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大舅护送妹妹和外甥回济南的路上,潘二娘还在不停地跟闺女叨叨舒二姑的事。
“你二姑也太不像话了!”这话潘二娘已经说了不下十遍,都快成口头禅了。
晴岚和明宇坐在那儿不吭声,对着潘二娘笑笑,这次又想起二姑的哪桩奇葩事儿来了?
“你说说,你爷留下的那些好纸,她又不写字儿,全搬到她家去算什么事儿!”那纸是赵秉生送给舒老爷子的,舒老爷子退休后,没事就(爱ài)写两笔字。
潘二娘想起二姑子的做派就一肚子火。
先是年前不见个人影,亲爹都病成那个样子了,不说是回家尽尽孝,可算是逮着自己家这不要钱的劳力了,完全撒手不管。
再说年节礼,老爷子统共还能吃几顿饭,送点儿东西咋就这么难!还怕自己家吃了她的东西不成?硬是抠抠搜搜的送了一只扒鸡回来还是臭的,一打开,一股臭水流了出来,也不知那鸡放了多久!
过完年,更是见不到人。正月十六那天回娘家过元宵节,拿了一堆季家过年剩下吃不完的东西,自己家再((贱jiàn)jiàn)呗,也犯不着吃你们家的剩饭剩菜,我潘二娘还没穷到要饭儿的程度!
那天在饭桌上二姑子还有脸问呢,“我给咱爹拿来的那只扒鸡呢?”
全家人都看向舒老二,潘二娘气的当场发飙,“什么鸡,那只早臭的不能吃的鸡啊?!”搞得好像自己家偷吃了她的那只破鸡似的!
这还算是些小事儿,潘二娘最气的还是舒老爷子葬礼前后,舒二姑两口子搞得那些事(情qíng)。
最后那几天,舒老爷子已经陷入深度昏迷,舒老二两口子(日rì)夜倒替的守在(床chuáng)前,半点不敢离开。
二月初三晚上,潘二娘累的不行,先回西屋歇了,留舒老二一个人守着。
凌晨,舒老二见舒老爷子快不行了,气息已是出多进少。他赶紧摇醒潘二娘,马上出门去找舒老大。
舒老大刚到老宅,舒老爷子就不行了,兄弟俩又赶紧分头报丧,来的最快的就是舒二姑两口子。
舒二姑把潘二娘支使到厨房给舒老爷子煮饭小殓前要给逝者喂饭,俗称为“含饭”,商贾含珠,皇族含玉,自己则在屋里将细软挎查了个遍。
其实舒老爷子这里已经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了,被肖美圆走的时候卷的干干净净。
银子到是还有个二百多两,这是舒家三兄弟年前凑来给他爹治病的,其中有一百六十两是晴岚他们这房出的。
等潘二娘端饭进来的时候,舒二姑已经收拾好了一个大包袱,正赶着季老二出门,让他先回家撂下。
潘二娘立时怒了,本以为她来的这样快,还当她是个好的,没成想人家打着这样的主意!
舒老爷子尸骨未寒,舒二姑这是做什么呢!?况且她一个嫁出去的闺女,在自己爹的屋里翻箱倒柜的拿东西,说出去像什么样子,舒家三兄弟还“健在”,叫他们的脸往哪儿搁!
但现在也不是吵吵起来的时候,因为舒家其他人和外头帮忙的人陆续到来,潘二娘只得暂且忍下。
原本舒老爷子葬礼的“管事”定的是赵承志,也是舒家老早就商议好的,除了赵承志能力不差以外,还是赵县令的长子,说出去体面。
可舒二姑不管那些,吊唁的人一来,她马上挤到前头去收礼金,丢人现眼不说,还弄得账面一团糟。
潘二娘有时候真猜不透舒二姑是怎么想的,原本舒家跟乡下的舒老姑家因为五亩地的事闹得不太愉快,这门亲兄弟几个也不打算再走下去。
可谁知舒二姑一回村儿,跟舒老姑好的像亲母女似的,大包小包装了小半个车,潘二娘看着就来气,你对自己亲爹咋没这样儿呢!
等老爷子下了葬,众人回到老宅算账,将礼金分开,各家的人(情qíng)各家还还有之前葬礼的费用,舒家三兄弟也要均摊。
谁知这时候,舒二姑又整出幺蛾子。
先是礼金对不上,银钱少了,单子上谁给的礼金给了多少记得明明白白,可算来算去就是少一笔。
舒二姑辩驳道:“当时人太多,记乱了也是有可能的。”
潘二娘才不信她的鬼话,她一直盯着舒二姑呢!
