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同都签了呢。”蔫翠云对丈夫这个二弟道。
“去拿来我看看，不然我不同意，这么大的事情，居然我不让我知道！”吴宗营道。
“你给我滚出去，这里不是你的家！”老太生气地吼道。
“凭什么要滚呢？我就不滚！”吴宗营抱着双手，斜着眼看着自己的老母亲道。
九度突然发现情况不对，但又不知如何是好，尴尬地望着这争吵的一家人。
九度心想：该怎么收场呢？毕竟在这里投资了这么多钱啊，还未开始就遇到意想不到的麻烦。
九度突然觉得一种不祥的预感，右眼皮不停地跳，不停地闪，常言道：左跳财，右跳灾。
但九度是一个不信迷信的人，先看看他们家的具体情况再说。也不知怎么劝人家才合适，于是飞快地思考起对策来。
一听到蔫翠云喊这个弟弟的名字——吴宗营（无踪影），心里难免瞎想，对文字素来敏感的九度，也有少许发慌的心理。
“好好，我去拿合同给你看看，莫吵，吵得人头疼。”蔫翠云边说边往三楼自己住的卧室走去。
“嗯，先吃饭吧，这位年轻人，我们小户人家，都是爱拌嘴，对不起。”老太突然意识到有外人在场，立马变得和颜悦色的。
本来极饿的九度，此时，一点食欲也没。根本不想动一下筷子。那怕这条桌上有自己最喜欢的酸菜炒腊肉，但是碰都不想碰一下。
但还是忍着，一个在外面待久的人，总是能够应对复杂的情况的，因为见多识广嘛。
于是九度也一脸笑容地回应道：“嗯，好，谢谢！”
又拿起筷子夹菜，若无其事地小口小口地吃起来。
小男孩至始至终都没有说一句话，一个初中生静静地看着家人当着外人争吵。
大家暂时归于平静，“啪塔啪塔”地扒着饭菜。
其实，每一个人的内心都在想着自己的事情，很复杂，特别是这种时刻，是最难熬的一段时光。
恰恰又碰到吃饭时刻，此时，更显得五味杂陈。
老太觉得自己一辈子下来，到入土前，还是痛苦伴随。命够苦了，人生的最大悲哀也莫过于如此了，比黄连，比苦瓜更苦，命薄如此，也没有谁了。
几个男人相继离自己远去，第一任丈夫，第二任丈夫，大儿子。在身边的二儿子，目前尽管在自己面前，也渐行渐远。
这个小儿子吴宗营，近在咫尺，却远在天涯。命苦如斯，天也无可奈何！人世间，喜的欢天喜地，悲的惨痛人寰。
想得通透了，反而无喜无悲。老太给九度夹了一大夹腊肉菜，感叹道：“年轻人，不好意思，让你看了自家笑话啊，多吃一点。”
“嗯嗯，没事啊，阿姨，谁家没个难念的经呢，别心里去啊。”九度微笑道。
两人说话间，蔫翠云拿着厚厚一叠合同书走下来了。递给正在大口大口扒饭的吴宗营道：“来，二弟，给，这就是合同，你自己看。”
素来不读书的吴宗营一看是一大叠白纸黑字的合同书，还是硬着头皮翻起来。初二辍学的吴宗营翻了一下，也没看出一个所以然来。
九度静静地看着吴宗营翻合同，一言不发。
蔫翠云也静静地看着翻合同，一言不发。
小男孩令狐琪，静静地看着自己的二叔翻合同，假装吃饭，一言不发。
此时的老太，更加淡定的慢慢地夹菜，慢慢地吃饭。仿佛世界上的任何事情都与她老人家无关。
翻着合同的吴宗营，第一次发现自己的大脑不够用，自己的心智不够用，自己学的所有的东西都不够用。
14页的合同足以让很多人看晕，不管你学富五车，不管你学的啥专业，一条条，一款款，都足以让任何人看晕。
但自己要看的，自己面对黑乎乎的自己国家的方块汉字，竟然连一个字也看不进去，仿佛自己是异国来客。
这种苦痛瞬间放大，大到仿佛被一名重量级的拳击手，重重的一拳击中在自己的太阳穴，头晕眼花，但是又有一个指令告诉自己，不能倒下！
假装看完了，其实是慢慢地翻完了十四页纸，然后递给自己的大嫂，没有说任何一句话。
沉默了足足有半分钟，在场的几个人，只有老太淡定的发出“呼噜呼噜”的喝汤的声音。
还是贤惠的蔫翠云问道：“他二叔，你的看法是啥呢？”
“嗯，大嫂，先吃饭吧，饭菜都快凉了。”吴宗营重新拿起筷子，夹了一夹酸菜炒肉道。
“二叔，您有话就直接说吧，反正都是一家人！”半天都没讲一句话的初中男孩停下吃饭的动作，望着自己的二叔吴宗营道。
“嘿嘿，说啥呢，琪琪，先吃饭啊，饭菜都凉了呢。”吴宗营干笑道。
“对对，你二叔说的对，先吃饭吧，吃完好好坐在一起聊。”九度立马跟了一句话。
“大嫂，吃啊，愣着干哈呢?”吴宗营道。
“嗯，我不干哈，我只是苦，命苦啊。和妈妈一样命苦啊！”蔫翠云边说边开始哭泣。
“翠云，翠云，不哭不哭啊！”老太也开始抹眼泪。
“这是咋啦，咋啦，我刚一回来，你们都哭哭啼啼的。”吴宗营道。
“你说咋啦就是咋啦，二弟，咱孤儿寡母的命苦而已！”蔫翠云用手捂住嘴，眼泪啪塔啪塔的往下掉。
“妈，奶奶，不哭了啊。”小男孩令狐琪放下碗筷，把小条桌上的纸巾抽了四张，给自己的妈妈和奶奶一人给了两张。
九度看着这场面，第一次觉得自己鼻子很酸楚，但是作为一个局外人，最重要的是要冷静。
于是九度道：“这样吧，这个合同呢，你们慢慢看，有不合适的地方可以修改的，我呢，先回了。”
“嗯，好的，这话我爱听。”吴宗营道。
“但是修改的话，谁违反合同的条款，自己要负责！”九度对吴宗营道。
“你这话的意思是啥呢？”吴宗营瞪着眼看着九度。
“没别的意思，我们做事都按照合同行事的，大兄弟别着急啊。”九度也反盯着吴宗营道。
“有话不会好好说嘛。”蔫翠云道。
“我们过两天要入驻了，没有清理好的地方请老板娘抓紧点清理啊。”九度要离开的时候对蔫翠云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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