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会说话?再说一句好不好?”姜茂欣道。
那孩子两眼竟流下泪来,又不说话了,而这次不说话是真的不说话,无论姜茂欣跟春花怎么劝他,他都不做声,好像真是个哑巴,而方才的一切,都不过是她跟春花的错觉。
姜茂欣跟春花觉得此事太古怪,赶快又把吴大夫请了来,吴大夫一诊一问,知道这孩子怎么半晌不说话,又突然会说话,便道:“这事麻烦了!”
“怎么麻烦?”姜茂欣忙问。
吴大夫便道:“你跟我说说他说话前发生什么了?”
于是姜茂欣一一告诉了吴大夫。
“诶,”吴大夫叹了口气,道,“果然如此。这是心病,身病易治心病难医。”
“这是什么意思?”姜茂欣问。
吴大夫便道:“这孩子本会说话,但因为口吃受了不少委屈,于是慢慢不敢说话,久而久之,就真的忘记怎么说话了。”
姜茂欣便问:“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他说话?”
“这就难说得很。”吴大夫便道:“有时候可能第二天就又会说了,有时候可能一辈子就这样。依我看,姜小姐还是不要给予太大的希望,免得日后难过。”
姜茂欣无奈,只得再送吴大夫回去,嘱咐布庄伙计们照顾好这孩子。
又过了三日,那孩子身体差不多全好了,身上的水痘消了,但还有一身红印子,吴大夫说已经不会传染,让他多在太阳底下晒晒。
姜茂欣掰着手指头数日子,还有两日姜茂财的案子就要开审了。三日来,她四处奔波,从染坊查到绣村,所有经过手的她统统排查了一遍,但依然一无所获,压根就找不到这件事跟吕氏的联系,更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姜茂财的清白,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这孩子,可万万没想到这孩子却是个哑巴。
这日一早,姜夫人却突然上布庄来了,还带了姜茂官。姜夫人难得一次将姜茂官抱在怀里,但她不怎么会抱,手臂托错了地方,勒在了姜茂官的胳肢窝上,姜茂官不舒服,便又叫又乱动,惹得姜夫人不高兴,掐了把姜茂官的肉屁股,让他下去自个玩儿。
姜茂官到后院去后,姜夫人便在布庄里坐下,布庄封条还撕,不能开张,店铺里只有姜茂欣跟几个小伙计。姜茂欣让小伙计奉茶,姜夫人只喝了一口便放下了,跟姜茂欣说道:“茂官那小子吵着闹着要见你,我哪里拗得过他?今日又央了我好久,我便答应了,带着他来看看你。”
“谢娘关心。”姜茂欣笑了笑。
姜夫人的话姜茂欣压根不信,姜茂官在家一直都爱念她,又是念到大哭姜夫人也从没把他带过来过,顶多训斥一句,叫他不许再哭了。而今日却特地带着他来,自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在她大哥。
果然姜夫人开口道:“家里的下人从牢里回来,跟我说你哥哥在牢房里不知道多苦了,吃的都是窝窝头,菜里也是放馊了的隔夜菜,瘦得都脱相了,还被地上的臭虫给叮咬了一身的红疙瘩。”说到这里,姜夫人不由动情的抹起眼泪来。
“我这做娘的,看到自己的儿这般苦,心里真的是跟刀子刮似的疼,日日盼着他能早些出来。你跟娘说实话,你有把握把你哥哥救出来吗?”
姜夫人这般问,姜茂欣却不知道该如何说了。她没有十足的把握,但也没法骗姜夫人,好让她安心。
姜夫人见她犹豫半晌,顿时明白过来,便道:“没把握?若是没把握你在太夫人面请逞什么强?!你当初大包大揽,说不用求人就能把你哥哥弄出来,还说这是为了你哥哥好,为了姜家好。现在呢?不就是在太夫人面前讨了个喜!”
姜茂欣无言以对,姜夫人便继续怪罪道:“你当初说一定要开审,说有办法证明你哥清白,这都多少天过去了?你找着证据了么?我看你这样子,也是没把握。若是这样,开审了不是丢你哥的人?让全城人看着你哥被诬赖?要我说,还不如现在赶紧的,悄无生气把你哥从牢房里弄出来!人的忘性都大得很,这些小事,过上三五天,大家就都忘得干净了,到时候你哥还是清白,我们姜家也是清白。若是定了个罪,那就跑不开罗!”
周帐房刚好也在厅里,侧耳听着姜夫人的训话。之前他还有几分骨气,站在姜茂欣这边,但这么多天过去了,却全是一筹莫展,好不容易有个“证人”却偏偏是个哑巴。只能叹姜家今年运势差极,得看个人造化。
周帐房便道:“大小姐,兼听则明偏信则暗,姜夫人的话的确在理。那哑巴小孩不知何时才能开口说话,大少爷马上就要被提审了,这事儿等不得。我看那位贵人爷儿面相和善得很,想必也有善心,这事儿于我们而言或许是天大的难事,但对于他那种人而言,却不值一提。大小姐便屈尊请他帮个忙罢,人生在世,哪有不低头哈腰的时候呢?”
姜茂欣沉默半晌,李盛虽然没说,但她知道他已经帮过她了。按照刘奉喜出手速度,绝不可能收监之后等了近十日才开审,这其中的玄机必然是李盛在出手相助,姜茂欣已是十分感激。而周帐房一番话说到了点子上,她觉得这是天大的麻烦,或许对李盛而言不过是一壶酒,一顿饭罢了,既然如此她又何必钻这牛角尖。姜茂欣便要拿披风出门去找李盛帮忙。
姜夫人大为欣慰道:“你明白就好明白就好。”姜夫人是有私心的,这个算盘她从那日知道姜茂欣认识了个来头不小的大人物起,便在心里打了不少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