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周掌柜一拍脑门,道:“今天刚好是第十日,他也该来了,你不用怕,庄里现在有的是钱,还怕他那个混小子不成?”
小厮喘着粗气:“您,您们去看了,就知道了。”
周掌柜跟姜茂欣还有李盛连忙跟着小厮到前厅,一进前厅,就看见钱有贵肩上扛了一把柴刀,趾高气昂地踩在被他推倒的衣柜上。
闻声赶来的还有姜茂财,一进门便被钱有贵手里的柴刀下了一大跳,带着的小厮大着胆子对钱有贵说:“你做什么?我们少爷来了!”
钱有贵斜了姜茂财一眼,冷笑道:“谁要见你们那草包少爷?我要见你们这儿真正掌家的!”
“现在你见到了。”姜茂欣朗声从门后进来。
钱有贵一脚踏在翻倒衣柜上,本来比姜茂欣高大的个子跟是高出了一大截,穿着一身带花纹的短袍,露出下面两条粗短的大腿,像一只手臂垂地的猴子。姜茂欣一进来,他下意识地低下了头,粗短的脖子顿时缩进了衣领子里头,顿时一点气势都没有,倒像一个在地上打滚发泼的矬子。
钱有贵嘎嘎冷笑两声,道:“你难道还知道我是来干什么的?,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今天你有钱也得还,没钱也得还。还有……”
钱有贵一顿,“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姜小姐可记着了,你当初在这儿可是跟我洋洋得意的夸下海口,说拿不出钱,你这姜记的招牌可就给我摘了劈柴烧的!”
说罢钱有贵鼓着眼睛怪笑起来,身后跟着的几个小喽啰也跟学着钱有贵的模样嘎嘎乱叫,大厅里顿时一片鬼哭狼嚎,跟一千只鸭子在嘎嘎叫。
姜茂欣微微一笑,却不理会钱有贵的挑衅,俯身对春花和伙计耳语几句。春花跟小伙计一听,眼睛顿时一亮,连连点头,然后匆匆出去。
钱有贵见姜茂欣竟然这么把不自己放在眼里,顿时勃然大怒,竖起砍刀,大刀开刃尖头冲着姜茂欣,喝道:“你这小娘们又在这里跟我玩儿什么把戏?”
刀光一闪,本站在姜茂欣身后看好戏的李盛顿时目色一寒,还没看清动作,便见他人影已经闪到了钱有贵面前,伸出两指指腹,往刀锋上猛地一弹,这一弹看上去轻描淡写,却力大无比,钱有贵虎口一震,一直酥麻到手臂,连刀柄都握不住。
“嘴巴放干净点,听见了吗?”李盛挂着笑意,眼眸却冷峻如冰窟,直勾勾地盯着钱有贵,钱有贵已然是魂飞魄散。他平日是野得很,吃喝嫖赌样样都干,但到杀人放火的地步,他人便怂了,说到底就是个欺善怕恶的空架子,真碰见恶人了,立刻消声灭迹。
“算了,”姜茂欣牵了把李盛的衣袖,李盛回头,却见姜茂欣冲他挤了挤眼睛,嘴边两只酒窝里盛着满满当当的笑意。
李盛皱眉,这小丫头怎么就不怕人呢?胆子大虽是好事,但胆子太大,那就是没脑子了,别人的刀尖尖都戳到眼珠子跟前了,怎么一点害怕都没有,就连他当初第一次都耍大刀的时候,都会躲那刀锋上带的杀气,不过躲一次便被师父骂一次,说短兵相接,最忌一个让。这倒让李盛又有些佩服姜茂欣这丫头了,他往边上退了一步,两手抱在胸前,饶有兴趣地看这小丫头是要玩什么把戏。
姜茂欣环顾一眼四周,店铺是被钱有贵砸了个稀巴烂,桌子椅子无一幸存,各色丝绸布匹乱糟糟的扔在地上,被蹋上了数不清的脚印。在倒地的柜子旁,姜茂欣看见一把三条腿折椅,取了过来,在钱有贵面前支开坐下,跷了一条腿在膝上,衣裙微曲,露出脚上素面软底的小花鞋。小花鞋闲适的晃了一会儿,姜茂欣又往后伸了手心,一心眼活儿的小伙计立马递了一盏香茶。姜茂欣接了过去,却向钱有贵递了过去。
钱有贵顿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接也不敢接,在心里嘀咕起来,这死丫头片子葫芦里到底。这么大一笔数额的钱十日之内是根本就不可能凑齐的,虽然这几日姜家生意兴隆,但他们这种做小本生意的,讲的薄利多销,看上去卖了不少,但摘除成本,税收还有杂七杂八的各项金额,就这么短短几日,想要既爱那一万两真金白银的入账,那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钱有贵一把推开茶水,大骂道:“我不喝你的茶,也不管你到底在跟我耍什么花招,废话少说,把钱先给我了!”
姜茂欣:“稍等,请喝茶。”
“喝杯茶?”钱有贵冷笑道:“等什么?真让人笑道大牙!我看你就是坐在这儿等成一只石头,没有钱也是没有钱。要我说啊,你就老老实实认了算了,现在自个儿搭梯子把那牌匾取了,省的丢人现眼!”
姜茂欣道:“看来钱爷是个外行,不知道一万两有多少。一两银子有一小把米那么重,一万两就是一顿米,您自个算算看,要多少人才能把这么多钱抬进来。”
钱有贵心里一怔,只见大厅里突然进来了两名小伙计,一人一边哼哧哼哧地合力抬进一只木箱子,哐当一声撂在大厅正中,后面跟着再进入两人,抬着一只大小相同的木箱,然后再三个,再三个,一共进来了十六人,抬进八只木箱。八只木箱一子排开,横在姜茂欣面前。
姜茂欣搁下车茶盏,起身缓步走到木箱前,纤指熟练地挑开木箱上的黄铜牛鼻锁,木箱盖顿时揭开,露出里面一层层白花花的银元宝。这只木箱粗略有两尺半长短,内部用两片木板隔成三层,每一层都是这样亮晃晃的元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