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舟苑。
屋内没有开灯,只有月光洒下的一点余晖,慕笙冲进屋子里,客厅里没有人,卧室里没有人,她听到从浴室里传来了声音。
慕笙急冲冲的打开门,扑入鼻尖的血腥味让她喉间一阵作呕。
她压着那种感受,只是映着月光,看到了两个模模糊糊的轮廓,浴室的地板上躺着人,还有一个人,蹲在那里——
慕笙伸手想要开灯。
蹲在那里的男人忽然出声了:“笙笙,别开灯。”
他的声音,格外的脆弱,似乎一碰就碎。
慕笙垂下了手。
她觉得沈顾沉的病情有些失控。
狂躁症。
慕笙想要走进他,沈顾沉阻止了她:“别进来,就站在那里,地板上都是血——”
“笙笙,我是不是很脏。”
慕笙沉默了两秒,不顾他的话,抬脚走进了浴室,“二哥,你杀了人,是吗?”
地板上的人,慕笙隐隐约约可以看得到他已经被完全解刨了,器官被摆的整整齐齐,身体上的伤口也格外的整齐,条理分明。
感觉到身后的慕笙在靠近,沈顾沉猛地站起身往后退——
他远远的退开了。
他的声音在发抖:“别过来,我身上脏。”
他身上都是血。
慕笙没有去看地上的尸体,而是一步一步的靠近沈顾沉,而沈顾沉却在一步一步的后退。
“沈顾沉!不准动了!”她忽然扬声,吓住了已经退到了墙角,无处可退的沈顾沉了。
后背靠在冰冷的地板上,身体都似乎便的冰冷起来。
他的伸手是血,身上是血——
他的心,从来都是脏的。
他小时候,杀了那个要他母亲的命的那个男人,废弃的化工厂里,地上倒着两个尸体。
一个是沈从雅的,另一个是劫匪的。
当时的他才多大,哪里知道死亡是什么滋味,他只看到那个劫匪用锋利的刀,一刀一刀的刺进他母亲的身体。
他母亲把他护在怀里,她流的所有的血,都沾在了他的身上,一开始,血还是热的,到后来,他母亲的气息越来越弱,趴在他身上护着他的人,到底是没有了温度。
耳边是劫匪的谩骂声,沈顾沉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勇气,慢慢的,慢慢的拔出了还在沈从雅胸口的刀,从她的怀里钻出来,直接冲过去,刺向了那名劫匪。
劫匪没想到他会这么冲上来,刀直接刺穿了胃,所有人都惊住了——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蔺君安来了,他不可能看着沈顾沉这么小的年纪杀人,于是冲过去想要把他抱走。
可那时的沈顾沉没有半分理智可言,他手中拿着刀,随便乱挥,就是这么划伤了蔺君安的眼睛。
如果说之前的沈顾沉只是让手下查到了当年的事,那么,此时的沈顾沉,才是真的想起了当年的所有细节。
那些残忍,那些血腥,全都深深的印刻在他的脑海里。
他之后就昏迷了,醒来之后,就得了狂躁症,他喜欢杀人,他在住院的时候,就去太平间,在那些尸体上,划下一道道的伤口。
这是他最初学医的理由,哪里是为了什么治病救人,他只是喜欢解剖尸体罢了,他父亲没有办法,就去找心理医生,埋藏了这段对他而言,极度残忍的记忆。
可狂躁症没有办法解,只能靠后天的治疗。
他的狂躁症,从来就没有好。
今天只是被那女同学的话刺激到了。
突如其来的情绪,他能忍住没有当场杀了那个女同学,已经是穷极了一生的忍耐力。
慕笙走进沈顾沉,头昏月光,她看到了他的满目猩红,看到了他眼底的幽深,黑的深邃。
她心尖都是跟着一颤。
她伸出手,心疼的摸了摸他的脸,他的脸,格外的冰,似一点温度都没有。
“沈顾沉……”
她轻轻柔柔的唤着他的名字。
沈顾沉手上还拿着手术刀,他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可慕笙短短的三个字,却让他的心瞬间安静,瞬间缴械投降。
他指尖一松,手术刀从指间掉落,下一秒,他箍住了慕笙的腰,两人位置颠倒,慕笙被他摁在了墙上。
“慕笙,你是我的,你是我的!”
