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娘去云府当天,只把最小的长绮带过去了。至于小鱼儿和长乐两个小姑娘,一个留在府上看书,一个忙着制作耕作路上会用到的药丸子。
至于长洲和长晖这两小的,那自然也是不带的。他们倒向跟过去玩耍,可瑾娘一说今天过去的都是女眷,他们就觉得没意思了,即便瑾娘逗他们让他们跟着去,两小人也高冷的表示并不想去女人窝里凑热闹。
瑾娘依旧是个娘家人一道出发的。
这次林府自然也被邀请过去了,好不容易能光明正大的多看看未来儿媳妇,顺便给一对未婚夫妻制作机会相处,华菱这个母亲自然不予余力。
当然这次仅仅是沈姨母、柯柯和萱萱过来了。倒是舅母和明珠、宝珠倒是没露面。
瑾娘问起这个问题时,沈姨母就说,“你舅母一家搬到顺耳胡同去了,也才搬过去三五天,这几天估计在忙着拾掇宅子。虽然里边一应东西是不缺,但这今后就是家了,药箱住的舒坦,免不了再整理一番。”
沈姨母又说,“也就这两天了,你舅舅他们把东西归置好,该过来请咱们去吃暖宅酒了。原本我和你父亲计划着,等吃完你舅舅的暖宅酒,我们就回平阳去。可你和二郎这马上就要去江南了,这一去不知道几年才能见面。我和你父亲都舍不得你们,就准备等你们南下了,我们再回平阳。”
瑾娘闻言心里酸酸软软的,就忍不住依偎着沈姨母撒娇说,“姨母想念我们,就不回平阳去了么。江南到京城有水运直达,若是顺风顺水不到十天就能跑一个单趟。你们若是留在京城,我若想你们,还能不管不顾跑回来,可你们若是回了西北,我就是想念你们,也不好过去。”
沈姨母闻言就哭笑不得,“尽胡闹。二郎过去是当大官做大事的,你就是他的贤内助,要把内宅给他打理好,要让他没有后顾之忧。你可不敢二话不说就跑回京的,到时候给二郎添麻烦不说,说不得路上还会遇见危险。平阳我们是一定要回去的,你父亲早等不及了。如今萱萱的亲事也落定了,我们等她出嫁前再回来,不然放着家里那么多学子的前程不顾,你父亲良心上过不去。”
瑾娘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
正是因为知道,所以她也就撒娇挽留了一句,沈姨母不应,她也没再痴缠。
柯柯和萱萱在旁边看着,忍不住抿着唇笑。娘是个好性子,从来不会和人说重话。可娘真个说道起人来,也是让人受不住。
几人很快到了云府,他们到的算早的。在他们之前,也就华菱几个姐妹先一步到了。
倒是瑾娘几人到了没多久,鱼贯又来了不少夫人。那些夫人还不单是自己上门的,个个身边都带着姑娘。再观那些姑娘,今天明显是郑重打扮过的,打眼看去,那真是风华秋月,各有其美。
就是长安要求的,喜欢笑,又有小酒窝的小姑娘,瑾娘就看见了三五个。
不过那些姑娘什么品性,她可得好好观察观察,不然真娶回去一个搅家精,帮衬不上长安,反倒把长安坑苦了。
这也是徐家头一个孙辈媳妇,得选好了,开个好头。
瑾娘还在暗中观察那些小姑娘,冯夫人和范夫人就亲热的过来瑾娘这里说话了。
两位夫人许是察觉到对方的意向,一时间双方之间的气氛就不对了。冯夫人就说,“范姐姐你急什么?你们府上那对双胞胎又不是你亲闺女,你这么上赶着为她们谋划,人家父母指不定还以为你是拿人家的女儿谋利益呢。范姐姐你看看我们家这几个,那可真真是愁人。都老大不小了,而且还一来就七八个,这女婿那里好找哦。”
说着话就挤到了瑾娘跟前,和瑾娘介绍起身边的女孩儿来。她着重介绍的肯定是自己的两闺女,那两闺女年岁相仿,一个十二,一个十三,都是豆蔻年华的年纪,那真是不图脂粉也青葱可人,更别说薄粉略施,眉梢晕染了,那更是俏丽明媚的让人心生好感。
不过这家里一看就是内斗的厉害,没见冯夫人介绍时,其余几个姑娘已经你横我一眼,我偷偷挤你一下。
他们动作小,可瑾娘一直不错眼的观察他们,又岂会看不出他们的小动作?瑾娘立马就觉得,这几个姑娘怕是都不成。不说脾气如何,只看那行事处事,个个掐架要强,谁都吃不得亏,瑾娘一想到以后底下会有个这样的“儿媳妇”,登时觉得脑袋疼。
