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敬业和程伯虎两个人的鼎鼎大名,在洛阳几乎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对外战绩更是无往不利,想不到这两个弟弟号称双塔却只会说嘴。
果然是龙生九子,个个不同!
他正在这里感慨的当口,李敬业终于被两个不成器的弟弟气得恼羞成怒,大喝一声道:“全都给我住嘴!”
“看看你们都什么样子,斗鸡,打架……你们还会不会干点别的!他屈突仲翔会耍诈,你们难道就不会么?就算爷爷的计谋你们没学会,这拳头总归还长在你们自己手上,不知道和他硬干么?狭路相逢勇者胜,凭着我们李家的名号拉一帮人,这还用得着我教?”
李贤起初听那教训觉着还好,但越听到后来越感到大汗淋漓,最后差点没一下子栽倒过去。
好嘛,教训弟弟和人家来硬的,敢情这就是李敬业这个当哥哥的经验?
有其兄必有其弟,上梁不正下梁歪,真真一点不假!
“没错,斗智不成就斗勇!”程伯虎本就是大嗓门,此刻放下斧子往旁边的磨刀石上轻轻一磕,立刻就是一道深深的白色印子。
“既然我和你们大哥一起回来了,这打架的事情就包在我老程身上,我就不信谁能干得过我的三板斧!”
“伯虎!”李贤不得不出声提醒了一句,见程伯虎怏怏退了回来,他这才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程伯虎真把板斧当成了口头禅是不是,怎么什么事情都往身上扛?
“债暂时欠着不要紧,我最近要办几件大事,你们既然没事,就帮忙打个下手吧!”
既然没有别的办法,李敬猷兄弟俩只得心不甘情不愿地答应了下来,心中还犹自算计尽快把欠债还上好脱离苦海,根本没有注意到李敬业在那里低头叹气。
上贼船易,下贼船难,尤其是他这两个傻弟弟,根本是自个往圈套里钻,自愿被骗上贼船的!
斗鸡,摔跤,打马球。
前两者是时下贵族少年当中最风靡一时的游戏,至于最后一种的要求最高。
要打好马球,要有好马,要有好鞠杖,但是,最最重要的却是参加比赛的人自己要有一手好马术,外加一手好技术。
所以,当屈突仲翔派人送帖子送上门来,邀请李敬猷李敬真兄弟一起打马球的时候,李家老二老三顿时如同泄气的皮球似的,满脸的沮丧。
摊上这样两个弟弟,李敬业的憋气就甭提了。
三言两语打了人回去,他转身就恨铁不成钢似的教训道:“不就是打马球么,人家都上门下战书了,你们还这么缩在后头!你们两个也有手有脚,怎么会怕了他屈突仲翔!”
对于李贤来说,看着李敬业训人实在是一种新鲜的体验,因此,他乐得和贺兰烟站在后头。
在李绩的地狱训练下,他几乎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是在马背上度过的,所以这马术自然精进。
只不过,在洛阳的时候看人家打马球的机会不少,他自己却没有亲自下场过,此时瞥见那邀请的帖子,他颇有一种跃跃欲试的兴头。
老大的责骂让李家老二老三全都苦了脸,相互对视了一眼。
老二李敬猷便倒起了苦水:“大哥,你不知道,那马球比赛又不是白白参加的,一场的赌注少则上百贯,多则近千贯。屈突仲翔又会耍诈,有一回,我好容易找到不少高手参加,不想临上场的时候,我那些人全都反悔跑到他那里去了,害得我白白损失了八百贯钱……”
“停!”
李敬业终于感到不对劲了,他倏地上前一步,恶狠狠地质问道,“你们每月零用钱不过一百贯,这八百贯是怎么回事?”
这还用问么?本事不大口气不小,而且又喜欢打赌,这两位肯定不知道打多少白条了!
望着面如土色的两兄弟,李贤不禁想到了李敬业程伯虎当年的惨状,脸上笑意渐浓,随即便轻咳一声圆起了场。
“敬业,他们如今还年轻,自然有些冲动,不就是欠了人家的债么,没什么了不起的,我替他们还上就是了。至于输给人家就更没关系了,我们替他们找回场子也就行了!”
李家老二老三感激涕零的同时,李敬业却有些脸色青。天地良心,要是李贤真的这么好心,他就不会次次吃鳖了。
由于李绩的归来,李敬猷李敬真正担心还不上帐房的亏空而担心,所以,李贤答应帮他们清偿债务,他们顿时忘记了先前还欠了一大笔账的事实。
一边卖力地解释马球赛对方要出场的一帮人物,一边吹嘘自己的鞠杖怎样无坚不摧无往不利,屁颠屁颠地在前面引路。
而当两人打开仓库的门时,和当年参观李绩的武器库一样,李贤同样倒吸了一口凉气。
马球自吐蕃传入中原,时下最为风靡,宫中每年都有好几场马球友谊赛。
当然,友谊第一比赛第二的结果就是,吐蕃的马球高手几乎次次都横扫中原群英,看得他次次火冒三丈。
而这仓库里各式各样的鞠杖足足有上百根,从朴实的到花纹华丽的,各种长短尺寸的应有尽有。
他可以肯定,这样一仓库东西要是搬出去卖,李家老二老三的欠账肯定就全部还清了!
