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睿回过头,看翘楚的衣角消失在门洞,。
忽而一个腾空,梅枝上的积雪一阵如雨纷纷落下,白衣飘飘的他已跃上宫墙房顶之上。他瞧见那个破败的废弃宫殿里,一身飒爽男装的她,微敛的眉头忽而疏朗起来:方才,她心不在焉的敷衍,他又怎会看不出来?
倒是……有点意思!
方才她所言不假,钟离睿的确不是他真名。钟离只是随了母姓。而他东凌太子的真名——慕容洵也的确不足为外人道。
这些不找边际的淡淡兴味突然被打断,两个黑影紧随他之后,也跃上了房顶。
其中一人恭谨道:“太子,一柱香。”——是他的手下云煦。黑衣黑发黑面,一看便是刚猛之人。云煦忠心护主,怎容得有人从太子指缝中溜走?
慕容洵抬眸望着那个慌乱闪进宫门之中的娇俏身影,道:“云煦你近来手脚是快了些,但眼力倒是钝了。你没发觉以她为中心,三个身形矫健身手不凡的高手匿在暗处,围着她随她前行吗?其中一个,还是号称南凐无双的国师府的那个徐来。”
云煦不屑看了眼,似乎不甘太子夸赞旁人“身手不凡”,动了动厚重的唇,想争辩两句。
慕容洵似乎早已料到他想说什么,拂袖打断:“我知你自负东凌第一武士盛名,自是不屑此等宵小。但一番打斗,又是在宫中,你我岂非要行藏败露?可别忘了,这回为了瞒天过海来南凐,我可是费了些心思才找到人易容成我的模样,制造我尚在东凌的假象。难道,要为了她暴露吗?”
云煦那因为面色黝黑而显得越发白的眼睛在眼眶中来回翻转了几圈,将太子的话回味咀嚼几番,甚觉有理。顺着太子的目光,望了眼已经紧闭的宫门,心有不甘道:“那……就任她走了?”
太子邪魅一笑:“她体内有佛怒红莲,我怎会放了她?她溺杀了翘容——当今的南凐国新皇的女儿,又是南凐皇室之中唯一的女眷,你以为,这宫中,她还能再待下去吗?我已在她衣服上撒了些磷粉,待天黑,她若潜逃出宫,蓝蝶自会找到她。”
云煦叹服:“太子英明!”
一直在一旁一言不发的另一位黑衣人终于淡淡开口:“如此一来,云裳的毒便可解了!”
他是云烈。
不似云煦的不羁,云烈的黑衣上有着繁复而精美的同色绣纹。随身佩剑的剑首有玳瑁制的雕饰。坚毅的瞳孔闪烁冰冷的光,从容禁欲,冷静自持。
太子点头,道:“不过,除去翘容这一茬,那丫头倒是帮了我们大忙。找到她之后,她若肯乖乖替云裳解毒,也许……我会以礼相待。假以时日,我定会还你们一个完好无损的妹妹!云裳她为我与虎狼为伴,刀尖舔血,当中凶险,她一界女流自是千难万难。我不会忘,更不会亏待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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翘楚回到那破落的住所时,阿难已经奉命将翘容关进了小黑屋。
侧目而视,只见翘容娇媚的小脸上,满是池中的泥淖。泥水顺着发梢,滴答一声,滴在她脸上。许是被刺痛,翘容不禁一惊。
赤练她们几个也进门时,敞开的门将屋外的寒风带了进来,吹在翘容湿哒哒的身上,她蜷缩起了娇小的身躯,瑟瑟发抖。
谁又能想象,这样娇弱无害的外表之下,包裹着的,是一个怎样阴暗的灵魂?
“这样的天,要不我给她换上身干净衣裳吧?”
果然,翘容的娇柔已经叫人看不下去了。阿难说着,便朝里屋走,准备拾掇出一身衣裳,将翘容身上的这身给换下。
翘楚在里间桌案旁边坐下,自斟了一杯热水,浅啜:“我许久没有取乐,阿难你便忘了,从前我掌管朝堂宫宇,是个怎样的风格?”
四个暗位以及原本怒目而视的翘容闻言,皆为之一颤!
翘楚从前的风格,她们怎么会忘记?杀人破腹,只当玩乐!
