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儒客栈外站满了官差,有人报官说里面死了人,威楚府府尹亲自率人赶到,将客栈围了起来。
嫌疑人是个少女,此时正坐在大堂之中,仍是一脸惊恐,堂中还有一具尸体,尸体遍身细小的伤痕,乍一看有几十处,伤口极薄一时不致人死命,不知是什么样的魔女会以如此残忍的手段伤人性命。
魔女是傍晚才来投店的,被安排在天甲十号房间,小二给魔女打来洗澡水,却在屏风后发现了一个血人,发现的时候鲜血尚在流淌但人已经断气,门窗没有撬过的痕迹,若魔女不是凶手,凶手又是如何在魔女的房里杀人然后消失于无形的呢?结果很是明显,府尹也认定是魔女杀人无疑,喝令巡捕将少女押走。
这时一人闪过人群冲进了客栈拦在捕快面前,众巡捕纷纷拔出兵刃,来人举起双手摇了摇示意自己没有兵刃说道:“且慢。”
府尹问道:“你是何人?”
来人一笑:“若她是杀人凶手,那我应该是共犯。”
府尹喝道:“拿下了。”众巡捕立即合围要抓人。客栈外面一人叹了口气说道:
“果然若只让你进来,还是会惹祸。”随即有两男一女走了进来。
府尹挥手令巡捕退下问道:“你们又是什么人?”
那杀人嫌疑犯便是上官燕,在威楚府逛累了,便找这里最好的客栈投宿,一进来便得到林仲缘的信息,吃过晚饭向小二要了洗澡水随即回房等待,小二给上官燕准备洗澡水时便在屏风后发现了那具尸体,那具尸体不是别人正是被鸿儒客栈掌柜圈养起来的陶继荫。林仲缘听说鸿儒客栈有命案,杀人的是个少女便知不妙冲进来果然看见了上官燕。
林仲缘不答话去检查尸体,南宫逸轩反问道:“府尹大人,不知是否找到了杀人凶器?”上官燕从不携带兵刃,怎么可能弄出这些伤口?南宫逸轩果然一开口便命中要害,府尹一愣,确实没有找到凶器,听说这个少女来的时候是空着手的,连行礼的包袱都没有更何况能够杀人的凶器?
府尹说道:“虽然没有凶器,但唯一可能犯案的人就是她。”说罢将经过说了一遍。
林仲缘眉头一皱向前台问道:“这位姑娘什么时候来住店的?”
那前台向旁边看了一眼,旁边那人不言语他便不言语,那人点了点头,
前台才说道:“酉时一刻。”
林仲缘点了点头向旁边看去,只见一人一身儒衫长须过颈,腰悬佩剑剑柄上还挂着一块玉佩,若不是年纪略大一些俨然便是一位浊世佳公子,林仲缘微笑着向那人走近低头闻了闻,脸露喜色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凶器说完我们再来说说动机,这个陶继荫与这位女子素不相识,杀了他对这女子没有任何好处似乎并没有动机。”
一个巡捕辩道:“不是仇杀也许是劫财呢?”
林仲缘一笑:“这人身上可像是有银子的样子?”说完跑到楼上,将包裹拿了出来,往地上一抛,只见包裹中有数个银锭掉落出来,仔细看去还有钱庄的银票,甚至还有五片金叶子,如此富有必然不需要劫财了。
府尹点了点头表情却有些窘迫,自己前来查案一没有凶器二没查明动机就要将这女子带走实在是有些草率,而这仅有的一次草率却被这些人抓住了!
好在林仲缘并没有怪他,在得到了他的肯定后继续说道:“而说到杀人动机,这陶继荫整日在店里捣乱,必定是这个店的人觉得陶继荫对客栈生意有很大的影响,才会杀人。”言罢向那儒者说道:“掌柜你说是不是呢?听说掌柜不是经常来客栈,那今天是有人做了首诗还是写了什么好字引得掌柜前来啊?”
林仲缘指证客栈内部有人犯案众人皆是大惊,那人却不慌不忙说道:“我听说陶继荫又和客人吵了起来,便来看看!”
林仲缘不再理会掌柜继续说道:“大家再看陶继荫的伤口。仵作你可知陶继荫的死因?”
