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瑾当日出宫了,只是走的并不安稳,她总觉得这件事情并非这样简单,皇帝似乎早已经将一切看穿了,而慕容瑾却在想皇帝到底存了什么心思。
虽说慕容瑾身为女官,确实可以归家探亲,可如今这个时候忽然让她离开,便让慕容瑾一时间看不穿了。出宫的路却并不比进宫的路轻松惬意,皇帝赐了一顶软轿,可谓荣宠一时。
出了宫门进了裴家的大院,慕容瑾还在思考皇帝为什么要这样做。如今太阳已经西沉,天色渐晚。
“小姐,到家了,别让家里的老人等着。”
慕容瑾闻言便伸出手去想要掀开帘子,手指触碰到帘子的瞬间,手指却如同触电一般立刻的缩了回来。心口忽然一痛,慕容瑾伸手扶在软轿上,那粉色的指甲扣在锦缎上。
“小姐?”
青鱼有些奇怪走到前面去掀开了帘子,看着轿子里面的慕容瑾脸色苍白,立刻便紧张起来。
“青鱼,青鱼我心口疼……”
慕容瑾扶住了青鱼的手臂,紧紧的攥着,整个人也忽然就扑到了青鱼的怀中,跌出了轿子,外面的人都在看着,瞧着光景青鱼立刻扶住了慕容瑾喊人来将她家小姐背进了裴家。慕容瑾被放在床上,却仍旧紧紧的拉着青鱼的手臂。裴家人手忙脚乱,青鱼喊道:
“快快去请大夫,我家小姐这是又犯了寒证,快呀……”
慕容瑾拉着青鱼,青鱼看着没人的时候将耳朵贴在慕容瑾旁边,只听慕容瑾小声吩咐了几句,便真的昏了过去。再醒来的时候床边坐着的竟然是慕容珂。
“醒啦?不要乱动,太医说你熬伤了心血,到底有什么事情需要你如此担忧,连命都不要了?”
慕容珂眼睛肿的像核桃,看着她虽然忍不住的嗔怪,可是眼里全是心疼。
“姐姐,我冷,我好冷啊……”
慕容珂听着她这如同梦魇一般的呢喃,心里对她便是慢慢的心疼,赶紧吩咐人说道:
“快,在来一个炭盆!”
慕容珂说着脱去了外衣直接钻进了被窝里面抱着慕容瑾说道:
“不冷了,姐姐在呢。”
慕容珂抱着她的身子,将她裹得严严实实的,裴夫人进来看到这个场景,立刻说道:
“不过是刚过了仲夏,怎么就冷到这个模样了?还出着寒却一直喊冷。”
慕容珂听到这话立刻回复道:
“正是这样才可怜呢,她不是身上冷,是心里冷。她亲眼看着二叔与二婶一个个死在面前,来了昭阳还掉进了冰水里面,烧了好几天,一直在喊娘亲,好不容易活下来了就常常会这样。大夫说这是癔症。”
青鱼更是跪在地上一边添炭盆,一边哭泣道:
“小姐被关在暗无天日的牢房里面关了好些日子,出来之后天气便转凉了,我以为多吃些鹿冷丸就会好的,谁想这一次这样严重,小姐还一再嘱咐不让外人知道。”
青鱼哭起来,房间里面的人也都跟着揪心起来,没敢请太医,而是找了唐院判家的二小姐,听说医术不错,又是女孩儿可以近身照顾。如今住在厢房里面正在给慕容瑾煎药。
慕容瑾是出宫治病这个消息不胫而走,皇帝恩准归家休养,外界多有传言这丫头怕是命不久矣,过慧易夭的传说纷沓而来,只是慕容瑾却只是在床上躺了一天一夜身上的寒劲儿便都消散的七七八八了。
“姐姐,你大婚用的东西可都准备好了?你成婚,我一定就好了。被你这大婚给冲好了。”
躺在床上,缩在慕容珂的怀中,醒来之后看到了慕容珂,这才忍不住想个孩子一样撒撒娇。慕容珂性子软,温和对她更像是亲妹妹一样疼爱着。
“你好了我就安心了,瞧你这一张嘴就哄我,就知道你好的差不多了。”
慕容瑾狠狠的嗅了嗅慕容珂怀中的香气,道:
“姐姐身上这股玫瑰香味实在太好闻了,宫里有各种各种的花香,却没有一个能与姐姐的比,交小瑾如此安心。”
慕容珂摸着她的脑袋说道:
“你进宫是多少人盼都盼不来的福气,明明是陛下恩赐你让你出宫送嫁,怎么传出去的消息,反倒好想你被人赶出来一般?”
