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沚火急火燎来到翘楚房中的时候,翘楚正对着镜子刷牙。
铜镜中映出慕容沚错愕的俊脸,苍白虚弱的模样,脸上是仿佛吞了苍蝇的表情。
翘楚不紧不慢,漱了口左手杯中的清水,洗干净了右手牙刷上面残余的粗盐,幽幽接过身边铃兰递过来的一条帕子,一边极优雅的擦拭着手上的水迹,一边从容转身。
慕容沚眼见着她神色清贵,举止高华,禁不住有些疑惑——刚刚他弗一进门,看见她龇牙咧嘴,对着镜子,用一把诡异至极的小刷子在口中来回翻刷——方才他所见到的奇异景象,到底是不是自己大病初愈之后的幻觉?毕竟,现在眼前的她,全然一派一国公主的高贵模样。
因了撞见了翘楚这怪异举止,慕容沚心中疑窦丛生。一路脚步匆忙地赶来,因为昨夜历经生死而想要急切向她诉说的满腹心事,被这样一搅动,如同玉盏中的一滴墨色,竟生生散落。待他再想重整旗鼓,重新拼凑出原先的模样、原先的心境,已然不可能了。
慕容沚只是愣愣的矗立在原地。翘楚也不管他,径自绕过雕塑般的慕容沚,在桌旁坐下。
“哗哗”抖了两下铃兰为其准备的餐巾,将巾角掖进自己的领口时,翘楚抬起下巴,瞥了眼慕容沚,见他依旧没有任何反应,便施施然拿起桌上她自制的刀叉,慢条斯理的吃起荷包蛋来。
一杯热牛奶下肚,翘楚发现,慕容沚终于回过神来,转身瞧见翘楚的形容,却又仿佛吞了第二只苍蝇。
“我南凐风俗同你们东凌相较,本就差异甚大。殿下不必一副见着妖怪的模样。”
翘楚用眼梢瞥了眼慕容沚,说道。继而她指间关节扣了扣桌面,道:“你这一大早的来找我,有什么事,就坐下说吧。”
慕容沚踌躇着在翘楚身旁坐下了,弗一靠近她,慕容沚忽而感到当胸一阵闷痛难当。他敛眉给压制了下去。刚想开口,又谨慎地瞧了眼翘楚身侧的铃兰。
翘楚将他的顾虑看在眼中,放下了刀叉,拽下餐巾擦了擦嘴角,命铃兰将餐具收去。
“没我的吩咐,任何人暂时都不要进屋里来。”
铃兰领命,收拾了残羹剩碟,下去了。
“说吧,谨小慎微殿下。”
翘楚漫不经心问道,顺手随意拿起桌上两个茶盏,给慕容沚和自己各倒了杯茶。
翘楚将茶盏递至慕容沚面前的时候,皓腕翻动,慕容沚鼻间净是她身上的香冽,眉头锁地愈发深了。胸口处的灼热几乎要喷薄而出,任凭他再强烈的自制力,也难以克制下去。
慕容沚下意识用一手按压住心口,另一只手勉力支撑在桌上,晃晃悠悠站起身,站到了离翘楚三步开外的地方。
翘楚见状关切:“可是伤又复发了?”
说完见慕容沚脸上表情痛苦扭曲更甚,并没有给她任何回应。捂住胸口的手呈拳头状,不住地捶打着自己。
翘楚忽而想起他胸口动脉处受伤甚重,他这么个捶法,非得捶出个动脉大出血不可!望向她时,是满眼的惊恐和不解。
翘楚上前意欲搀扶,慕容沚突然伸出手,似乎花费了全身的气力,和仅剩的一丝理智,严词制止:“别过来,离我远点!”
他虽言辞决绝,但是这般羸弱的形容之下,翘楚自然是没有把他的警告放在眼中。
翘楚无奈摇头:“好好好,我先把你送回去,再请来太医给你诊治。到时候离你要多远有多远,乖!”
翘楚执拗上前搀扶他,心中暗自腹诽,得赶紧把这个重病号弄出去。不然的话,他在她闺房之中动脉大出血,这要是传出去,舆论压力顶不住啊!他虽非有心讹诈,但是这责任嫌疑,她可担待不起!
因为这样的心思,翘楚没有看见,惯常温文尔雅的慕容沚,在她上前搀扶触碰到他臂弯时,脸上了温润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狰狞扭曲的面孔。平素里习惯了抿起的薄唇,豁然张开,露出两侧尖尖长长的虎牙——不,这可不同于一般人的虎牙,那简直是獠牙!
此情此景,翘楚不由得想起了从前电影里的吸血鬼!
嗜,血,族!?
翘楚迅速反应过来事情的严重性,身体已经在大脑分析情况之前,依然作出了本能的逃跑反应。
然而,这并没有什么用……
慕容沚突然一把蛮力,将已经逃出五步开外的翘楚拽回他怀中结实的金色铠甲上。
触及她的身体之后,翘楚越发确定,此时的慕容沚,体内的人性正一点点的在抽离,取而代之的,是青面獠牙的兽性。
慕容沚脸上,已经没了温吞没了正气,没了往常所有出现在他身上让人禁不住想靠近的标签,他已成了一个彻彻底底的,只会对暴力忠诚的嗜血兽人!
残酷冰冷的让人只想逃离!
没等翘楚的呼救声叫出口,她的声音已经被卡在了声带处。慕容沚近乎僵硬扭曲的手指已经抚上了翘楚的脖颈,带着冰凉的触感,以及可怖的力度。另一只手反手禁锢住翘楚试图反抗的双手。
他本就是武将出身,又发生了这样的变异,纵然翘楚身怀绝技,也是难以抵挡。
慕容沚进一步的动作,更加笃定了翘楚的想法。
慕容沚手一施力,翘楚不盈一握的纤颈已然暴露至他的獠牙之下。翘楚那因为恐惧而跳动得愈发亢奋的颈动脉,仿佛是带着原罪的诱惑。已然失了人性的慕容沚看到的不是一个女子的惧怖,而是那脉搏之下新鲜的——血液!
翘楚已经意识到了即将发生的事情。最为可怕的是,此刻她所熟知的那些求生技能全然是用不上。因为双手被慕容沚反扣在身后,身体又被扭曲成近乎怪异的角度,她连基本的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第一次,她绝望而认命。
意料之中,闭眼的刹那,慕容沚的獠牙落在了她的颈动脉。她几乎能感受到动脉的献血汩汩而出。
随着慕容沚幽冷的唇不断竭力的吮吸,翘楚的血液毫无遗漏的,全部进入了慕容沚的体内。
慕容沚冰冷指尖掐着翘楚的声带处,她不仅无法呼救,连同眼前这个昔日暧昧的翩翩君子求饶也是不可能。
只怪自己方才还特意命了铃兰她们——没有她的吩咐,谁都不得进房。
自己作的孽啊……
正当翘楚根据自己颈动脉的流血速度,估算着自己离血脉枯竭而死的时间的时候,从后方的屏风处突然传来一阵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