旁边的仵作说道:“没有找到致命伤痕,应当是流血过多而死。”
林仲缘继续说道:“不错,是流血过多而死。杀人有很多种方法,为何要这样杀人?难道这是最新最流行的变态杀人手段?不过并没听说威楚府之前有过这种案例,最合理的解释是,把人弄成这样然后等待一个无辜者的到来,这样发现尸体的时候他还在流血,让人认为他死了不久,那天甲十号的客人便百口莫辩了。”
府尹点头问道:“言之有理,那凶手是?”
“掌柜阁下,说说你究竟是为何杀人吧!”此言一出众人又是大惊,
那掌柜冷笑一声,“你说我杀人,有何证据?”
林仲缘眨着眼睛看着掌柜,“请掌柜解释一下,我与我朋友住在天甲七号八号房间,之后没有任何人入住,为何这个女子住的却是天甲十号房间?我刚才上去看过,天甲九号房间窗明几净根本无人入住!”此言一出众人都觉太过不合理,为何会空出天甲九号房间呢?此刻府尹已经对掌柜充满怀疑。其实府尹来办案不可能注意到这个细节,说巧不巧偏偏林仲缘两人就住在天甲七号八号又与住在天甲十号的人熟识,否则神仙也难以看出这个破绽。林仲缘补充道:“我与我朋友投宿之时前台也问我们是否需要住一间房间,请问前台是不是每次有两人要住上房,你都会这么问?在你们眼里能住的起天甲房间的人却要为了省银子而住在一个房间吗?还是有某人授意你迅速找人入住天甲十号房间呢?”前台憋红了脸说不出话来。
林仲缘继续说道:“唯一的合理解释就是人已经死在天甲十号房间,若是再没有人入住天甲十号,等发现之时他的血便会凝固,那时也就不能再冤枉别人了。所以当这位姑娘入住的时候,凶手迫不及待的将她安排在了天甲十号。”府尹点了点头觉得有理,这个假设也正好解释了那人奇异的死法。
林仲缘继续说道:“鸿儒客栈西北方向有一株杨树,极高极大挡住了阳光又有落叶毛虫,所以西北的角落里除了豪华的天甲十号,其余的下等房间几乎是没有人入住的,陶继荫足不出客栈,想在外面杀人根本不可能,而想杀了他又神不知鬼不觉,最好的地脚就是天甲九号没人时的天甲十号房间,新来的客人要杀人,九号房间恰巧没人入住,杀人的地点又恰巧是最佳场地,这个客人又恰巧和死者没仇,掌柜的你们客栈为了客人杀人会提供这么多天时地利吗?”府尹又是点了点头。
掌柜说道:“入住之事是前台的安排与我何干?”
“这位前台连回答个问话都要先看过你得到同意后再说话,若没有得到你的指示,又怎敢空出天甲的九号房间,这一晚上三钱银子他来支付吗?”
掌柜冷笑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这也能算杀人的证据?”
府尹拦道:“这些的确都很不合常理,都很可疑,但都不能作为指控杀人的证据。”
林仲缘摸了摸下巴,“掌柜的佩剑就是最好的证据!”众人又都一愣,林仲缘继续说道:“陶继荫吃东西不注意油渍满身都是,你划破他身上伤口,那衣服上的油渍有断裂的痕迹。你的剑上有血腥味甚至还有和陶继荫身上相同的味道,肯定有一些油渍沾到了你的剑上。之后你没有时间没有条件认真清洗佩剑,只能以水洗用布擦,血可以洗掉擦掉,但是油却不行!请府尹大人对比一下,剑上是否有血性味,而剑上的油渍和气味是否和陶继荫身上的相同,便能确定这位是不是凶手了。”
几位巡捕围了过去,一人说道:“请掌柜交出佩剑给我检查。”
