在屋檐下,冲孟氏房间的方向气愤地喊道:“檀哥儿,你出来,你前两天才跟我保证不再打我家的鸭仔,怎么今日又去打了,还一下打死了三只!你这孩子怎么这么顽劣呢?”
杨雪喊了几声,那边还没动静。白氏道:“兴许那娘几个出去了。”杨雪越加气恼,大声道:“出去了,怎么,闯祸了就这么无交无待地躲一边去了?小孩子不懂事,大人也不懂事吗?”
“谁说我们躲一边去了,不就是打死几只鸭仔嘛,我就算再穷也不至于为着这么点事躲着不见人!”杨雪的话终于让孟氏沉不住气了,一下接了腔,从房里走了出来,檀哥儿缩在门背后探头探脑地,却不出来。
“不就是打死几只鸭仔”,瞧这臭婆娘说这话,杨雪气得脸都红了,正要开口质问,白氏却按了按她的胳臂,抢先道:“三弟妹,檀哥儿打死了四弟妹家的鸭仔,他小孩子家不知事手脚不安生,四弟妹难不成会跟他较真?不过想喊他出来训诫一番罢了。喊了半天也没见你们应答,我们可不就以为你们不在家了。”
孟氏道:“小孩子不知事,大人不会跟他较真,大嫂你这么想别人可不会这么想,不然也不会这么气势汹汹地骂过来了。”
杨雪这下是真的出离愤怒了,厉声对孟氏道:“三嫂你别说什么别人别人的,我人在你跟前,光明正大地跟我说话,少阴阳怪气地!怎么着,你儿子打死了我家的鸭仔,至今为止我没得到一句好话也就罢了,你还倒打一耙,怪罪起我来了!难不成我家的鸭仔被你儿子打死了,我问都不该问一句,就这么将事情揭过不提?”
孟氏道:“我怎么倒打一耙了,这会子不是你骂上门来,吓得我儿子都不敢见人了,我冤枉你了?”
杨雪怒道:“我骂上门来,你儿子不懂事打死了我家的鸭仔,你这个做娘的不解释一句两句,我只好自己来寻你们了,怎么到你嘴里就成了骂上门来?你若是开初就向我解释说两句好话,我会死揪着不放?”
“呸,不过是几只鸭仔,多大的事,你竟然想要我给你说两句好话,做梦去吧!告诉你杨氏,别仗着你娘家比我娘家富裕,男人又能挣钱就欺压到我头上,我就是再穷,几只鸭仔还是赔得起的!”孟氏啐了一口,满脸鄙夷,“真是岂有此理,竟然想要我给你说好话!仗着长辈偏心你,就想爬到我这个嫂子的头上来了!”
杨雪冷笑:“小孩子不知事,我本来不想要你赔偿,既然你张口闭口几只鸭仔不算事,那你就赔给我三只吧。像你这种胡搅蛮缠不可理喻的人,我也不想跟你多说话了。你赶紧捉三只鸭仔放到我家的鸭圈里去,这事就算完了。”
孟氏尖声道:“凭什么要我给你捉,我才不会给你去捉,要捉你自己去捉。”杨雪道:“凭什么,就凭是你家儿子打死了我家的鸭仔。”
见她二人为这事僵住了,白氏忙道:“我去,我去捉。横竖你们两家的鸭仔差不多大,我随便捉三只过去就是了。”
白氏刚一转身,门口就有人沉声道:“大郎媳妇,你别给她捉。”几个人回身一看,罗老太太站在院门口,也不知道来了多久。罗老太太慢慢走到孟氏身边,然后点着她的鼻子道:“你,赶紧去捉三只鸭仔还给杨氏,然后立马回来!”
罗老太太眼神如刀,死死盯着孟氏,孟氏即使心里百般不愿也不敢再多话,乖乖地去自家的鸭圈捉了三只个头最小的鸭仔放进了杨雪家的鸭圈,然后回到罗老太太身边。
罗老太太搬了把椅子坐在屋檐下,冷冷地对孟氏道:“喊你儿子出来。”孟氏回房喊了半天,檀哥儿才瑟缩着走了出来。罗老太太板着脸对孩子道:“去,去院子里捡一根竹板来。”
檀哥儿知道这下要挨打了,可又不敢违抗曾祖母的命令,扁着嘴巴捡了一根竹板递给罗老太太。罗老太太道:“伸手。”檀哥儿伸手出来,罗老太太照着檀哥儿的手心,啪啪啪地连着三板子下去。边打边骂:“叫你手痒,叫你不安生!”
檀哥儿的手立时红了,哇哇大哭起来。罗老太太厉声道:“疼不疼?我打你疼不疼?”檀哥儿抽泣着道:“疼……疼死了……”罗老太太怒道:“我不过打了你的手心几下你就嚷着疼死了,那你拿着棍子去打你四婶家的鸭仔,生生将鸭仔给打死了,鸭仔疼不疼?啊,疼不疼你告诉我!”
“疼……呜呜,……鸭仔也疼……”檀哥儿抽抽噎噎。“知道鸭仔疼你还去打,打死一只就该收手,还一下打死三只!不知道是谁教得你这般心地歹毒,打死你!看你往后还敢不敢做这事!”罗老太太边说边一板子一板子地打在檀哥儿手心。
檀哥儿再次挨打,且又打在原先的地方,疼得越加厉害,嘴里立时发出杀猪般地嚎叫。孟氏心疼得红了眼眶,忙不迭地喊儿子:“檀哥儿,赶紧向你□□母认错,说你再也不敢了!她最疼你,只要你认错了,她老人家就不会再打你了!”
“呸,一边去,我看到你这心地龌蹉的贼婆娘就要作呕!”罗老太太一口啐在孟氏脸上,“早先杨氏质问的时候你将他拘在房里,做缩头乌龟,这会子知道叫你儿子认错,晚了!你不是说我们这些长辈偏心杨氏吗?我今日就偏心给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