慕容瑾笑道: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慕容珂紧紧的抿着唇问道:
“我还没有进京都便听说了你许多惊心动魄的事情。你可有考虑过你自己?”
慕容瑾摇摇头说道:
“我自己有什么好考量的,不过如此罢了趁着如今这身子还有用便做些自己想做的事情,二十五岁出宫,可我不敢奢望那一日呢,姐姐还有慕容家的人都好,我就安心了。”
“傻丫头不许你说这样的胡话,姐姐知道唐靳言跟你有婚事,可是雪王殿下态度强硬,陛下就下了旨意,你收了多少的委屈姐姐都知道,你一直等待着那个人等到了却发现遥不可及,那种感觉我都懂,你委屈,难受都跟姐姐说,千万别自己一个人扛着,你就是因为这性子才得了这个病。”
慕容瑾扑在她的怀里面,忍不住将眼泪蹭了蹭,慕容珂瞧见她这样更加确定她是受了很大的委屈,想到父亲看到书信的那一刻,便恼火起来,可是木已成舟他也在夜里唉声叹气了许久。
“求而不得,舍而不能,得而不惜。”
慕容珂伸手扶起了她轻轻给她擦着眼泪,听她这样一番话反而就笑了。
“原本我在哄你安慰你,你怎么一副看透世间的模样,若非你这件事情,我倒觉得自己受了委屈,如今见你才觉得,人生如是一场梦幻罢了。那些执着不过是过眼云烟,终究是要过好自己的日子才是最重要的。”
慕容瑾起了身,听说外面有人求见,竟然是跟他们一同入京的李小婉,慕容瑾曾拜托裴夫人,尽可能帮一帮他们,她进宫之后听说裴家帮着又找了唐院判家的二小姐给她弟弟治病,倒是有些起色。如今听闻慕容瑾归家便刻意来拜访。
李小婉也是个可怜的女人,虽说最开始是为了那秘密才答应帮她,不过这人知恩图报,心思纯净,慕容瑾也愿意相交。
“二小姐,听闻你是寒证发作,我们姐弟也没什么好东西,倒是自己酿的药酒送来给姑娘偶尔泡泡脚对身体大有好处。”
几日不见,李小婉倒是如同一个普通的女人一样,不再身上堆砌这脂粉气,反而多了一份幸福坦然,再见他弟弟似乎也精神了不少,壮实了很多。
“多谢李家姐姐记挂我,好久没见小郎君了,倒是多了几分英气,长此以往姐姐就有指望了。”
李小婉点头称是,同时道:
“当时孤注一掷求到了二小姐面前,要不是二小姐仁心这孩子怕早就没了,快跪谢二小姐。”
李家小郎君跪在地上郑重道谢,慕容瑾动弹不得,便让青鱼去扶他们起来。
“别管那些俗礼,你今日既然来了,脸上虽然有些喜气,但却眉宇间都是忧愁,遇上什么事情了,跟我说说,若是能帮的便帮你。”
李小婉欲言又止,只听那小郎君说道:
“慕容家的姐姐是菩萨心肠,我们在京都无依无靠只能来求您做主了……”
“没事儿,没事儿,别说了……”
慕容瑾看了看这姐弟两个,便抱着暖手炉说道:
“怕是有人看上了你姐姐,可是人家家里不同意你跟过去,所以你想要求我收留你,是这意思?”
李小七瞪大了双眼,他以前就听说姐姐说慕容瑾聪慧近妖,如近看到了便是真的有些怕了。
“看来我说对了,不过你既然求了便说明你姐姐是愿意这门婚事的,你也高兴姐姐有个归宿,你来求我是因为这人是裴家的人,不会是裴家大管家他们家的三郎吧。”
慕容瑾靠在床上看着李小七坐在椅子上紧张的不会说话,倒是李小婉淡然一笑道:
“二小姐猜的一点不错。我出身风尘,虽然有个良人的身份,但入不得大家的眼睛,与其给人做妾不如找个老实人,他敬着我,我敬着他的倒也好过一辈子。三郎还好,只是管家不肯接受小七,这孩子知道了便着急了。”
慕容瑾点头道:
“听说三郎是个人,你跟着他也算有个盼头。小七你又有如何打算呢?”
小七皱紧了眉头,想了半天问道:
“二小姐,你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