那掌柜哈哈大笑,突然抽出佩剑向林仲缘刺来,几位巡捕还未反应人已脱围而出,不想这掌柜文人出身竟是个武学高手。南宫逸轩几乎同时出手,算盘拦在长剑之前挡住这一击,掌柜撤剑变招向南宫逸轩刺来,剑招凌厉方位奇特,南宫逸轩斜身闪避算盘砸向掌柜左肩,掌柜沉肩还剑,两人转瞬拆了十几回合南宫逸轩不能胜之,段和敬见状扬起折扇向掌柜夹攻,连点掌柜腋下三处穴道,掌柜咦了一声已经无能拆解无奈地后退了一步,避开这一攻反身刺向段和敬,段和敬折扇一收已经退在一旁,而南宫逸轩利用这一瞬的机会发起抢攻。掌柜的被这一连串的攻势逼迫的连连后退,但掌柜武艺极为了得虽然处在劣势却仍是剑招严谨丝毫不露败相。又斗十数招掌柜反击的招数也越来越少,眼见便要落败。突然掌柜横剑至颈居然想要自刎,南宫不知这是何意急忙退开,掌柜趁南宫逸轩后退之际突然纵起,一伸手向府尹大人抓来,原来掌柜自知不敌南宫逸轩,旁边还站着一个段和敬周围又都是官差今日肯定难以取胜,但若能抓住府尹作为人质就不难脱身。众人都不想他还有胆量来抓府尹,所以没人前来保护,而府尹是个文官必定难以逃脱掌柜这一抓。
突然一道极光闪过,若黎明时那一缕朝阳穿透黑暗照耀大地,凌厉的一剑,剑下无还。掌柜一瞬间被镇住,手抓不再前伸,他停了招式,那束光便如拉起了窗帘一般突然消失于无形,光芒闪过一剑恰好停在了掌柜的眉心,谁也不动。周围官差围了过来擒住掌柜上了锁链木枷。林仲缘打量着这一剑的主人,只见他面如冠玉肤白胜雪,五官端正一身锦衣。那柄剑剑身极薄阳光照来几乎要将剑蒸发一般。
那掌柜叹道:“好剑。”想了一阵又是叹道:“好剑。”方才和南宫逸轩斗得正紧的掌柜在这一剑之下束手就擒,思索良久仍然没有对策,这是什么样的武功?
南宫逸轩双眼一眯说道:“十年磨一剑霜刃未曾试,这是霜华宝剑,阁下是‘桃李八秀’之首——‘承天景命’闻人天傲!”
那人点了点头还未说话,上官燕一把扑了过来,抱住那人说道:“偶像,你果然是来救我了。”南宫逸轩一呆,这个女人……明明是林仲缘为她辩护解脱了她的嫌疑又指控了真正的凶手,她居然说是闻人天傲救了她。转头看向林仲缘却见林仲缘一反常态不与上官燕斗嘴,反倒悄悄的退在一旁甚至想要偷偷离去。闻人天傲不声不响挡在了林仲缘身前,林仲缘咧嘴说道,“大侠你好。”说完转身就跑,闻人天傲轻功了得虽然林仲缘跑的已经快极他还是适时的挡在了林仲缘面前。
“不用屏住呼吸你是姓林还是姓呼延?”
林仲缘一笑,“在下复姓慕容,单字名亮,我们是鲜卑族主要的部落,部落中人都以部落为姓,东汉末年匈奴被赶走,羌族人雄踞西北,草原上是我们鲜卑族……”慕容情盯着林仲缘,这人又在信口开河,隐瞒姓名,而且怎么感觉他比自己还要了解慕容这个姓氏?
闻人天傲打断林仲缘说道:“原来是林仲缘,果然名不虚传,可惜我今日尚有要事,他日相会我请你喝酒。”说罢转身离去,几个起落人已消失不见,上官燕想要追赶却已经连影子都看不见了。回头朝林仲缘怒吼:“你怎么把我偶像赶走了?”南宫逸轩本以为林仲缘会辩驳是上官燕那一抱将闻人天敖吓走的,而林仲缘却没有理会上官燕,喃喃的自言自语:“怎么遇到他了?”
南宫逸轩问道:“你认识这位‘承天景命’?”
林仲缘随口答道:“不太认识。”也不知这不太认识是认识还是不认识,这人见到闻人天傲便想逃走,肯定是认识的,可闻人天傲却要问他是姓林还是姓呼延,这明明又是不认识的,在听到林仲缘胡扯之后却知道他姓林,若不认识怎么能知道这人秉性,若认识又为何不知道这人的长相?是听谁说起过林仲缘吗?那个呼延又是谁?这个名满中原的后起之秀又为何会出现在大理?
