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娘一边在皇觉寺的厢房中和卫国公府的太夫人说着话,一边有意无意的注意着门口方向。
她心里估算着时间,觉得长安和卫思昭这两人说话的时间未免有点长啊。
等啊等的,等到瑾娘心焦,担心两人是不是碰到意外,等待大家救援时,卫思昭终于回来了。
小姑娘满面春光,本就张扬明媚的小脸此时更是美的发光。而她眼睛弯弯的,顾自抿着嘴笑,明显在犯花痴。
厢房里都是卫思昭的长辈,大家看到她这副模样,都觉得可笑。但谁还不是从这个阶段过来的?一时间便都宽容的没有取笑她,反倒让嬷嬷带她下去用些茶点。
天色不早了,很快到了午膳的时候。
皇觉寺的素斋是一绝,每年都有很多京城的权贵,特意跑到这边吃素斋。
今天既然赶上了,自然没有不尝尝美味的道理。
不知道是皇觉寺的素斋当真美味,亦或者长安的亲事即将落定,瑾娘心情畅快,她午膳竟然比平时多吃了一碗饭。这可真是不少了,以至于她回了厢房午休时,不得不喝下一盏消食茶。
下午众人没有在皇觉寺多停留,便在气温降下来后,下山回了京城。
瑾娘在下山时终于见着了长安。
这小子如今已经恢复如常,但看他嘴角始终翘着,还总是有意无意的在人群中寻摸什么,瑾娘又如何看不出他对卫思昭的满意和喜爱?
当然,瑾娘此时还不知道,两人之间原来还是“救命恩人”与“被救者”的关系。但她很快就知道了。
因为上午时长绮消失了很长一段时间,长乐和小鱼儿四处派人寻找她无果,都快吓哭了。
若非担心惊扰到瑾娘,以及厢房中的卫国公府诸人,又实在是对长绮的武力值有信心,不然两人都过来寻瑾娘拿主意了。
事实就是,在她们快要坚持不住时,长绮被大哥领过来了。
长乐和小鱼儿一瞧大哥无语头疼的模样,就联想到长绮可能办了什么糟心事。一时间两人气笑不得,想把长绮教训一顿,又担心惹恼了小丫头,回头不好从她嘴里套话。咳,实话说来,她们对大哥和卫家姑娘相看的事情,也很好奇来着。
两厢纠结,她们就没有过分说教长绮,只把这事儿告诉瑾娘,让瑾娘惩罚她。
瑾娘一听说长绮还去听她大哥的壁角了,就气也不是笑也不是。
她点着长绮的脑袋,“你好奇心怎么那么旺盛啊?好奇心害死猫你不明白么?你之后要是出点事儿,娘都不会意外,因为你这好奇心实在太强了。”
长绮才不认,“我是因为他是我大哥,我才关心他的。要是别人,请我听壁角我也不会去。”长绮一副“我都是为了大哥好,我就是太想知道大嫂和大哥是不是相配”的模样,一时间惹得马车中几人更加哭笑不得。
“那你见着卫家的姑娘了么?你觉得她脾气好不好?和你大哥相配不相配?”
长绮点点头,“见着了,人挺好的。我觉得她当我大嫂也不错,她还答应过两天和我切磋。我还听见他们说,大哥是她救命恩人。娘,大嫂是因为救命之恩,才决定以身相许的么?”
瑾娘几人:……
她们只是想听点小八卦,没想探听大八卦啊。
卫思昭同意和长绮切磋就算了,但是,长安是卫思昭的救命恩人一事,你这么措不及防爆料出来,有考虑过你兄长的羞耻度么?有考虑过你亲娘和姐姐们的感受么?他们真的就想听点甜甜的八卦,绝对没有窥探人隐.私的诉求啊。
瑾娘就看着长绮,“你这几天还是别说话了。”
“为什么,因为我话太多了么?那我不说话爹又要担心我是不是有心事,那我究竟是说话好,还是不说话好?”
小鱼儿一把将妹妹抱过来,“你闭嘴就好!你这张小嘴啊,什么都说,没个计较,迟早有一天会把天捅破的。”
长绮“哦”了一声,慢悠悠的拿着桂花糕往嘴里塞,“那我不说话了。”
不说话就不说话吧,不然再多说一些细节,长安真要发飙了。
不过长安和卫思昭早先真有见过么?
长安还是卫思昭的救命恩人?
若事情真是如此,倒是可以理解卫国公府对徐府和长安的偏爱。
可是,这“救命”一事究竟是何时发生的?他们怎么就一点不知情呢?
不仅他们不知情,就连长平也不知情。
长平和长安他们坐在马匹上,护持着马车行进。
刚才是卫国公府的两个和他们相仿的小少爷,约他们过几天去跑马,两人离开了一会儿。可回来时两人就听见了长绮的“救命恩人”一词。
长安羞耻的当即停了马,都不想上前了。
长平没注意到大哥的异样,他嘚吧嘚吧拍着马就到了车厢跟前,问婶婶,“谁是谁救命恩人?谁又遇险了?”
