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只有七八岁,只到宁玉腹部高,却拾起一把染血的刀,朝宁玉扑来。宁玉后退几步躲开,余光瞥见许念韵拿着一把刀走来,她还没来得及阻止,刀已经刺进了孩子胸膛。
“既然杀,便要杀干净,斩草要除根,一时心软,将来给自己留下一桩麻烦倒不好了。”许念韵松开手,孩子带着刀向后倒去,她转头看向宁玉,“你还是心太软了,你现在是王姬,心太软可不是个好事。”
宁玉:“……”
沐左:“……”
士兵们:“……”
她还心软?!她心再硬就成石头了!
士兵们表示长知识了,这年头,果然变态在人间,原以为他们的王姬已经够变态了,没想到来了个王姬的阿姐,比王姬还要变态。
宁玉眼角抖了抖,“他终究是个孩子,做错事的是他父母,与他无关。”
许念韵:“可是这个孩子不思己错,不思父母之错,只觉得杀他父母便是你的错,还想着要你的命,现在他死了,是他还小没本事,若是再过十年呢,他习得一身好本领趁你不备再来杀你,那时你待如何?”
宁玉:“……”
因为有死例在前,再没有人敢出声,所有人都啜啜喏喏哆哆嗦嗦地蹲在墙角。
宁玉掀掀眼皮,朝沐左示意,沐左心领神会,走过来接场子,宁玉带着许念韵走去干净的桌边坐下。
“有没有被土匪前日从张家村掳来的,有的话站出来。”沐左问道,“我们受过诸位父母兄弟托付,来接诸位回家。”
王姬答应过村民将掳走的女子带回去,答应了的事自然该办到。
原本听到他们寻找张家村的人,女子吓得瑟缩不已,头都恨不得钻进地缝里,再听到后半句,才松了口气高兴起来,眼泪也不争气地往出涌。
这些人是他们的爹娘兄弟找来救他们的吗?他们没有放弃她们啊,她们可以回家了。
张家村的女子纷纷站起来,泪眼朦胧的望着沐左。
“我们真的可以回家了吗?”一女子哭问,沐左点头答是,“待会儿跟着我们下山。”
女子们哭声更甚,彼此抱在一团,又哭又笑。
沐左又朝其他女人道,“你们也自由了,可以回家看看了。”
“回家?我们怎么回家啊……”一妇人抱着孩子哭道:“我们已经是土匪的女人了,就算我们的家人不在乎,可别的人怎么可能容得了我们!即便容得了我们,那我们的孩子呢?我们的孩子怎么办?呜呜呜呜……”
这个的确是个问题啊。
沐左眉头皱起,那该把她们怎么办?
“那你们便留在这里吧。”宁玉突然开口。
沐左还以为她要杀光这些女人,忙要开口阻止,又听见她说:“他说的话你们听不懂是不是?他说了你们自由了,既然你们觉得家不能回,自然可以选择不回家,他让你们回家是关心,不是强迫。”
“你们可以下山寻找生计,也可以留在这里,随你们便。寨子我们不烧,留给你们,这么大一片山,开垦荒地种田完全可以养活你们。”
说完宁玉摆摆手,有些不耐烦地问道:“这样行不行?”
女人们愣愣看着宁玉,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难过。
虽说她们在寨子里没有多少自由,却也不需要辛勤劳作,她们早已经过惯了不劳而获的生活。
“下山吧。”宁玉对沐左说,沐左点下头,招呼张家村的女子们跟上,又吩咐士兵们将尸体拉出去焚烧。
宁玉走两步,突然回头看向妇孺,妇人们一个激灵抱紧孩子,眼神惶恐。
“教导好你们的孩子,不能作奸犯科。若有作奸犯科者,杀无赦。”
宁玉说完转身离开,妇人们抱着各自的孩子,就这么直愣愣地看着他们离去的离去,拉尸体的拉尸体,一动不敢动。
……
……
“王姬,真的把她们就这么扔下?一帮妇孺,活的下去吗?”有士兵犹犹豫豫地问宁玉。
毕竟王姬挺心善的,不会真不管吧。
士兵心想。
却听到宁玉说:“那就不管我们的事了,只要她们想活着,总能活的下去。”
“人啊,脆弱却也坚强。”宁玉说道,说完看向士兵,眨下眼睛似笑非笑道:“当然了,你要想养着她们,本宫是没有意见的。”
士兵:“……”
当他没说。
士兵闭嘴,闷声跟在宁玉后面。
沐左侧目看宁玉一眼,目光有些复杂。他原以为这个王姬只是个貌美天真的姑娘,她总是眉眼弯弯,笑起来时如夏花盛开,看起来一副软萌可欺的模样,却没想到她根本与看到想到的天差地别,她会武功有谋略,心善时如菩萨,心硬时如磐石。
沐左握紧手中的剑。
回去得跟将军写封信好好说说新近发生的事情,尤其是这位王姬。
因为带着一堆女人,他们走的并不快,上山时只用了一个时辰,下山都用了两个时辰了却还没有走到。
阿豆原本是在树丛里躲着的,随着太阳一点点西斜,他越来越焦急,索性从树丛里爬出来。
他在山脚下来来回回踱步,时不时驻足往山上眺望。
只能看到越来越斜的太阳。
太阳都快下山了,他们却还没有下来。
阿豆实在忍不住,一甩手,鼓气勇气往山上跑去。
不管怎么样,他得去看看!
阿豆蒙头跑了几十米,就听见谁喊他阿豆阿豆。
阿豆举目看去,便看见了一群人,正往下走,逆着光他看不清他们的长相,只模模糊糊看到前面的身姿直挺,阿豆想应该是姑娘的护卫,他们身后跟着一群女孩儿,互相搀扶着一瘸一拐往下走,叫他的就是她们。
是村里的丫头们,阿姐也该在其中!她们回来了!姑娘将阿姐她们救回来了!
阿豆胸中激荡跳动,他喊着“阿姐阿姐”,拂开杂草树枝朝人群跑去。。
随着距离渐渐拉进,阿豆看清了他们的形容,他们身上脸上都是血,为首的女子身上白衣也被鲜血浆染,如红梅在雪地里盛开,给她甜美的长相平添几分诡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