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荷瞥了周景浩一眼,她倒是没有什么太大的情绪波澜,毕竟她这个身子就是丞相三千金本人,她是借尸还魂,只怕没有人会怀疑到这一点上来。
苏荷笑了笑说,“王爷怀疑我是假冒的?”
周景浩笑得意味不明,他喝了一口茶道,“你是不是假冒的,我不在意,你只要一直待在我的身边就好。”
苏荷安曼变了脸色,她心里泛起一阵阵的厌恶,嘴上却是没有说什么。
“我带你去个地方。”周景浩站起来说。
苏荷疑惑问,“这么晚了,王爷要带我去哪?”苏荷并不情愿。
周景浩能感受到苏荷对他的防备,他苦笑,“就这怕我?怕我对你不利?”周景浩的脸上似乎还有几分无奈。
苏荷却是对于周景浩这般情绪的流露嗤之以鼻。
周景浩并不是在征求苏荷的意见,而已告知她而已,他走到苏荷身边,径直拉起她的手往外走。
夜色深深,这个时候往外走,苏荷心里自然是打鼓不定的,她挣扎了几下,抽出手来说,“王爷,太晚了,明日吧。”
周景浩似笑非笑,他微微低下头,将苏荷逼到门口,双手撑在苏荷身子两侧,他的嘴里气息全部喷在苏荷的耳朵里,苏荷顿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王爷自重。”苏荷冷冷说。
周景浩说,“你既然已经答应了与我的婚事,现在却怎么这般躲着我?是不是在玩什么把戏?”
苏荷心里还是有些发虚,但是她知道,这个时候她要是急于争辩,反而会让周景浩更加怀疑。
苏荷抬眼,直直迎上周景浩那探询的目光,她说,“王爷自己也知道,我并非是心甘情愿地答应,我只是无路可走被迫答应而已,所以夜深风高的时候,你我二人还是不要单独相处。”
苏荷的声音疏离又冷漠,这反而打消了周景浩原本的疑虑,他说道,“谁说是单独相处?你大概不知道,着呢州有个传统,每年的四月初,都会举办一场夜宴,长街灯火通明,人流攒动直到天亮,夜市不歇,自然是热热闹闹的,你怕什么?”
苏荷倒是不知道这事,大周地域辽阔,立国初期,更是兼并了周边几个小国,所以各处的风情习俗还设有很大差异的。
“走吧,我带你出去逛逛。”周景浩说着,又要去拉苏荷的手,苏荷巧妙躲过,她只好说,“我自己走就好。”
周景浩有些尴尬地把手收回去,他倒是也不强迫苏荷,他笑了笑就走在前面,苏荷也跟在他的后面,没有马车,二人一前一后走着,周景浩时不时回头看一眼苏荷,苏荷则有意避开他的眼神。
周景寒故意放慢了脚步,他与苏荷肩并肩走着,轻声说,“你明明就在我身边,我却总是有一种患得患失的感觉,总觉得你会离开。”
苏荷不知道周景浩怎么突然这么说,她只好硬着头皮回答说,“王爷大概是心虚吧,毕竟我是你劫持来的。”苏荷倒是真的平心静气的回答,苏荷隐隐觉得,周景浩不会伤害她,但是没过多久,她自己就被这种想法吓了一跳,无论如何,她也是不能相信豺狼的,她暗暗呼出一口气,自己该清醒一点才是。
周景浩接下来的话,让苏荷又浑身凉了许多。
“既是如此,那我不如仿照古人,建起一金屋将你藏起来,我也好天天守着你。”
“王爷是觉得将我囚禁的程度还不够吗?”苏荷说道,虽然周景浩听起来只是随口说说,可是苏荷知道,身边的这个人是个疯子,他什么事情也能做出来。
苏荷反倒是不怒,她笑出了声,宛如银铃,“若一定要我做被束缚的金丝雀,我宁愿舍生,天地广阔,哪怕是做一缕孤魂。”
周景浩眼皮一跳,他肖着回答,“倘若真的成为金丝雀,你便是连生死之权也没了,况且……不见到周景寒,你哪能舍得这世间?”
苏荷的心跳漏掉一拍,是啊,她如今的信念,不就为了见到他吗?