掌柜被府尹带走了,不知陶继荫为何一直在客栈里捣乱,不知为何掌柜要给自己带来这样一个麻烦,最后又为何忍不了这个麻烦,即使不想再照顾这个麻烦赶走他就好了,为何要杀人呢?是有把柄在陶继荫手上吗?相信府尹大人会审出个结果。不知客栈没有了掌柜要怎么办,不过应该影响不大,掌柜经常不在,客栈也运转的很好,只是谁是新的掌柜恐怕会有些争斗。上官燕自闻人天傲走后,一直闷闷不乐,不知是情窦初开还是少女怀春。林仲缘也一直心事重重,不知是不是也爱上了闻人天傲……
从威楚府出来,队伍壮大了,一行变成了五人,浩浩荡荡的向大理城开进。一路游山玩水,日子过的很是惬意。这一日来到大理城,已是三九天气,刚刚下过大雪,街上并没有什么行人,比起威楚府的繁荣这里略显沉闷,但上官燕却激动非常,握了个雪球向林仲缘打了过去。林仲缘怕冷怕的要命,穿了两件棉衣带了两个皮帽子,围了围巾,怀里还揣了个暖壶。对雪球的一击没有任何察觉,上官燕颇感没趣,蹲在地上喊道:“拉着我滑冰。”
一双大手拉住了上官燕,拖着她在雪中滑行,积雪向两边分开上官燕在冰上滑得甚是兴奋,不住的大叫,前面的人受到感染越跑越快。突然前面的人被绊了一跤摔倒在地,上官燕被他一拽也一个踉跄。这时上官燕看清了拉她的人不是林仲缘而是段和敬,脸上泛红害羞的问道:“你为何要……”话未说完,只听段和敬一声大叫,南宫逸轩闻声迅速赶了过来,只见雪里埋了个人,穿着官服。
南宫逸轩伸手按住那官员颈部,摇了摇头说道:“已经死了,雪已将他全身盖住,应该死了很久。不知是什么人!”
段和敬脸色凝重说道:“吏部侍郎孟源。”
南宫逸轩眼睛一亮,说道:“你怎么会知道……”
这时林仲缘和慕容情也到,林仲缘拉下帽子看到这个情况立马大叫打断了南宫逸轩的问话:“你们三个杀人了啊!”
慕容情忍不住使劲一巴掌拍在林仲缘的后背险些将林仲缘拍倒,大怒喊道:“这人已经死在这里很久了,怎么会是他们杀的!”
一队巡捕听到大叫声赶了过来,见到死尸立马拔出兵刃指住几人喝令“不许动”。
林仲缘揉着后背向一人说道:“这人已经死在这里很久了,怎么会是我们杀的!”
那巡捕喝道:“少废话,你们这些嫌疑犯,先都抓起来,请府尹大人派人来处理尸体。”说罢两人过来给林仲缘戴上了锁链。
林仲缘晃了晃锁链得意的向慕容情说道:“你看,说他死了很久有什么用?”
慕容情怒气冲冲,但是巡捕来抓人,她可没有闲心再和林仲缘斗嘴。南宫逸轩与段和敬要打败这些巡捕不是什么难事,但这里是都城,巡捕成群,尚有官军无数,皇宫之中更是高手如云,要在这里打倒巡捕,那是后患无穷,见段和敬束手就擒,南宫逸轩也不再反抗任由巡捕给自己戴上锁链。五人被带到大理府狱,那巡捕说道:“这些人涉嫌杀害朝廷命官,分别关押以防串供,等待府尹大人来提审。”狱长将几人分别关押,林仲缘到了监狱倒头便睡,那睡姿和在最好的客栈没什么不同;上官燕嫌恶心的站在一角捂住鼻子;南宫逸轩则坐在狱中,想着府尹验完尸会问自己的问题,以及这吏部侍郎为何会死在街上,他穿着官服,一位从三品的朝廷命官为何会穿着官服在街上行走?又是什么人会在他穿着官服的情况下将他杀死,若非大雪这人来人往的大街尸体早就被发现了,为何会选择在这里杀人?这时传来了林仲缘的呼噜声,一会甚至有梦话传来,“不准抢我的鸡腿。”南宫逸轩一笑,即使到了监狱林仲缘还是这样,不知每个牢房相隔多远,他的梦话又究竟喊了多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