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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淝水之战(1 / 1)

晋太元八年,秦王苻坚罔顾臣下谏言,立意伐晋,亲率百万大军从长安南下,同时派水师从巴蜀顺流东下,向建康进军。水陆两路进军,向江南逼近。踌躇满志,志在吞灭东晋,统一天下。

当下建康军情危急,王朝处于强敌压境,生死存亡之危难关头,晋帝与百官一片震恐,众人皆望丞相谢安作出决策。谢安不负众望,担任征讨大都督身分负责军事,举荐其弟谢石为征讨大都督,其子谢琰为辅国将军,其侄谢玄为先锋,率领八万北府兵沿淮河西上,迎击秦军主力,又派胡彬率五千水军增援战略要地寿阳。并任桓冲为江州刺史,控制长江中游,阻止秦巴蜀军顺江东下。

谢安文治武功,调兵遣将,将各个细节部署完备,琀璋方明白他一心还是牵挂着国家人民,表面无为淡然,实则为国为民,殚精竭虑。想起自己竟然还去劝他要如何做,实在是叫人笑掉大牙,便颇感无脸见谢安。

众人各自职务安排完毕,眼见就该去率军抗敌。出发前夕,相府内入夜后依旧灯火通明,此番领命出征的谢石、谢玄等将领都齐聚堂中,前来商讨战争的具体细节事项。

琀璋知道今夜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淝水之战,这便要开始了,师父当日所说的必让自己在此战中名扬天下,成为可居之奇货,眼看就在面前即将发生,这场战争不仅能够决定当今天下的格局变化,更能决定自己今后任务完成的进度,怎么还能耐住性子呆在房中,早就暗中躲在窗下偷偷观察着房间内的情况,打算听个大概以后就偷偷换上衣服随军出行。

然而房内皆是会武之人,她一个小姑娘怎么能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躲过去,只听了没几句就被“请”到了房中,谢安一见是她,方才还运筹帷幄的脸上浮现出好笑的神情:

“琀璋姑娘?”

蓦然间以这种方式被动地站在那么多人面前,又皆是武将,琀璋毕竟还是惧了,只能缩着脖子一直干笑。

原以为这回肯定要被不客气地训斥一番,即便谢安不说,谢琰肯定也是要拿出态度来教育自己的,没想到刚做足了心理准备接受,就看见谢安毫无预兆地忽然朝自己一指,然后不顾众人惊讶,说道:

“你,可愿意随军一同前去?”

“父亲!”

谢琰脸色大变,上前几步意欲阻止,其他人也纷纷不敢相信地暗自议论起来。

然而琀璋的心情可与谢琰大相径庭,整整愣了半天,激动得不敢相信,瞎猫碰上死耗子,差点笑出来,好在勉力克制住了,看了身边表情紧张的谢琰一眼,示意他不用阻止,然后忍住强烈的兴奋之情朝谢安拜了一拜,颤抖道:

“琀璋愿意。”

“你……”

谢琰依旧一脸担忧地看着她,他知她聪明伶俐,又能卜善算,若能随军,也许能帮上些忙,但是,不管她再如何神通广大,不过是个小姑娘,而自己身为一个男子,最大的愿望只是想她平安,怎能让她上战场?

但如果,她真的想要这么做,如果这就是她的愿望……

那么,也只好随她去胡闹,至少是在自己眼皮底下闹,自己总归还能保护得了她。

眼色一沉,露出几分温柔的神色,如之前无数次在她面前一样,笑得无奈而宽容:“真是拿你没办法。”

如此一来,琀璋也算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不费吹灰之力就名正言顺地加入了随军队伍当中,一面感叹谢安果然是知人善用,一面又对自己的前途充满了希望。

然而此次战争,她除了必须要让晋国赢,来抬高自己身价,让秦国国力大损之外,还存在着一种矛盾的心思。方才一路走到这里,她已从天上星象算得苻秦必败,所以二者都不过是命数已定之事,但她还知道司马曜必要趁此时机架空谢氏,将晋国的皇权原原本本地归到司马氏手中。此战以后,谢氏将达到鼎盛时期,烈火烹油,锦上添花,然而,亦快是兴尽悲来了。自己改变不了这种命运,以谢安的名士风度,也根本不会在意君主的忌惮,自己能做的,也不过是尽全力,保护谢氏繁荣鼎盛,哪怕只再多一日,以报相遇相知之恩罢了。

部署完备,晋军便整装向襄阳进发,既是要夺回被秦国略去的土地,更是为削弱苻坚南侵之师的实力,使其疲于奔命,以减轻对都城建康的威胁,除此之外,在当下时机谢氏率众向襄阳,为反攻襄阳的桓冲声援,是以此显示出大敌当前时晋国内部桓谢两大世家的团结。