潘二娘也不客气,率先将舒二姑这几天花的什么钱,从礼金的账上支了多少,给季老二让他买东西,但后来又没补回来等等说了个仔细。
她一开口,王玉芬等人也纷纷补充,很快将账面补全。
舒二姑脸色涨得通红,她确实想抠出一些来,没想到这么快就被潘二娘戳破,气的她狠狠瞪了潘二娘一眼。
算完了账,接下来是分家产。
舒老爷子这儿已经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了,就是老宅这(套tào)房子。
当初舒老大立了文书,舒老爷子百年后会跟两个弟弟平分舒老太太的那半儿家产。但肖美圆没有生下小儿子,现在的问题是,舒老爷子的这半儿房产应该怎么分成。
按理说,舒老大全部继承也说得过去,毕竟是长子嘛,在法律上也是承认这种继承方案的。
但舒老大坚持和两个弟弟平分,房子一人一个院儿。可舒二姑不干了,她要求和三个弟弟及大姐共同平分房产,而且她不要房契上添她的名字,只要房价五分之一的现银。
这下舒家人不干了,你一个姓季的媳妇儿,凭啥分舒家的财产?
但舒二姑铁了心的要争,还骂几个弟弟不知恩等等,把小时候的那点子事儿翻来覆去的说,最后直接在当屋地上撒泼打滚,哭闹起来。
季老二也不规劝,只坐在那儿由着自己媳妇儿闹,舒家人明白,这是两口子说好了的,演戏呢。
最后还是赵秉生出面,他提议将老宅分成四份,舒大姑和舒二姑共占一份。
“留点儿念想。”赵秉生是这样措辞的,这点子钱他还没看在眼里,舒大姑那份他们不要,让出来给舒二姑。
舒二姑马上同意了,四分之一肯定比五分之一多,这账她算得倒是又快又明白。
大姐夫既然开口了,舒家三兄弟也不好反驳,便应下了,舒二姑当场就伸手要银子。
近年来,潍县城里的人口越来越多,房价自然上涨,老宅位置好,周围的服务设施便利,目前为止,老宅能卖到一千二百两到一千五百两左右。
听说上头有意恢复潍州辖区,潍县很可能要从县城升到州府,房价到时候还得涨。
所以舒二姑直接开口要五百两,毕竟房子以后升值的空间巨大。
这次舒老三最先开口拒绝,他直接甩了个“不同意”。开什么玩笑,本来分你一份就好不错了,还是看在以往的姐弟(情qíng)份上,怎么还得寸进尺呢!
至于升不升州府,这不是他们说了算的,即便要升,什么时候升还不一定呢。
最后舒二姑拗不过舒老三,退而求其次要四百两,舒老大不愿意再跟她纠缠,便点头答应了。
接下来就是一些零零碎碎的东西,大部分是生活用品。舒二姑还不肯松手,却只口不提她先前从舒老爷子屋里搜刮走的银子和布料等等。
潘二娘记得分明,哪肯让她就这么不声不响的昧下。潘二娘很不客气,在众人面前将此事抛出,要求舒二姑将银子还回来。
舒二姑装傻充愣,最后还是王玉芬跟秦氏一唱一和,说是找不到就报官,舒二姑见赵秉生不搭理她,这才不(情qíng)不愿的将银子拿出来,谎称自己这两天太忙,给忙忘了。
总之这次舒家上上下下都对舒二姑的言行极为不满,这些事都是背着孩子们说的,潘二娘存不住气,想起来就不吐不快。
分了家,舒老大和舒老三立时就准备搬回来住,舒老大住正房,舒老三一家住东跨院,舒老二主动要了西跨院,他跟潘二娘对那里有感(情qíng),也住惯了。
这(日rì)晴岚等人沐休,头一天下晌,潘大舅杀鸡宰鹅,准备第二天给孩子们“补补”。
第二天一大早,熬了一宿的高汤添满铁锅,一大锅卤水飘着通红的辣椒子,看着就叫人食(欲yù)大开。
将食材按时间顺序一一下锅,(肉ròu)的香味儿逐渐从沸腾的汁水中溢出,充斥着人的味蕾,又从厨房飘到外面。
“什么味儿?”