长安反应过来,也拍马快速赶来。他不好打断婶婶的话,就一拍长平的马屁股,“你的好奇心怎么那么强?行了,别问那些有的没的,你去把长洲他们带过来。就荣哥儿一人看不住那兄弟俩,你去帮荣哥儿一把。省的一会儿回了京城,长洲他们真跟去卫国公府。”
长平想反驳也没办法,因为马儿已经撒开四蹄跑了起来。
长平一边念叨着,“大哥你怎么这么无理取闹,我正和婶婶说话呢,你就撵我,你不是做贼心虚了吧?”一边又恍然大悟,“嘿,我怎么感觉这事儿和你有关呢?大哥你对谁有救命之恩了?大哥你救的是个姑娘么,英雄救美可要不得,你很快要定亲了啊大哥。”
长安羞恼的抛下一句“闭嘴”,长平就摇头探脑的不说话了。
因为再往前些就是卫国公府的车队,两家即将成为姻亲,且是大哥和卫家姑娘的亲事,他自然得把大哥的名声护卫好,可不能让它染上瑕疵。
等长平走远了,长安才红着脸,窘迫的看着车厢内几人。
车厢内瑾娘很无辜,长乐、小鱼儿和长绮更无辜。
瑾娘轻咳一声打破尴尬,“那个长安啊,我们什么都不知道。”
长绮点头,一副我绝对没有出卖你,大哥哥你不要找我麻烦的模样。
都这样了,长安还能如何呢?
他只能抹一把脸,哭笑不得的说,“其实也没什么不能说的。”然后将当初的事情简述一遍。
瑾娘很会抓重点,“卫家的姑娘这几年时常在外边跑?”那就难怪过了及笄还没定亲了。谁家姑娘心这么野,想来也不乐意小小年纪就定下人家。
长安点点头,他也担心婶婶对这事情有看法,就很僵硬的解释说,“我不在意这些的婶婶,我自己还时常往外跑。虽然我是男儿,她是女子,但是不论男女,都不应该将自己的一生拘束在内宅内。外边的世界很大,多看看不是坏事,最起码这样的人胸襟宽阔……”
长安说着说着,就闭了嘴。因为不管是婶婶,还是两个大点的妹妹,都一脸高深的对着他笑。
长安再次体会的那种想要钻地缝的窘迫。
也就在他的窘迫中,瑾娘很温柔的开口了,“我都知道的长安。婶婶不会因为卫姑娘时常往外边跑,就对她心存不喜。你看长乐,婶婶可有拘束过她?可有因为她外出救人,就对她苛刻了?姑娘家怎么了?姑娘家怎么就不能看看外边的世界了?多走走,多看看,心胸宽广,见识也就跟着长进了。这不管对于做人还是处事,其实都有好处。长安你不用担心婶婶对此有看法,卫姑娘敢一个人跑出去,那是她有护住自己的能力本事。这样挺好的,以后就是你外任出京,有这么一个妻子陪着你,婶婶也能多放心几分。”
长安满心鼓涨涨的,他明明还有许多话要说,可一时间又不知道如何说出口。最后只能坐在马上给瑾娘行了一礼,“一切都拜托婶婶了。”
有了长安的托付,瑾娘当真鼓足了干劲儿。
回头就和徐二郎说了此事,然后连夜准备好去提亲的东西——其实这些早两天就准备好了。因为和卫家的亲事成的几率,远比不成的几率要大许多,所以瑾娘断断续续的就把东西归置整齐了。
翌日,瑾娘和徐二郎,连带着媒人五公主,就一道到了卫国公府。
外边早有人一直关注着这件事情,因而等目送这几人进了卫国公府,还没等瑾娘几人从卫国公府出来,卫国公府和徐府联姻的事情,已经传的京城大街小巷众人皆知。
有些人还盘算着,能雀屏中选的是徐府那个公子。是徐二郎嫡亲的儿子么?可那小公子如今不过十岁左右,虽然现在看着不错,但是小时了了大未必佳的可不再少数。那些老牌勋贵那个不是不见兔子不撒鹰得主,即便徐二郎如今大权在握,却也不值得他们将金珍玉贵的姑娘给提前定出去。
卫国公府宠爱小辈是出了名的,许是因为前边那场战事太惨烈了,后边每一个出生的孩子都是瑰宝。小公子们就不说了,就是那些投胎到卫国公府的小姑娘,也都是卫国公府的心尖子、眼珠子。
这其中又以卫思昭最为受宠,毕竟谁让她是个遗腹子呢。
话又说回来,现如今卫国公府唯一适嫁的姑娘,就是卫思昭了。在她之下,可没有同辈的妹妹——现如今的卫国公,也就是卫思昭的六叔,只同发妻生育了三个儿子,一个女儿也没有。
前几天有去云府参加宴会的,倒是传出些风声,说是卫家有意向给卫思昭择婿。
而如今徐府又登了门……徐府中和卫思昭年龄相仿的,也就徐府那位嫡长孙徐长安了。
莫非,真是这两个小年轻要定亲?
一些人觉得不可能,毕竟徐长安虽说是徐府长孙,又是在徐二郎膝下长大,但他到底不是亲生。亲生的儿子和隔房的侄子,身份上天差地别,卫国公府就是要将姑娘下嫁,也不应该嫁给这种人家啊。
与其这样,他们更愿意相信,是徐二郎要替长子,去聘卫国公府下一辈的姑娘。
不过现实很打脸。
等下午一行人从卫国公府出来,卫国公府嫡出的六姑娘,和徐府嫡长孙徐长安定亲的事情,登时传遍了整个京城。
许多人听到这个消息,都觉得匪夷所思。
一些人念叨,“不知道卫国公府的人怎么想的。”他们自家也有子侄,比之徐长安那里都不差,怎么就是徐长安走了狗屎运定了那卫家的姑娘,成了管束京郊大营的定国将军的外孙女婿,他们家怎么就没这样的运道呢?
想不通!
一些人琢磨,“莫不是觉得徐大人如今势头正热,卫国公府想攀附过去?”
这话一出立马遭遇众人诘问。
“卫国公府还用攀附徐府?”
“卫国公府是开国勋贵,几百年的底蕴厚实的很,那里是徐府一个才起来的新贵能比得起的?说是徐府攀附卫国公府还有可能,说卫国公府攀附徐府,那是痴人说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