两人之间不再有言语,周景浩悠然,苏荷惆怅。
走着走着,就传来了人声喧闹,越靠近长街,那灯光便越凉,苏荷望着这片景象,一阵咋舌。
虽然是暗夜时分,可是整条长街宛如白昼,街道两边挂着各种各样的灯笼,每个灯笼上悬着一条红色流苏,在微风之中摇曳飘荡,苏荷望了一圈,这才发现,长街上多是年轻的男女,谈笑声脆然悦耳。
“公子,夫人,买一条红色丝带吧,打个同心结,永结百年之好。”走到一个摊位前时,一位发丝银白的老婆婆笑眯眯说,显然是把苏荷与周景浩当成了一对小夫妇。
周景浩果真停下了脚步,他嘴角噙笑看着,苏荷这才发现,老婆婆身后的大树上挂满了红色丝带,两条红丝带被巧妙缠绕成同心结挂在书上,配着环翠铃铛,在风中激荡。
“心诚则灵,心不诚,即便是挂上再多的同心结,也是徒劳了,公子,你说对不对?”苏荷在周景浩拿起红丝带前抢先说。
周景浩不动声色放下红丝带,微笑着说,“荷儿说得对。”说完,便带着苏荷继续往前走。
从周景浩口中,苏荷也知道了这四月初的夜宴是为何而来。
这原本是越地的风俗,春天万物苏醒,乃是孕育希望绵延繁嗣的时节,那时候的越地人烟稀少,为了让国民数量增加,便有人提出了春暖花开之时,让国中男女相聚一起,双方都可随意交谈,若是看对了眼,可尽快结亲,官府还会有补贴的银两,一开始是在城外的广阔高地上,青草茵茵,百花繁盛,后来越地被收入大周,这个习俗便不能和以前一样白日里举行,人们转而在夜间自发办起来这个夜宴,但是随着老一些的越人死去,这夜宴也就慢慢变成了一个热闹的集市,不再有当初那真正的意思,反而是吸引了许多的商人,趁着这个热闹的夜晚,来摆摊卖东西,好赚上一笔。
只是穿行于这里,苏荷却是高兴不起来的,这里越热闹,苏荷就越是忍不住联想起北境,哪里现在是什么情形?北地荒凉,中原的春风可是过了那玉门关?
是啊,这里距离北境千里遥远,北狄的铁骑很难到这里,他们自然是不必惊慌的。
将士军前半死生,美人帐下尤歌舞。
天上的圆月慢慢升至中天,投下皎洁的月光,千里送音信,相思成灾,唯有以此寄托。
“我累了。”苏荷站定,望着天上的圆月说。
周景浩手里拿着买来的小玩意,他暗暗叹了一口气,“带你出来本来是想让你开心的,没想到你的心事反而更重了,不喜欢这般的热闹吗?”
苏荷惨然一笑,“身在异乡,终究是没有寄托的,越是热闹,越是觉得自己格格不入。”
周景浩也没了游玩的兴致,他只好说,“那回去吧。”
和来的时候一样,二人一前一后,远离了这喧闹。
将苏荷送回来,周景浩就离开了,只是在走之前嘱咐了苏荷说,“明日让阿婼好好给你梳妆打扮一番,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苏荷问那人是谁,周景浩却是故作神秘不肯讲,苏荷也懒得理会,自顾进了屋子。
阿婼打来水,让苏荷洗漱。
苏荷拧着毛巾对阿婼说,“这是王爷送来的,你看看喜欢哪个图案,便照着做了嫁衣来。”
阿婼拿起桌子上的那一沓纸,嘴角渐渐露出微笑来,苏荷看了,却是心酸不已,阿婼对周景浩,司真的爱到了骨子里了吧。
阿婼仔细挑选了半天,才抽出一张纸说,就这个吧。
苏荷接过来看了一眼,阿婼选中的是广袖云纹合欢花图案的嫁衣,样式简单大方。
“那就这个了。”苏荷说。
阿婼幽幽说,“主子喜欢合欢花,我见他有一个绣着合欢花的帕子,他一直珍藏着,只是我并不知道那个帕子的来历。”
苏荷暗暗叹气,能让周景浩如此珍藏的,恐怕便是嘉柔公主的了吧。
苏荷的身形和阿婼差不多,按照她的身材做出来的嫁衣,阿婼穿着也是合适的,所以苏荷便决定明日让人来量尺寸。
苏荷把图纸收起来说,“你先去休息吧。”
阿婼却是迟迟不肯走,她犹豫再三,这才快步去看了看门外,确认无人后,折返回来与苏荷小声说,“姑娘可知道人皮面具?”
苏荷的手一哆嗦,她面色严肃看着阿婼,“你问这个干什么?”不怪苏荷反应大了些,人皮面具,如同其名字,需要人身上的皮来做成一张虚假面具,制作过程很是骇人,这算是一种古老的邪恶秘方,苏荷向来是不愿意沾染这种东西的。
阿婼小声说,“我若是化成姑娘的样子,便能瞒得久一些了,你也能有更多的逃跑时间。”
苏荷让自己平静下来,她看着阿婼说,“人皮面具岂是那么容易得到的?即便是能制作,我也不会为了自己逃跑去做这种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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