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过了这么一阵,李贤方才向两姊妹介绍了其他人,就连陆黑也没有落下。
而这个憨厚的汉子从来没经历过这样的场面,闹了个大红脸不说,还险些把两姊妹搞错,差点闹了笑话。
而薛讷也不如李敬业程伯虎那般经历多多,相见的时候也显得有些木讷,哪里有当初百步穿杨神箭少年的风采。
两姊妹拿回了簪子,李敬业便笑嘻嘻地相邀同游。对于这个提议,许嫣有些犹豫,而许瑶却表现得很爽快。
“也好,多了你们这些保镖,再有小贼也不怕了!”
对于李敬业的花花肠子,李贤自然是知之甚深,原本是无可无不可,但听了这一句差点没立马翻白眼。
保镖……
这天底下除了他父皇母后,大概谁也没有这样的保镖阵容吧?
李贤不得不承认,这许家两姊妹还是很有得看的。
虽然她们及不上贺兰烟天生丽质和与生俱来的妩媚风流,但还是流露出一种青春亮丽的风情。
当然,大的性格还好,至于小的那个性子太彪悍了,谁要是敢娶回家,必定会上演一场货真价实的野蛮女友,他可是敬谢不敏。
所以,李敬业在那里巧舌如簧地献殷勤,他便袖手站在最外围和薛讷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一点没觉自己这群人已经成为了路人瞩目的焦点——
一群相貌堂堂的少年当中,夹杂着两位美貌少女,自然是极其吸引眼球的。
女人上街,头等大事自然就是购物,即使是荷包并不充实的许氏姊妹自然也不例外。
看到伊人囊中羞涩,李敬业自然是免不了在旁边帮衬了几个,几贯钱换来了好些乱七八糟的小玩意,很是博得佳人一粲。
李贤看着李敬业忙前忙后,心中不免恶意揣度这家伙腰包里还剩多少钱。
李绩治家严谨,虽然并不禁子侄跑到烟花之地去,但李敬业每月的零用就是数百贯,偏偏这家伙还常常充阔佬,结果往往是入不敷出。
看到程伯虎也是一幅袖手旁观的模样,他不觉有些惊讶。
要说好色,这李敬业程伯虎两个人着实有得一拼,程伯虎看上去憨厚,但只要是瞅准的绝对不会放手,这洛阳那么多酒肆烟花地,不少地方都有专为这程家大少留着的包厢位子。
当他终于忍不住上前问了一句的时候,却得到了一个让他大跌眼镜的回答。
“敬业平时精明,今天压根就是在犯傻!”程伯虎没好气地耸了耸肩,就差没翻白眼了。
“那个姐姐每逢在买东西的时候,都会偷瞧你,谁知道你就像个木头似的不领风情。至于那个妹妹,分明是在宰冤大头呢!要我说,敬业这回绝对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呃,许嫣有偷瞧他么,他怎么没看出来?
李贤疑惑地摸了摸下巴,一抬眼便看到对面投过来两道火辣辣的目光,想要定睛细看时,伊人却立刻扭过了头。
看到这光景,他哪里还会不信程伯虎的断言,心中不禁暗自嘀咕了起来。
他一向不信什么一见钟情,和许嫣说的话加在一起似乎也不到十句,没来由就擦出什么火花了吧?
他斜睨了旁边的程伯虎一眼,忽然又生出了另一个念头。
这家伙平时都是一幅大大咧咧的样子,怎么遇到有些事就特别聪明,别是一直扮猪吃老虎糊弄他吧?
看来以后他可得小心,别阴沟里翻了船,到时一辈子英名可就全砸了。
“姐姐,你看这耳环,好别致!”
一声咋咋呼呼的嚷嚷后,许瑶硬是把许嫣拉到了一个小摊旁边,看到李敬业紧随其后,李贤等人自然而然地也聚了过去。
和南市中众多的摊贩一样,这里卖的也是一些手工的饰品,只是和其他地方用各种染色的珠子镶嵌饰物不同,这里的镶嵌物全都是一颗颗圆滚滚的红豆。
看到有生意上门,那小贩连忙上前招呼道:“这是正宗的相思子,费了老大的功夫才从南方运过来的。这南市上仅此一家,别家全都没有,各位好好挑挑,送给意中人是最好的!”
一听说相思子,别说许氏姊妹两眼放光,李敬业等人也都来了兴趣,就连薛讷也低头在里面翻翻捡捡。
李贤起先还不怎么在意,但随即想到在家中守孝的贺兰烟,歪头一想他似乎没送过多少哄人的玩意,索性也加入了其中。
这煞是可爱的小东西送过去,到时候小丫头一定会眉开眼笑吧?
很快,他就选中了一对耳环,一条漂亮的项链,还有一串造型可爱的饰物,而一问价钱,他不由愕然——就这么非金非玉的东西,居然要一千钱!
直到这个时候,他方才现和其他临街的摊贩不一样的是,这个摊子就是在一家店门口,而店铺上头的牌匾赫然是相思子三个字。
小贩误以为李贤没钱,当下便撇撇嘴道:“这外头卖的全都是最最便宜的,里头还有好些经过精加工的珍品。小号开张这一个月,洛阳城谁不知道这相思子独此一家!既然要讨爱人欢喜,几个钱算什么!”
