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连城漆黑的眸子黯淡了下去,良久,他幽幽道:“你这般一意孤行,我也只能围魏救赵了。”
翘楚听他话里有话,忙问:“你要搞什么事情?”
宇文连城垂首浅笑,也不急着回话,只是不紧不慢给翘楚斟茶,又儒雅斯文得递了过来。
他饮茶的动作如行云流水,皓腕翻飞,广袖低垂。翘楚接过茶盏,茶气氤氲之中,似乎闻见了一丝冷冽高远的清香。她低头浅啜了一口,然后在余光之中偷偷观察着宇文连城,猜测他方才那句话的用意。
翘楚侧眼瞧着宇文连城。他依旧在不动声色饮茶。仿佛,他只是一个贵胄家族里终日与琴书为伴的翩翩公子,而不是沙场厮杀中令人闻风丧胆的活阎王。
想到这儿,翘楚一个激灵,皱眉追问:“为了对付我,你都开始用上兵法了?”
宇文连城也不相瞒:“你强硬执着至此,我拿你没有办法。只能从东凌下手。毕竟,能让东凌放弃或者延缓大婚的,也只有战争了。那慕容,瞧着对你顶在意,但他是精明之人,也一贯是这东凌朝堂上的主战之人。利益当前,我料慕容洵不是那种拱手河山讨得美人欢的人。”
“你……想把东凌也卷进你们西凉与北冽的战争?”
“这事我先前已与慕容洵达成初步协议。这次来找你,正是想知会你。因为,同南凐有关。”
闻言翘楚浑身一阵战栗,想起上一回,南凐有幸被算计进宇文连城的浩荡棋局时的厄运,悲戚愤怒涌上心头。
她继而咆哮了起来:“南凐?还有南凐?南凐只剩一丝幽魂,你的兵法都惨烈凌厉,只要被沾染,定然尸骨无存!如今的南凐如何招架得住?求你放过南凐!”
宇文连城将急躁的她拥进怀中,温柔浅语:“别担心,这一次,我会护住南凐,日后,我会将南凐捧到你手中,作为迎娶你的聘礼。”
翘楚耳框一热,推开道:“你怕是得了健忘症吧?我刚通知了你我的婚期。”
“我也刚刚告知了你,你同慕容的婚,定然结不成的。”宇文连城倒也不恼,起身掸了掸衣摆的皱褶,边往门口走边若无其事地说着,“哦对了,为了保险起见,方才你的茶水之中,我加了一味女贞子,一来可以滋养强心,有助于复原你之前耗损的身体。二来嘛……服食女贞子过后,需固守贞操。短期内,不可动情,更不可行周公之礼。为防止你不守妇道,我竟然深谋远虑至此!
我可能提前结束战争,提前回来,所以没加多少。有效期也不长。大约等我回来,女贞子的药性即可消除。”
翘楚对着宇文连城离去的背影怒吼:“你怎么在我茶水里乱加东西?”
继而她不安地朝身旁的铃兰嚷嚷了起来:“周公是谁?解梦的那个吗?周公之礼又是什么鬼?他那是不让人睡觉做梦的意思吗?不行周公之礼那怎么成?”
铃兰憋着笑在她耳边轻轻说了句:“周公之礼便是夫妻行房的意思。”
翘楚脸上顿时云蒸霞蔚。
宇文连城转身的刹那,将她的样子看在眼里,嘴角轻轻上扬,仿佛又想起了久远的故事。
“什么葵水?!”
“这本该由你的母亲告诉你,不过……既然你问起,”他眼尾喊着淡淡兴味,玩味道,“这代表你长大了,可以嫁人了。”
这时,阿难适时进了来。见状赶紧用帕子将翘楚袍子上的血污遮挡住。
阿难在翘楚耳畔窃窃私了几句,翘楚大惊失色,脸上霎时红霞翻飞。他看在眼里,不动声色。
“我……我好了,你不用死了,”翘楚走到门口,转头斜倚门槛,问道,“你……叫什么?”
“在下,周济。”
倘若时光倒流,再入轮回,他必定如实相告他的名和姓,他深恶痛绝的姓和沉重凉薄的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