翘楚瞥了眼几人的反应,很是满意,将茶盏放下:“再说,现在换了,一会儿又得湿了,多麻烦!”
翘容方才刚刚醒来,惊魂未定。现在,已经镇定了片刻,她料今时今日的翘楚,并不敢拿她怎么样,扯着嘶哑的嗓子:“翘楚,你想干什么?”
翘楚却并不回她,冷冷的目光,就那样淡淡落在翘容身上。她将茶盏递到唇边,一字一顿吩咐道:“阿难和铃兰,你们下去替我准备几桶水——冰水、帕子、刀、针、辣椒水、条凳、砖块、绳索、曼陀罗……”
翘楚每说一个字,翘容便感到自己的心就收缩一寸,而怯怯的脚步也跟着往后退却。
翘楚补充道:“曼陀罗的话……若是太医院不愿意给……别忘了你们的拳头。”
阿难和铃兰领命,退了出去。
哆嗦着后退的翘容,直至到了墙角,退无可退。又被阿难她们出门的时候放进来的寒风一惊,牙关颤抖着嘶吼:“翘楚,你好大的胆子,你究竟想干什么?!”
翘楚冷笑:“我想干什么?等一会儿……你就会知道的!还有,多亏了你给我选了这么个偏僻的住所,你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听见的。”
说完,将杯中的热茶一饮而尽。
眸光一敛,给赤练和钩吻使了个眼色,二人随即便意会,继而将翘容钳制住。翘容徒劳的挣扎了三两下,用怨怒的眼神锁定了朝她步步近逼的翘楚。
翘楚在她面前站定,翘容因为气愤、害怕以及寒冷,在左右两名暗卫的钳制之下,剧烈的颤抖着身子。
翘楚故作怜悯:“今天真是寒风刺骨啊!你说,是刺颅骨,额骨,顶骨,还是……枕骨,蝶骨,筛骨,颜面骨,犁骨,上颌骨,下颌骨,下鼻骨,鼻骨,颧骨,泪骨,颚骨,舌骨,听小骨,锤骨,砧骨,脊椎,颈椎,胸椎,腰椎骶骨……”
翘楚每说一处,便用自己随身的尖刀在翘容身上比划。
翘容耳边是翘楚骇人悚然的话语,身上各处,还不时有尖刀划过,心里几乎崩溃。她哭喊着:“你……你不想要我的毒方了吗?”
翘楚却只当充耳不闻:“什么?不够二百零六块?差评?”
她忽而和颜悦色的笑了笑,将尖刀轻轻划过翘容的面颊:“你就是这么任性……一个毒方而已嘛,还要搞的这样犹抱琵琶半遮面。你猜,我刺到第几块骨头的时候,你会将那毒方给我?”
翘容从她言语之中听出了对毒方的渴求。有所求就好!翘容面色回复了镇定:“你敢伤我一毫,那毒方,你便别想得到!”
啧啧啧……很好,终于找到了谈判的筹码了?
翘楚倒也不急,血淋淋的场面,她也不爱看呢。
不多时,阿难同铃兰便将翘楚所需的物件一一备齐。
翘容看着翘楚这样大的阵仗,各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器具摆了满满一地!
“翘楚,你听着,你若伤我,就别……”
“我说你来来回回就这么一句话,不嫌啰嗦吗?”翘楚不耐打断,“放心,血肉模糊的场面,那是在我还是个低端特工的时候,才有的。现在呢……让我来将你们这个时代的审讯逼供水平一跃提升到千年之后!”
“来吧,体验一下二十一世纪的水刑!”
“阿难,将条凳一边腿下垫上砖块。赤练,将她头朝低端,脚朝高端,面朝上,绑在条凳之上,绑牢。铃兰,你用一块帕子将她脸盖住。钩吻,你负责,对准帕子——浇水!”
众人立即领命,水刑有条不紊的进行。
钩吻举着水瓢,犹豫不决:“这个水刑,看来也不过尔尔,当真能使她屈服吗?要不,换个烙铁印、抽皮鞭、滴蜡烛之类的老套的吧?”
“调皮,就你口味最重!姐这样的气质,最适合这样的小清新!”翘楚嗔怪了钩吻一句,继而解释道,“这水刑就像是个单向阀。水不断涌入,而帕子又防止人把水吐出来,因此她只能呼一次气。即便屏住呼吸,还是感觉空气在被吸走,就像个吸尘器。”
“吸尘器?”