李贤如今囊中殷实,两天前贺兰周刚刚给了他不少利钱,按照他的话来说,要是他还算没钱,天底下就没几个有钱人了。
因此他冷笑一声就丢下手中的东西转身进店,至于其他人则是面面相觑了一阵子,许瑶一把抓着许嫣紧跟而入,如此一来,其他人自然是纷纷跟了进去。
掌柜见一下子来了这么一帮客人,慌忙上前相迎,一口一个少爷小姐,招呼得殷勤周到。
几句话下来,李贤肚子里的气也渐渐消了,和一个没眼色的伙计计较什么。
色泽红如珊瑚,颗粒饱满壮实,即使是李贤这么一个外行也能看出好来。
耳坠、手环、项链,配饰……他一口气选了十几件,末了便示意那掌柜打包,眼睛也不眨一下地付了五千二百贯——
当然,他是不可能带那么多铜钱在身上的,自然是用金银钱抵充作数。
而他这边刚刚付账,便听到身后传来了一个娇柔的声音。
“殿……六公子,我的钱不够了,能否向你借一千钱?”
李贤回头一看,见是面红耳赤的许嫣,再看到李敬业在那边苦着脸,差点没笑出声来。
刚刚在那里逞能,现在可好,关键时刻掉链子没钱了!
一千钱他不在乎,只是能够顺带寒碜李敬业一把,他自然不会拒绝。
他瞥了一眼许嫣手中的东西,却是两对精致的耳环。
正想对掌柜分说什么,却见斜里冲出一个人影,风风火火地说:“喂,顺带也借我一千五百钱!”
借你?凭什么?
李贤看到许瑶那幅理所当然的样子就来气,接过许嫣手中的盒子递给掌柜,付清了账之后便笑吟吟地交还给了她,拍拍手便往外头走,压根没往许瑶瞥上一眼,他的钱还没多到扎手呢!
“你……喂,你既然喜欢我姐姐,怎么也得先讨好了我再说!”
光天化日之下乍听得这么一声,李贤脚下险些一个踉跄。
回头看到许嫣死命拽着许瑶,恨不得去掩妹妹的嘴巴,他顿时笑出声来。
他戏谑地朝李敬业努了努嘴,无所谓地道:“要借钱,麻烦去找你未来的夫君!”
…………
“贤儿,这……这都是送给我的?”
一身孝服的贺兰烟看见李贤变戏法似的拿出了一大堆东西,脸上不由得又惊又喜。
守孝当中的她自然不能再如以往那样佩戴金玉饰物,但是,这样的东西自然仍然喜欢。更何况李贤送了她全套,样样都是精致小巧。
“那当然,不送给你我还能送给别人么?”
李贤刚刚付账后和李敬业几个打了个招呼,便直奔贺兰宅,最初心里还有些虚,毕竟,他似乎有十几天没来看过小丫头了。
结果一进门非但没听到埋怨,反而是看到了一张欢天喜地的脸。还是小丫头好,比那个刁蛮丫头强几百倍都不止!
“真是太好了,我早听他们说,这东西是……”贺兰烟脸上闪过一丝红晕,转而低声道。
“如果是心爱的人送的,就代表相思之意。说来这豆子的名字真好听,相思子,真是贴切得很。贤儿,你帮我戴上好么?”
这种要求李贤怎么会拒绝,自然是乐意效劳。
小丫头的玉颈白皙嫩滑,那个造型别致的项圈一戴上去,更衬出了几分娇艳,至于一对耳环就更不用说了,挂在耳垂上煞是惹人喜爱。
李贤起先还只是摩挲着那只耳环,最后竟情不自禁地抚上了贺兰烟的耳尖,一种滑腻轻柔的触感顿时让他心中一热。
“贤儿……”
听到这声动人魂魄的声音,李贤这才回过神来,慌忙放下了手、
然后轻咳了一声岔过话题:“话说这被誉为相思子的红豆,我倒想起了四句诗。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咦?”脸上犹自带着红晕的贺兰烟眼睛大亮,一把抓住了李贤的袖子,喜上眉梢地问道。
“这诗我从来都没有听过,是贤儿你自己作的么?”
那可是王维的名句,如今应景儿拿来当作附赠品倒是不错!
李贤见贺兰烟一幅兴高采烈的样子,自然不会否认。
只不过,他以往从来没干过剽窃的事,此时自然还有些心虚,连忙告诫道:“这是送给你一个人的,你可别往外头说。到时父皇母后要是知道了,没来由让我天天吟诗作对,我可没那工夫。”
看到贺兰烟点点头满口答应,也没有再追问,李贤便松了一口气。
而贺兰烟有孝在身,他也不好在贺兰宅多留,嘱咐小丫头自己保重便起身离开。
至于贺兰敏之是否在,他压根没理会。
他从小和这位表哥不对盘,要不是韩国夫人吩咐,还有小丫头在当中,他才懒得管。
走在路上,他方才想起今天没有看到外婆荣国夫人杨氏,心中忖度她大概是进宫了。回宫换了身衣服,他照例转去武后宫,才到门口便被阿芊拦了下来。
“沛王殿下,您现在可不能进去,皇后娘娘正在见外臣呢。”
“外臣?”李贤心中一阵奇怪,随口问道,“难道不是外婆在里头?”
“殿下忘了,荣国夫人昨天就去道观祈福了。”阿芊抿嘴一笑,看看左右无人,便低声道,“娘娘正在见李义府李相爷。”
李义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