李敬业看到李贤在那里脸色变幻不定,唯恐他又打什么歪主意,连忙解释道:“爷爷当年也打过马球,那时入京述职陪太宗皇帝打马球之后,时不时会赏赐鞠杖,这些东西就是那时候来的。”
李贤也不答话,上前随便拿起一根掂量了一下,然后又从旁边捡起了一个鞠球,抛了两下更是暗地咂舌。
这马球可不像皮球,中间是空心的,轻飘飘不说更是难以控制方向。他可没有什么人马如一之术能够如臂使指地控制坐骑,一次不练习就想上场大杀四方,那是痴心妄想!
可是海口已经夸出去了,到时候必定要拉上一支队伍出去应战,该到哪里去找人呢?
他还在这里想主意,那边程伯虎却当仁不让地分派起了活计:“这马球我老程打过两场,容易得很。算上六郎、敬业、我还有薛小子,外加敬猷敬真两个,这就有六个人了,再拉上几个当备用不就结了?”
李贤见程伯虎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心中禁不住直犯嘀咕。程伯虎李敬业薛丁山的马球打得怎么样,他不太清楚,但是,自个的事情自己知道。
他可是从来没有摸过鞠杖,更不知道上场之后是否会出什么状况。至于李敬猷李敬真兄弟两个根本就是败军之将,岂可言勇?
正当他想得脑袋生疼的时候,耳边又钻进来一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声音
“你们还少算了一个人!”
他扭头一看,只见小丫头不知什么时候跳了出来,只见她一身胡装贴身紧裹,头上仿照男子样式用金冠一束,显得格外窈窕多姿,看得李家老二老三差点没把眼珠子瞪出来。
贺兰烟却不管别人怎么看,径直走到李贤身边,笑吟吟地抓住了他的胳膊。
“贤儿,我的骑术也不错,我也参加好不好?”
什么,小丫头也要凑热闹?
在他的印象中,似乎她没有打马球的经验吧?
还有,韩国夫人刚刚去世没多久,小丫头就上场打马球,这要是让某些人看见了,闲言碎语还不得翻了天?
见李贤没有立刻答应,贺兰烟转而想到自己如今仍在服孝期间。
脸色便有些黯然,但随即有了主意:“贤儿,不如这样,当初我娘闲着没事,曾经拉过不少人打马球取乐,那些人有些还在洛阳,但不少如今应该还在长安。要不我找几个人过来?她们可都是出自各家名门,算得上是马球场上一等一的高手。”
好主意!
李贤一瞬间眼睛大亮,这年头不讲什么男女授受不亲,既然如此,这娘子军上场自然一点问题都没有。
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在一群美貌女子面前,李敬业这些人怎么也会卖力好好表现不是?
再说了,哪怕场上赢不了,他还不会出阴招么?那个屈突仲翔既然不是什么省油灯,也就别怪他的小动作了。
对于大唐开放的风气,李贤一向深有体会,然而,当他真的看到贺兰烟请来的一大群助拳人时,还是感到一阵头晕目眩。
不单单是他,李敬业和程伯虎同样是目瞪口呆,更不用提站在那里大张着嘴,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的李家老二老三了。
这是一套怎样的豪华娘子军阵容——尉迟恭的孙媳李焱娘,殷开山的孙女殷秀宁,秦琼的重孙女秦无熙,虞世南的孙媳傅燕蓉……最后还有一位令人意料不到的人物——屈突仲翔的姐姐屈突申若!
一群娘子军在场中纵马热身,不时挥起鞠杖击球,场外的一群李家仆人早已是看得瞠目结舌,而李敬业程伯虎两只色中恶虎,却还有空在那里啧啧讨论着这些花中绝色。
李贤和贺兰烟站在另一边,望着那些英姿飒爽的女人,他甚至有一种回归现代的感觉。
从整体年纪来说,这其中哪怕是最小的一个也比他大好几岁,贺兰烟竟好似是这些人当中最小的一个,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可想而知。
自己几乎看着长大的小丫头,如今也似乎有心计了!
场中一共有十几号人,他正在那里摩挲着下巴沉思,耳朵忽然传来一阵痒痒的呵气声,紧接着,鼻间就闻到了一股如兰似麝的轻香。
一扭头,就看到小丫头得意洋洋地看着他。
“贤儿,你说我找的帮手怎么样?我可告诉你,虽说是女人,可她们当初还赢过宫里那些御用马球高手。尤其是申若姐姐,一杆鞠杖指哪打哪,是头号得分手呢!”
头号得分手……李贤心中着实觉得荒谬、
看到小丫头一幅炫耀的样子,他不由得伸手出去捏了捏她的鼻尖:“好,这一次是烟姐你的头功!不过,屈突申若是屈突仲翔的姐姐,让他们姐弟俩对仗,到时候不会出问题吧?”
贺兰烟被这个亲昵的动作惹得俏脸微红,打落了李贤的手。
她方才没好气地撇了撇嘴:“申若姐姐才是家里真正说一不二的人,屈突仲翔算什么!不是我说,到时候只要她一出马,屈突仲翔必定乖乖认输。他要是敢惹申若姐姐,回去之后有他的好果子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