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风餐露宿,一路向西而行,待行至新蔡,已是建安三年六月中,一路之上倒也无事,只是一路上有几名士卒得病而亡。
没有办法,这一路上,众人难得能找到一些吃的,遇到河流便下河抓鱼,或去挖野菜、摘野果度日,一个个已经是面黄肌瘦。
新蔡之名缘于春秋时期,最早之时,此地乃是炎帝裔孙、凿井之术的发明人伯夷被封为吕候,在此建立吕国,春秋时期,蔡平侯将国都迁至这里,史称新蔡国,新蔡也由此而得名。
新蔡地处淮北平原,一路之上皆是平坦之地,而汝水也经新蔡以南而过,灌溉着这片土地。
“主公,我军便在新蔡安歇几日如何?”陈宫问道。
话音刚落,只见一名斥候快马奔来,大声说道:“启禀主公,前面十里处有军队,约千人。”
张俊一听,心道莫不是黄巾军?但为何只有千人?若是只有千人,自己这三百多骑兵还真不怕,但就怕敌军有埋伏,那就麻烦了。
可若是绕过新蔡,那只能南下了,这时忽然看到对面不远处黑压压的一片人马往自军这里前来,张俊无奈之下只好下令:“整军待命。”
士卒们迅速列好阵型,若是敌军有异动,便可发起冲锋。
对方在张俊阵前不到五里处停下,张俊大为疑惑,对方不知兵吗?若要战斗,径直冲来便是,这不到五里的距离,自军冲锋起来,对方只怕难以招架。
正在疑惑间,之间一骑奔来,身后还跟着两名士卒,高顺正要请示,张俊摆手说道:“且看对方何人。”
那人手持长枪,策马奔至张俊身前一里处下马,而后一人持枪缓缓走来,待到张俊跟前,便单膝跪地说道:“在下陈兰,愿追随公子。”
张俊一听,大吃一惊,陈兰自己知道,是袁术手下,为何会出现在此地?自己还是在和袁术军交战时听说过此人。
“莫不是袁公路麾下陈将军?”张俊开口问道。
“正是在下。”陈兰说道。
张俊奇怪,便问道:“陈将军请起,敢问陈将军为何在此地?”
陈兰起身说道:“当日主公与温候大战,不想曹操出兵淮南,吾奉命北上,主公自竹邑败退至龙亢后,曹军偷袭义成,主公便命我率军回援,不想渡河之时遭遇曹军埋伏,便率军西逃,辗转来此已有一年。”
张俊听后,又问道:“陈将军为何识得在下?”
陈兰摇头说道:“在下并不识得公子,只是听闻公子之事,十几日前,在下率领十余人欲渡颖水前往淮南,不想在颖水畔听闻公子誓言,便有心追随,这才返回新蔡,召集起旧部前来投靠公子,还望公子收留。”说完,又抱拳施礼。
原来如此,张俊明白了陈兰为何要投靠自己,张俊伸出自己的左手看了看,苦笑着想道:不想一番话竟能招来千人。
但张俊已不是往日的张俊,自己只有这点士卒,陈兰何以如此相信自己,愿追随自己?张俊不动声色的说道:“陈将军可知,吾如今亦在逃亡。”
陈兰沉声说道:“在下虽是浑人,但当日听见公子誓言,便觉公子必能成事,在下愿死命追随。”
张俊看向陈宫,陈宫点了点头,张俊便开口说道:“蒙将军不弃,张俊便答应将军。”
陈兰一听,大喜,赶紧单膝跪下说道:“末将陈兰见过主公。”
张俊翻身下马,高顺想要阻拦,张俊摇摇头,走到陈兰跟前扶住陈兰双臂说道:“将军请起。”
陈兰起身,笑着说道:“主公,末将已在新蔡备下酒水,还请主公前去新蔡安歇。”
张俊心里还是很犹豫的,正所谓无事献殷殷,非奸即盗,但自己不得不如此,自己可以小心,但不能事事怀疑,不然便是对方有心投靠,如此岂不寒了人心,而且自己现在也需要陈兰这些人马,毕竟前路艰辛,一切都是未知。
众人回到新蔡,陈宫已嘱咐高顺小心安排士卒,陈宫心里想的是陈兰或是看上了自己这些战马,又或者想要以自军这些人头向曹操表功。
新蔡城内,陈兰已准备了吃食,张俊上座之后,便有人端出来两碗兔肉、鱼肉,还有一盘青菜和一盘面食,而后便有士卒上前给张俊案几上的空碗中倒满了浊酒。
这时陈兰说道:“主公,新蔡并无百姓,这些肉食是手下之人捕猎所得,至于面食、青菜乃是我等自己所种,酒亦是自己所酿的果酒。”说着,陈兰举起酒碗一饮而尽。
张俊心里矛盾之极,但想了想还是说道:“陈将军受苦了,来,以此敬将军。”说着,张俊也一口气喝完,一股酸涩之味传来,张俊几乎忍不住呕吐,但还是将那股气息压下。
众人看张俊喝下,便也一同满饮,而后便开始大吃起来,虽然只是几样简单的食物,但对于张俊来说这无异于山珍海味了,怕是有半月多没吃过这些了。
