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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4章 旧年事(1 / 1)

这妇人正是顾昕慈的舅母,是章安晴唯一的弟弟章安荣之妻王氏桂芳。

顾昕慈虽说着快请屋里坐坐,但她却把那妇人往她自己的偏房里领。

王氏面上有些不大高兴,念叨一句:“哪里有请客人进偏房的道理。”

她惯不是个喜欢忍事的人,见顾昕慈此番作为登时有些不高兴了,不过想想今日来的目的,她又把后半句话收住,没有说出来继续得罪这个在她眼里十分泼辣的外甥女。

顾昕慈面上仍带着笑,她迎了王氏进屋,又赶忙跑去倒了杯热水过来,才低声道:“舅母也知道我娘身体不好,那屋子实在不好迎客进去,怕您嫌弃呢,再说舅母怎么成客人了,我们可是自家人。”

王桂芳听了这话,眼睛滴溜溜转了一圈,心思更活络起来。

要说这外甥女哪里都好,就是一张嘴忒厉害,白的都能说成黑的,就连她听了这话都觉得极妥帖,更何况是不熟的人。

顾昕慈见她那样子,就知道今日没什么好事登门,她心里厌烦,面上却半分都不显。

王桂芳进来就开始打量她这屋子,跟上次来没什么区别,还是就只有那一个小炕,除了放在窗下的木箱子,屋里别说梳妆台了,连把椅子都无,怎么看都不像是二九姑娘的闺房。

还真是穷酸,王桂芳心中这样念叨,却半点怜悯心思都无。

在她看来,别人家过得好不好跟她半点关系都没有,就算这家人是自己大姑子家,也是一样的。

“这大过年的,舅母怎么来了?”顾昕慈把热水捧到王桂芳手边,一字一顿问着。

顾昕慈之所以会这么问,是因为初二时她还带着弟弟顾昕毅去青杏村看望外婆,章安晴家里人丁单薄,只有一个弟弟,她出嫁之后,父母自然是跟着弟弟过活的,后来她父亲病逝,弟弟家里就只剩下年迈的母亲。

因章安晴的身体实在不好,青杏村的老太太岁数也是大了,所以这些年来每逢年节只要家里情况允许,顾昕慈都会带着顾弘毅去青杏村看望外婆和舅舅,这个年节也自然是一样的。

初二正是女儿回门的日子,顾昕慈还特地准备了些点心吃食带过去给外婆。

说起来,她舅舅倒是个极孝顺的老实人,守着家里农田勤勤恳恳干活,不仅侍奉父母,下面还养育了五个孩子,倒是十分辛苦。

可这个舅母,顾昕慈是实在喜欢不来。

她知道舅舅家也艰难,最小的幺儿身体不好常年吃药,外婆又年岁大了需得好吃好喝供着,王桂芳心气高,非得让最聪明的三儿子去县学读书,这一年下来束修和书本费就贵得很,就算舅舅再辛苦,家里情况也是一日不如一日。

因此王桂芳便开始打起了大姑姐家的注意。

这一年到头,她隔三差五就来讲一回老太太病了,家里怎么怎么困难,说她和舅舅吃不上饭,就为了给老太太花钱吃药等等。

章安晴许多年没见过母亲,自是不知老太太身体比她还强上一些,因着当时她出嫁家里几乎陪嫁了大半的家产,前些年病了也找弟弟借过钱,就算家里那时再困难,顾昕慈也拿了钱给王桂芳。

顾昕慈自是知道外婆身体尚可,只岁数大了需要养着,她当时不戳破王桂芳,也是想还舅舅当年借来的那些钱,可王桂芳似乎看到了甜头,自此以后再也没停歇过要钱,顾昕慈本就为了父母身体常年奔波,那铜板都是她们全家一个子一个子攒起来的,在还够了舅舅当年借的钱之后,顾昕慈就怎么也不肯给了。

可王桂芳到底比她多吃那么多年米,知道这外甥女精明着呢,后来专挑她不在的时候来。

人的贪念总是这样,一开始尝到了甜头,就再也不肯收手。

在王桂芳看来,顾家还能住着砖瓦房没卖地,就说明他们还过得去,既然他们家过得去,那怎么也得支援下弟弟家的生活不是?