他的吻带着霸道,凶狠的落下。
痴缠,他动了牙齿,咬着她的唇,嘴里瞬间溢满了血腥味。
他撬开她的牙关,攻城略地,毫不留情,放在她腰间的手一点点的箍紧,像是要把慕笙彻底融入他的骨血里。
慕笙微微皱了下眉,垂在身侧的手紧紧的攥着自己的衣服,她其实,很疼。
可她能完全感受到沈顾沉心里的情绪。
愤怒,暴躁,杀戮,血腥,不安,悲伤……
那么多的情绪,那么的复杂。
她从不知道他经历过什么,沈从雅到底是怎么死的,他是为什么来到那个研究所的。
只是记得,他从来都没有安全感,在研究所里的时候,那里面的孩子,都是悲戚的,他们眼底都没有光,可沈顾沉不一样,他的眼睛,黑的像是黑曜石,他眼底是浓稠的划不开的黑暗。
慕笙最后松开了手,把自己送上去,她环住了他的腰。
是的,她没有推开他。
她也用很重的力道,抱着沈顾沉。
希望可以温暖他。
“阿沉。”
“阿沉。”
“阿沉。”
傅元钟曾经对她说过,沈从雅总是喜欢叫沈顾沉的小名。
沈从雅是个很温柔的人,是从骨子里散发的温柔。
她抿掉嘴角的血,吻着他的眉眼,脸颊。
“阿沉,我们去看看医生,好不好?”
沈顾沉的病,一直都是自己在压抑着,而且,她没有见他吃过任何关于狂躁症的药。
所以,这才导致,所有人都以为他的狂躁症好了。
不管尸体了,不管世俗了,她现在只想把他的病治好。
可沈顾沉并没有回答她的话,他只是紧紧的盯着她,手却不安分了,直接去扯她的衣服。
可是衣服扯到一半,他又生生止住了动作。
他将头埋在慕笙的脖颈,声音低沉嘶哑:“笙笙,可以吗?”
他呼吸低喘,指尖所过之处,都撩起了一团火。
星火燎原,慕笙对他是没有任何底线的。
“别在这里,去卧室。”
沈顾沉横抱起她,大步流星的去了卧室。
他有些迫不及待,有些急功近利,没有温柔,似乎是他最原始的野性和狼性,他将慕笙翻了个身,伏在她的背上,低声乞求:“笙笙,不要推开我。”
“你要是推开我了,就没有人要我了。”
“没人要我了……”
“笙笙,我爱你。”
“笙笙,我爱你。”
“笙笙,我爱你。”一遍一遍,不厌其烦的说着。
慕笙咬着自己的小臂,把头埋在了枕头里,泪水沾湿了枕头。
不知是痛苦多一点还是痛快多一点,总归,眼泪决堤,很疼,很想哭。
心在疼,替沈顾沉疼。
“笙笙,我们生个孩子吧。”
他以前不想要孩子,可现在他慌了,如果他的病真的特别严重怎么办?真的治不好怎么办?
他想用孩子绑住慕笙。
他就是这么的卑鄙,就是这么的不择手段。
慕笙累了,睡了过去。
沈顾沉离开了房间,他在客厅里抽了很多烟,是那种很伤肺的抽法,客厅里,都是烟味。
封蓝带着手下上来的时候,就看到沈顾沉嘴角噙着烟,站在窗边,一身估计,那么的矜冷,让人不敢靠近,他都下意识的放缓了呼吸。
至于封蓝身后跟着的四个人,完全都不敢抬头去看沈顾沉。
这是他们G联盟的规矩,普通人员,是不能去看盟主的。
完全不敢招惹。
“二爷,我们去替你把浴室里的尸体处理了。”
“嗯。”
“你们从哪里弄来的尸体。”
封蓝正准备带着身后的四人去浴室,就忽然听到了沈顾沉的声音。
他身体下意识的一抖,在说谎和说实话之间摇摆不定。
这两个话,他好像都不敢怎么说。
都是要命的玩意。
也就是隔了一两秒钟,沈顾沉摁灭了烟,冷漠的回头去看封蓝:“说实话。”
“是,是从你们医科大里拿出来的尸体。”
医科大里的尸体,有些是无人认领的,有些是警局送过来的,都保存的很好,有些尸体,都是在福尔马林里泡了许久的。
而沈顾沉今天解刨的这个,是前段时间刚送来的,还没人解剖过。
他接到沈顾沉的命令,就是送一具尸体来这里,他也不可能真的从大街上杀个人给他,就去医科大拿了一具。
封蓝还以为沈顾沉是要发作了,却没想到男人只是摆了摆手。
他急忙带着人进去了浴室。
浴室里,尸体的摆放,还有解剖的手法,痕迹,简直一丝不苟,甚至封蓝还看出了一点美感。
察觉到自己的这个想法,他打了个激灵,让身后的四个人赶紧收拾。
真是跟着沈二爷多了,感觉自己都变态了。
一行人收拾好东西,就直接离开了。
沈顾沉打开了客厅的窗,外面的风吹进来,很快就吹散了屋内的久留不散的呛人的烟。
他一个人站在窗边,站了很久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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