“总之很厉害就对了。”
“水刑”是一种使人以为自己快被溺毙的刑讯方式,这种酷刑会使犯人产生快要窒息和淹死的感觉。
因其所需器具简单,手法容易掌握,而且不留痕迹而受到严刑逼供界的大力追捧!
自问世以来,“水刑”就一直被公认为是一种酷刑。连一贯有虐囚丑闻缠身的美国军方,都因其“残忍、不人道、有损人格”,而迫于压力,禁止使用这一审讯手段。
见四人仍是一副怀疑的态度,翘楚道:“不信?试试就知道。”
钩吻将手中的水瓢缓缓倾斜,见证奇迹的时刻到了——
翘容开始拼命挣扎……
翘楚在一旁冷静自持的解说:
“此时,她体内的能量消耗地很快,人的本能使神经中枢控制她张开大口用力地呼吸和吞咽,导致大量的水被吸进胃中、肺叶及气管和支气管中。在胃中,肺叶及气管和支气管中的水,刺激受害人在水中呕吐及咳嗽,极度地难忍。”
四人看着翘容正如翘楚所解说的那般,出现了相应地症状。
钩吻继续倾倒——
翘容突然间双手乱划,双脚乱登。事先绑得牢固的绳索,确保了翘容得以饱尝难以忍受的痛苦。片刻之后,她没了动静。
“她现在已经基本丧失了意识,但是,中枢神经仍然在工作,仍然在保护她的身体,所以,此时此刻,她虽然晕倒,但是,肉体上的痛苦更加煎熬。从肺叶及气管和支气管中,分泌出大量的粘液。”
铃兰移除帕子,果然看见不省人事的翘容鼻端有大量的浓鼻涕。
赤练忽然尖叫了一声!大家朝她指着的地方望去——翘容已经开始——小便失禁!
随后,翘容全身痉挛抽搐,双手双腿有力的乱划乱蹬,眼睛和鼻孔及嘴巴里有时会有血液流出。
四人目瞪口呆!翘楚却冷静地如同在教学,指着凄惨的翘容道:“这就是人们常说的垂死挣扎。”
“这也忒不人道了。”赤练感慨。
铃兰附和:“是啊,说真的,我这是头一次,对翘容这样蛇蝎阴险的女人感到愧疚怜悯。”
“后来,一个叫******的也跟你们同感,所以下令废除了这一刑讯手段。不过我们这儿,那黑驴可管不着!”
片刻,翘楚道:“好了,把她抬起来吧,容她吸几口气,才刚开始就弄死了,就不好玩了。”
阿难撤出垫在条凳下面的砖块,翘容被放平,剧烈咳嗽,将呛在胸肺的水,连呕带咳的排了出来。
翘楚走到翘容近旁:“水刑的效率很高!根据我多年来刑讯的统计,在我手中,凡享用的人,大约百分之八十都会开口,都会屈服,让他们说什么我都会达到目的。剩下的那百分之二十……被活活折磨至死。你方才也一番享用,想做那百分之八十,还是那百分之二十?”
翘容眸子写满惊恐,她看着眼前这个疯狂残暴的翘楚,崩溃而怯懦。
翘楚继续施压:“其实,我的目的不在于折磨你,更不在于要你命。而在于——我想知道的事情。那百分之二十的死亡率,我也不愿意看到。
所以,我决定做些技术上的改进:用冰水,再加上一点辣椒粉……
以此来,增加痛苦,减少死亡。没办法,像你这样,娇滴滴的千金之躯,就是要有特殊照顾的。”
翘楚将冰水递到翘容面前:“冰水可以降低你的消耗,这样……你感受痛苦的时间会延长。”
又递上红艳艳的辣椒:“辣椒水——能够让你觉得更加刺激……不断死去活来……死去……活来……”
翘容已经濒临绝望:“你……魔鬼……你这个魔鬼……”
“好妹妹,到最后每个人都会垮掉,没办法,生物学,就是这样。”翘楚循循善诱,“说出我想知道的,就能自救。”
见翘容只是愣怔在那儿,翘楚给铃兰使了个眼色,铃兰和赤练便上前预备再次给翘容上刑。
翘容仿佛已经灵魂出窍了一般,幽幽地说道:“解药……我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