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仿佛一条无形的绳索,牵引人朝着它的轨迹前行。
而西安就是命运为我安排的一个驿站,有意无意间我来到了这个城市。
和所有古老城市一样,这座古城也有斑驳,蜿蜒的古城墙,随处可见的古遗迹,以及满是历史尘埃的地名。
进入这个城市,就感到一种熟悉的气息,和古城相仿的气息,尽管一南一北,可那融入空气的韵味却难以改变。憨厚略带狡诈的性格,浓烈的口头语都和古城人一样一样的。
我心有种莫名的惶恐泛起,一种对熟悉的惶恐。
更新在我前两天来到这个城市,到那里他都是气场十足,前呼后用。我对此不是太习惯。
接机的是一个在桑拿里站岗的小光头,小伙子今天没穿运动装,一身黑西装让他精神了许多。
他笑着殷勤接过我的行李,把我带到一辆本地牌照的奔驰车旁,一个略显消瘦的中年利索帮我打开车门。我不禁被更新的能量感到惊叹:他这么快就和当地的同志联系上了。
车子进入城门,驶在未央路上,逐显繁华,不久车停在一幢大厦前,光头带我来到更新的房间。
进门就见更新披着西装,嘴上叼着烟斗,双臂抱在胸前,神情严肃地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似在沉思。我走到他身后叫了声:新哥。
更新回头朝我招手,示意我过去。和更新并肩俯视这座陌生的城市。视野展开,楼房起伏,蓝天下,反射出太阳的余辉。楼下蚂蚁般的车流川息,人更渺小的看不见。
“牧然看见楼下人嘛?”更新低声说。
“嗯,怎么了?”我发现此时他表情格外深沉。
“人在楼下小的看不见,可这些高楼巨厦却是人创造的,人力是不可思议的,我们来到这新的城市,所有一切都要靠自己,没有朋友,没有关系,都要靠我们自己重新来过,我感到有些沉重,也很兴奋。”他停顿了下,继续说:“陌生的城市能否让我重生?”
我震惊地看着他,感到眼前是另外一个人,重来都没看过如此正经的更新。也许人是多面性的,可他此时的变化也快的让我无法适应。
“嗯。但愿都能重来。”我点头说。在这个城市能找回失去的东西吗?
几天的吃喝宴请,吃的我胃痉挛,到饭点腿发抖。西北人民太热情了。这时更新带来的两个小光头发挥了敢喝敢拼的不怕死精神。
更新在酒桌上比我还怂,上桌就抱住饮料不放,于是乎小光头出场了,大哥,叔叔,大伯喊的那个甜。
大哥,你随意,我干!咕嘟一杯。
大伯,小子先喝三杯,您随意。咕嘟三杯。等等
看的我真是叹为观止,人才啊!
更新的人脉超乎我的想像,每天都有不同人的宴请,这个总,那个总,张局,李处,王经理,每天不同的人,相同的气氛,喝的我脸肿,两个小光头一个趴马桶,一个卧浴缸吐地哇哇地。
这天,刘县长带来几个人,约在大厦二楼饭店,我实在是喝不动,不想去,更新拖住我说:“今天,老刘喊的人比较关键,他都说了你来考察投资环境,我是搞开发的,你不去不好。”
“什么人啊?搞的神秘兮兮地”我皱眉问他。我是真的厌烦一桌不认识的人仿佛多年不见的老友,哥弟兄弟的称呼着,回去吐完,人长的什么样都忘的干净。
“是能保你我安全的人。”他轻声说。
“那好吧”没有什么比安全更重要了,我无奈地跟在他身后下楼。
其实这几天的迎来送往,更新重视的只不过是第一天和当地一个大哥的饭局,到机场接我的那辆奔驰就是这个大哥的,具更新说这位大哥是他一个老弟兄的拜把兄弟,那天更新喝了酒,还较多,他是认真地去喝那场的。
今天是我看到更新第二次敬酒,两个小光头例外地没有出现,那天和查老大喝酒时,小光头是和那个司机坐在一桌的。
刘县长与带来三个说了些官场上传闻,又热情招呼大家随意,有二个人很快和更新聊了起来,万精油更新开始发挥,口沫翻飞,妙语连珠,气氛搞的很好。
只有一个黑脸汉子,没有说话,一口口地喝着白酒,有人敬他喝一口,没人敬他还是喝一i口,自顾自,仿佛不是属于这桌的人。
可是我总感觉他老是有意无意地瞟向我,望向他时,不时看着别处,或是微笑着向你举起酒杯。
特别是刚和我碰杯时突然发愣的模样。以后只要我端杯,夹菜,都会感觉到他目光。
终于被他那针刺般的目光看的难过,下意识地看了下手。哦,手上那条狰狞似蛇般的伤痕由于喝酒的原因充血的有些发紫,显得更加恐怖。
一直沉默的汉子仿佛压抑了很久,看着我的手笑了下问:“李总,你手上的伤是…”说着停了下来,凝视着我。
“哦,啊,一次意外,没什么的。”我直视他的眼睛,对他含有审视意味的目光有些抵触。
“啊,李总别在意,我只是有点意外,好像看到过和你手上相似的伤痕。”他端起酒杯对我笑笑说:“有些冒犯,先干为敬!”
没等我说话,刘县长笑说:“牧总啊,这崔队是直脾气,有什么说什么,没什么弯弯绕,喝了这酒就是朋友,老崔对朋友那是没话说的”
我连忙站起说:“崔队,走一个,你也是关心爱护我。放心,我这伤纯属意外,绝非犯罪所留。本人一惯安分守己,照章纳税,是个守法的好公民!”
“哈哈”大家都笑,有些尴尬的气氛在笑声消失。
回到房间,点烟躺在床上,酒虽然喝的多点,但没醉。昏暗的灯光下,看着手上的疤痕,不由的一个面孔闪现。她………,那个叫杨妃的神秘女人。西安人。
难道对这个城市的熟悉感,来源与她?难道是她牵扯着我心中的那根丝?
这个被我想刻意忘掉女人,又浮现在我的记忆中。这些时日,整天醉生梦死,似乎已把她沉在记忆的拐角,只要日子久远就会彻底消失。
今天饭局,那个姓崔的人,对伤口的莫名关注,让我意识到忘掉那个女人的想法是多么的天真。
只要有人好奇,或看或问,都会让她身影出现。然后就是一连串的折磨和灾难。她在我身上留下太多的屈耻与侮辱,在她面前我人格顿失。
不堪回首的日子,不要想起她。可只要这伤痕存在,就永远都不会忘掉她。杨妃。
以后的几天,我彻底逃了。拒绝逢场作戏,拒绝虚情假意,拒绝吃喝浪费,这些拒绝都来源于我的胃,实在是吃不消了。如果我不拒绝,我的身体就要开始拒绝我。
更新在我要回家的威胁下,终于放弃拉我喝酒的执着,带着两个小光头转战在吃喝战线上。
清闲下来的我流连在边摊小吃旁,荡漾在亭台楼阁间,徘徊与人来人往中,不亦乐乎…
鼓楼下的回民街,耸立千年的大雁塔,会说话的碑林石刻,等等市里的景致都勾勒在记事本上,只有郊外的兵马俑空在那里。
明天我将踏足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