张俊也确实多心了,陈兰当日确实听到了张俊的话,但陈兰没有当时便出来投靠,而是想着回来整顿好人马再投靠,如此才会让张俊起疑心。生逢乱世,大多数有些能耐的人谁不想做出一番事业,正所谓乱世出英雄。青青
在新蔡休整三日后,张俊便命大家启程往西,看到此地地处平原,又有河水,张俊还真想在新蔡安身,但此地离曹操太近,便是曹操不愿前来,只要曹操命天子下一封诏书给刘表,只怕刘表便会率军攻打自己。
陈兰的一千士卒中,有三百人不愿离开故土,虽说是淮南人,但汝南好歹靠近淮南,若是西行,也不知何时才能回到家乡。
张俊也不为难众人,便命他们在新蔡留守两日后再离去。而后众人开始往安城行去,但此次行军他们却带了不少粮食,有十几匹战马驮运。
有了步卒之后,行军速度便慢了下来,一日行了不到七十里,张俊便命士卒安营休整。
“高将军,汝率领骑兵在树林外围歇息,以防万一。”张俊看着高顺说道。
“末将遵命。”
“陈将军,汝便率领步卒入树林中歇息,步卒劳累,命他们快些休息,明日不可再如此赶路。”
“末将遵命。”
看着陈兰率军进入树林,张俊叫来高顺小声说道:“今夜三更时,汝可带领三百骑兵,包裹马蹄,悄然返回新蔡,务必将新蔡城中三百士卒斩杀,勿要放走一人。”
高顺一听,心里猛然颤抖了一下,而后抬头看着张俊,却发现张俊眼中冷光四射,便点头说道:“末将遵命。”
陈宫站在不远处看着张俊与高顺交谈,虽然陈宫不知道张俊对高顺说了什么,但陈宫却已经料到了,只因为张俊白日离开之时让三百士卒驻守新蔡两日这句奇怪的话,要知道后面并无追军。陈宫不由得暗自点了点头,如此所为,才是人主。
第二日清晨,众人起身,陈兰率军从林中走出,众人开始继续赶路,高顺率领骑兵来回两个多时辰便将事情办妥,还将战马身上的血迹洗去,这才回到驻地。
朗陵县,是汝南最西面的一个县,县内西北便是确山,属于桐柏、伏牛余脉,地势险要,自古便是兵家必争之地,乃是由汝南南下荆州的必经之地。
但此时的朗陵却是空无一人,只因曹操暂时并无意南下,即便南下,曹操更愿走南阳,刘表就更不会在此驻军。
张俊率军在雨夜进驻了朗陵县,城池依旧是破败不堪,也只是一处可以遮风避雨之地罢了。
“主公,我军已行至朗陵,再往西行便是荆州刘表范围了,主公可有考虑?”陈宫看着张俊问道。
张俊抬头看着外面淅淅沥沥的小雨,突然开口问道:“军师,今年似乎雨水颇少。”
陈宫一愣,想了想点头说道:“确是如此,主公不说,吾倒忘记了此事,自徐州出逃,如今已有两月有余,但所遇雨水似乎只有两次,如今这次亦不过三次。”
张俊点点头说道:“只怕百姓们又要流离失所了。”
陈宫点点头,这时张俊开口说道:“比阳往西便是淯阳,那时便要直面荆州了,吾欲使人前往荆州一行,寻刘表借道,不知可否?”
陈宫听后,想了想说道:“主公,若是刘表不答应又当如何?”
“唉!”张俊叹息一声说道:“还有一法,奔至比阳之后,我等便扮作商队,分批而行,只留几匹战马,其余战马可在荆州境内寻人卖出,而后我等将兵器藏于车上,往西而行。”
陈宫听后点头说道:“主公,此法可行。”
其实张俊也知道这是最好的办法,但要放弃几百匹战马,张俊又着实不舍得,要知道这些战马可是自军逃亡的保证啊,若要卖掉这些战马,万一被敌军识破,那就难办了。
这时,一名士卒冒雨奔进屋子说道:“启禀主公,城北十里处似有敌军。”
张俊一听大吃一惊,这时候哪里来的敌军,难不成曹操.想到此处张俊看向陈宫说道:“必然是黄巾军。”
“有多少人马?”陈宫开口问道。
斥候说道:“小人看不清楚,但敌军并无攻城之意,于城北十里处的树林中驻扎。”
张俊不怪斥候,雨天就是如此,但敌军在树林中驻扎,而且离此只有十里,那就说明敌军也必然发现了自己,不然不会只有十里地还在林中避雨,可对方并不撤退,说明对方人数多于自军,有一定的把握可以对抗自军。
可此时若是撤退,自军对地形不熟悉,而且此处山多,难保不会被敌军埋伏,再说在泥泞中赶路,便是有骑兵也发挥不出作用。
张俊分析了一遍后,急忙说道:“命士卒加强巡哨,待天亮之后再做打算。”
“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