一位路人驻足停顿,贪婪地(吮shǔn)吸着卤味的香气。
“好像是从那家传出来的。”被问之人四下里寻找,很快发现了“幸福食堂”的招牌。
“好香!”街头巷口的小孩子们也停下了游戏,被卤(肉ròu)的的香味儿馋的口水嘀嗒。
周围有过路的行人、摆摊的小商贩,都被勾得频频望过来,这家店要出新菜啦?
辣卤不同于当地常规的盐卤,添加了很多晴岚喜欢的配料,卤好的食材也不是即可食用,而是放凉后浸在调好的红油底汤中,让味道更鲜美刺激。
厨房里,小宝跟在张吉(屁pì)股后头乱转,不停地问道着:“好了没?”“快好了没?”
张吉抹着额头的汗水,“还不行,再稍等等。”
后院中,潘大舅已经点燃了果木炭,准备支上架子烤鸡翅鸡腿了。
晴岚吃东西矫(情qíng),非要用什么果木炭烤,潘大舅昨儿烧了一上午。
卤(肉ròu)是潘二娘主动要做的,烧烤却是晴岚要求的,好久没吃烧烤了,她想的不行。
舒老爷子去世,孙子辈应守制一年,其实也就九个月。
守制是不能吃(肉ròu)的,但老百姓家里也没那么多讲究,只要守过三七就可以吃了。
孩子们都是长(身shēn)体的时候,每天看着闺女冲十三和吴十的菜肴放光,潘二娘也心疼不已,所以趁着这次沐休,又过了舒老爷子的三七,卤上它一锅(肉ròu),让孩子们开开荤。
除了卤(肉ròu)和烤鸡翅,院子里还挂着一只腌好的鹅,是准备请季先生来家里吃烧鹅的。
“小掌柜,今天有什么吃的?”一个富态的中年男子笑眯眯地问向晴岚,店里只有她和明宇二人,潘二娘等人还在后厨忙活。
耶?晴岚有些不解,牌子上写的很清楚啊,馄炖水饺鸡汤和乐。
“哈,我就知道你们有好吃的!”男子一副不要藏啦快点拿出来的表(情qíng)。
感(情qíng)是个吃货啊,闻着味儿来的!
晴岚恍然大悟,心眼子迅速一转,“伯伯真厉害,咱们家确实做了点儿新花样,还在试味儿过程中,所以”
“有什么呀?”不等晴岚说完,那中年男子急忙询问。
晴岚将锅里的卤味报了一遍,反正做了那么多,卖一点也无所谓。
“来个拼盘!”中年男子想着反正都是试味儿,不如都尝尝。
拼盘?您以为炸虫子呢?
山东人好吃“虫子”,酒楼里一般都会有“虫子”拼盘,大致分五样,分别是蚕蛹、蚂蚱、戒六龟、蜂蛹和竹蛹,讲究点儿的地方还配上一味蝎子。
拼盘就拼盘!
晴岚笑着对那人道:“您稍等,这会儿卤味还没出锅,您看您来点儿啥主食?”
俗话说,好吃不如饺子,那人一看就是个(爱ài)吃的,果然,他下一句话就是“饺子啥馅儿的?”
“鲅鱼。”晴岚依旧笑的标准。
“鲅鱼?”男子皱起眉头,因为鱼腥味儿难除,鱼(肉ròu)馅的饺子在济南可不受待见,这也是晴岚家的饺子不好卖的原因。
“您放心,绝对吃不出腥味来。”晴岚信誓旦旦的向客人保证。这饺子里添了新料,不但去腥还增鲜,是晴岚过年时无意间发现的。
“那试试。”男子暗道:反正一顿午饭而已,要不好吃,自己以后不来了便是。
季先生进门的时候,瞬间还以为走错了地方,屋里人满为患,酒(肉ròu)的香气充斥着整个食肆。
“这是”
小徒弟笑盈盈的迎上来,将季先生请到后院,“先生请稍坐,烧鹅马上就来。”
晴岚真是太开心了,没想到一锅卤(肉ròu)打开了自家食肆的新局面,很多人自备酒水晴岚家不卖酒来吃卤(肉ròu),还顺便把烤鸡翅和烤鸡腿带火了!
鸡翅数量有限,单子都订到下个月去。
也许晴岚边走边想,是时候寻找新的市场需求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