琀璋为女子身在军营中多有不便,再加上女装又繁复拖沓得很,于是干脆换了男装,扮作一个谋士跟在谢琰身边,倒也不是故意要在众人面前隐瞒,只不过纯属为了方便起见。

当下她正与谢琰、谢玄一行人骑马沿淮河西上,时间已近夕阳西下,河岸边有五月的鲜花,水中是辉煌的余晖,看向远方,有火焰一般的红霞与落日,而身后,是八万号称当今天下最具战斗力的精兵——北府兵,琀璋心里忽然也生出一种意气风发之感,想到倘若自己是个男子,定要做个威风凛凛的将军,方不辜负少年时光,不辜负大好河山。

感叹间,身边的谢琰忽然勒住了马,军令一下:

“天快黑了,大家在此地休息一夜再赶路。”

其实天尚未黑得彻底,再赶一会儿路也无妨,何况如今正值军情紧要关头,应当能快一点就该快一点,然而谢琰在此刻就命令众将士原地休息,琀璋明白,他多半是为了自己着想。说实话她平时也从未如此赶过路,此时也真的有些累了,便就领了他的好意,大不了今夜早些休息,养足精神,明日早点动身出发。

因为襄阳离建康并不算太远,而且一到襄阳的晋军大营会有充足的粮草,所以一行军队皆轻装出行,只带了些必备的物资,原以为连夜赶路当天半夜时分就能到达,谁知谢琰下令要先休息一下,所带干粮便有些不够了。是时琀璋正与谢琰倚在一棵大树底下休息,谢玄与谢安也在旁边不远处的地方休整,其他士兵亦有喝酒亦有休息的,几个管伙食的小兵来来去去地捡柴火又是烧水又是准备做饭,但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不多时便来向谢琰报告食物不够的问题。

“将军,军中未准备充足食物,是否要去附近捉些鱼来?”

谢琰微微点头,回答道:“去吧。”

“是。”

主管伙食的小兵转身离去,叫了几个炊事兵一同捉鱼去,谢琰却也慢慢起了身,低头向琀璋问道:“一起捉鱼去?”

琀璋一愣,方才她正在发呆,愣了好久才反应过来他刚才说的是捉鱼二字,一时激动兴奋,顿时跳了起来,拉上谢琰就走,想她在高柳山之时时常背着师父捉鱼逮兔开荤,可是个中一把好手,如今荒废了许多年,不说还好,一说起来便手痒难耐。

淮河就在不远处,先来的小兵们早就已经开始在浅滩大显身手,不过谢琰并没有在此处凑热闹,一路带着她沿河而行,直到走至远处一片多石较浅的流域才停了下来,琀璋原以为他堂堂谢二公子,只懂吃鱼,万万不可能懂捉鱼,却没想到亲眼看见谢琰在地上找了两根树枝,用随身匕首熟练地削尖了头,扔给她一根后,便头也不回地往河中走去。

她这才彻底惊讶了,谢二公子当真是文武双全,雅俗共赏,片刻之后,才想起自己的来意,连忙也按捺不住地卷起裤腿,拿着树枝就跟着往河里走。

捉鱼本就是她的老本行,一下了河便犹如老鼠进了米缸,虽然已经很久没捉过,可十多年的基本功也不是白练的,熟悉了一会儿之后,不一会儿一条大鱼就被叉到了鱼叉上,一出手就是这么大一条鱼,哪里还得了,立刻举起鱼叉在谢琰面前炫耀起来,一脸的表情都像是在说:看吧,论叉鱼你可绝对比不过自己。

不过谢二公子并没有理会她,而接下去的局势也仿佛是彻底逆转了,她连一条小鱼都再也没有抓到过,反倒是谢琰鱼叉上的鱼开始越来越多,收获颇丰,丰到她看得极是眼红。

极度不平衡之下,她忍不住淌着水冲到了谢琰面前,气鼓鼓地说:“不公平,刚刚是我先捉到了鱼,才把我那儿的鱼都吓到了你这里。”

一面说,一面作势就要抢他鱼叉上的鱼,对方见她整个人都扑了过来,不动也不是,倘若动了害她扑到水里则更不是,只能选择原地不动任由她扑,不敢动就只能无奈地好言相劝:

“好好好,我把鱼分给你还不行吗?你先乖乖站好,小心摔这淮河里。”

既得了如此保证,琀璋便也不再硬抢,心满意足地站好,看着他一脸无可奈何的笑意地将他鱼叉上的鱼分了一大半到自己的鱼叉上,直到她满意地点了头才停下,笑着又问:“这下总算满意了?”

不过琀璋依旧一脸骄傲,仿佛那么多鱼都是自己捉到的,扬着头:“差不多吧。”

对方见她的样子,只能摇头而笑:

“好了,我们上岸吧,叫他们就在此处也生个火堆,我与你在此地烤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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