顾长生是个男人,又是姐夫,自然不好接待她,而顾弘毅年纪又小,他说的话是根本不顶用的,王桂芳就是瞅准这一点,每次来都把好话赖话说尽,从章安晴那里要钱。

章安晴作为妻子母亲,自然知道丈夫女儿赚钱多么不容易,可她也到底是女儿姐姐,因为常年无法回家看望母亲弟弟,她心里着实愧疚,就算已经明白王桂芳是故意来要钱,她也没办法不给。

于是这样隔三差五的,从一钱到半两,总归让她要走不少的钱。

这事都被顾长生压着,顾昕慈并不知道。

直到有一天,当顾昕慈发现不仅给母亲买药的钱不够,就连家里吃饭都成问题时,才终于从早就憋不住的顾弘毅口中知道了整件事情。

知道的那一刻,顾昕慈彻底爆发出来,她一个人跑到自己家的窑坊里,坐在里面狠狠哭了半宿。

那些钱都是她和父亲弟弟辛辛苦苦赞起来给母亲买药的,这些年她在外面受了多少苦,挨了村人多少冷言冷语,她都不觉得什么,可是舅舅舅母毕竟是他们的至亲,被至亲这样压榨于此,顾昕慈也终于忍受不住了。

她知道舅舅家的情况,在顾昕慈当然明白舅舅家的情况,三表弟读书好要去县学,小表弟身体不好药不得停,还有年迈的母亲需要奉养,她能理解舅舅的这些难处,可这也不能断了他们一家人的活路。

这一刻,十六岁的顾昕慈是相当愤怒而伤心的,她最不能理解的是自己的父母。

她不能接受他们就把这些辛苦钱白白给了王桂芳,而把自己家里逼上这样一条绝路来。

就算她知道这钱一分都没花在王桂芳自己身上,她也不能接受。可她再不能接受,她也不能去指责自己的父母。

因为他们帮助了自己的弟弟,不仅敬老且也扶幼,如果家里不是困难成这样,就算王桂芳不来要钱,顾昕慈自己都会主动过去送。

可难就难在两家都不如意,既然都不如意,为何又要来让别人更难捱?

顾昕慈恨王桂芳,就恨在这一点上。

因为他们把舅舅一家当成了亲人,而在王桂芳看来,他们不过是能白白要到钱的随便一户人家。

总不能为了孝道亲缘,饿死自己一家人吧?这一个夜里,顾昕慈突然长大了,她想到了许多事情,懂得了很多道理,她知道无论如何这钱他们家不能不给,但到底要怎么给,就要另说了。

在她终于想明白这一点之后,顾昕慈擦干净脸上的眼泪,推开窑坊的门准备回家。

出乎她意料的是,一个高大的身影正坐在门外的木桩上,默默看着天边的月亮。

那身影虽然还是跟以前一样高大,但这些年来的辛苦,也压弯了他挺直的脊梁。

顾昕慈走到父亲身边,低着头没讲话。

顾长生想伸手摸摸女儿的头发,却发现女儿已经长大,而坐着的他已经不能像小时候那样安慰女儿。

他叹了口气,低声道:“囡囡,爹知道你心里难过,爹给你讲个故事吧。”

顾昕慈没讲话,她安静地坐到顾长生身边,也抬起头看向天际的弯月。

“从前啊,青叶村有个小伙子,他家里经营一座小小的窑坊,小伙子的父亲身体不好,他也没有母亲和兄弟姐妹,从小都是一个人跟着父亲在窑坊忙活。”

听到这里,顾昕慈的表情终于变了,父亲在给她讲的很显然是他以前的事情,她有些不解父亲这样做的用意,却安静地没有开口。

顾长生的声音十分醇厚,他低声说着:“后来啊,小伙子继承了窑坊,每日到县里跑生意,也就是在县里,他偶遇一个美丽的姑娘。姑娘是陪父母去上集的,两个人身上都背着东西,谁都没注意到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了一起,后来两个人一见钟情,小伙子那时候家里还很富裕,回家禀明父亲便去跟姑娘求了亲。”

他说着,扭头看向顾昕慈,见女儿正认真听着自己的话,他又继续说道:“两个人很快订了亲,说起来也是门好亲事,可后来小伙子的父亲突然重病,小伙子把家里的积蓄都花光了,父亲还是撒手人寰,那时候小伙子除了一个空荡荡的窑坊什么都没有了,就连迎娶的钱都无,他当时对赶来吊唁的姑娘父母说自己没了钱,亲也结不成了,请他们给姑娘找门更好的亲事。可姑娘的母亲却生气起来,对他破口大骂‘你一个男人,怎么因这点事就垂头丧气’,后来,他们出钱筹办了婚事,甚至变卖了小部分家里的田地,给姑娘带了丰厚的嫁妆,在小伙子热孝之时便嫁来了姑娘。”

顾长生说道这里就停了下来,顾昕慈也明白了所有的事情。

难怪父母都这样爽快地给王桂芳银钱,原来还有这样一段过去。

顾昕慈心中的疙瘩去了不少,闷气也随之消散了些,她甚至分神想,看起来慈祥和蔼的外婆,原来年轻时还有那样利落的样子,可真是无法想象。

顾长生见女儿脸上郁色渐消,这才继续道:“你舅母那个人,就是太不招人待见了些,但她到底是为了你舅舅一家着想,我和你娘刚才也合计许久,以后她再来我们就说家里都你做主,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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