她不求以后“儿媳妇”们都和睦的一家子姐妹似得,但也好歹别闹得这么难看。在外边还这么不计较,在家不定折腾的多么乌烟瘴气。想想就脑袋疼,瑾娘和冯夫人叙话的热情都减退一些。
冯夫人是户部侍郎的夫人,他夫君的品级比絮儿林低一级,倒是她,比瑾娘身上的诰命好高些。
这要是因为瑾娘的诰命大妆如今还在制作中,诰命的认命还没下来,才显得矮……矮那里去了?女人的脸面归根到底还是男人给的,自家男人出息,谁都得给他们几分颜面。
冯夫人见瑾娘不太热情,心里就有些不忿。可是有什么办法?徐二郎如今是大权在握的两江总督,就是她男人见了也得主动行礼。她即便再不满意瑾娘的态度,也只能忍了。
冯夫人铩羽而归,这让几个冯府小姑娘也很失落。不过到底是小姑娘,脸皮薄,亲事也不是她们自己能做主的。所以除了哀哀戚戚、委委屈屈的看着瑾娘,希望她改变主意后无果后,只能跟失落的鸟儿一样耷拉着脑袋离开了。
瑾娘见到这幕场景,心里的不舒坦才消除。
就这样才对么。这才是小姑娘家啊,这样才有几分可爱劲儿。刚才那些作为真是……衬得人特别不堪。
瑾娘是抱着目的来的,可惜之后她接触了自己看好的所有姑娘的长辈,又将那些小姑娘叫来跟前说话,她面上是笑着的,一颗心却渐渐落下来。
这其中没她满意的。
这些小姑娘中,有性格特别娇气的,也有非常腼腆温婉的,当然,也有活泼可爱的。这些品性都好,但不是自家长安喜欢的。
自家长安口味重,喜欢泼辣一些,强势一些的。
可这样的姑娘,就跟那沧海遗珠一样,那那么容易找到啊。
瑾娘正感叹,这次怕是虚行了,结果就听见门外又有丫鬟匆匆跑进来到云夫人耳边低语了两句。
这指定是有意料之外的贵客登门了,不然丫鬟不会这个作态。
而之后云夫人的作为,也证明了瑾娘的猜测正确。
就见华菱激动的问那丫鬟,“此事当真?”
“人都到咱们府门口了,奴婢还能说假话么?夫人您快出去迎一迎吧,把人晾着总不是那么回事儿。”
云夫人登时满面惊喜站起身,她这一动作,花厅里的人登时都看了过来,“各位夫人都先坐着聊聊,容我出去迎一个贵客过来。”
“什么贵客,还得劳烦云姐姐亲自去迎?话说回来,咱们这些客人可都是自己走进来的,云姐姐你可没亲自去迎我们。你这可不行,你这区别对待,下次我可不敢登家的门了。”
说话的人和华菱也交好,那是个促狭的,华菱和她几十年交情了,两人时常拌嘴,只会让人觉得有趣,反而不会多想。
不过这次华菱急着出去迎人,就没多说,只喜气洋洋的说了一句,“卫国公府的老夫人带着几个小辈过来了,这可真是稀客贵客,我得亲自去迎一迎。”
这话一落音,客厅登时寂静了几分。稍后大家反应过来,都惊诧的不得了。
有两个甚至直接开口,“云姐姐且慢一步,我随你一道过去。这位老祖宗我之前见过几面,和我家还有拐着弯的亲戚呢。”
鱼贯又出去了几个人,等这些人都离开了,花厅内有知情的,就给不知情的科普起来。
卫国公府的名号在京城非常响亮,响亮的原因有二。其一这是朝中唯一一家,家中又重臣,且还有勋贵头衔的世家。
说这话有些人不解,又是重臣,又是勋贵,遍数朝堂也多得是。别的不提,单是各种王,朝堂就数之不尽。
可那些王爷归根到底是宗室,他们手握重权,也只是封地的权利。他们看着分光,其实在朝中的能力有限。
而大齐朝有个奇葩的规定,这还是开国太祖皇帝指定的。这规定倒也没明确的写在律典里,朝中的臣子们却都是知道的。
那就是,但凡身上有勋贵头衔的,比如公侯伯子爵,那家里就不能出重臣,也就是说,这些都是“清贵”人家。而但凡大权在手的,勋贵头衔是别想了。
说两个例子,其一就是五公主的夫婿柯大人……的祖上。那位老祖宗是跟着开国皇帝打江山的,当初皇帝恩封从龙之功的重臣时,那位老祖宗病情恶化,已经上不得朝,处理不了公务了。鉴于此,这位老祖宗自然不能封什么实缺,皇帝准备给老人家封个可以世袭三世的国公,以宽慰功臣的心。
可惜老国公知道一旦有了国公的身份,儿孙之后便有了依仗,之后怕不会好好上进是其一;而且国公府是清贵门庭,府里之后不能出朝廷大员,久而久之必定淡出京城的权贵圈子。
这老祖宗也是个狠人,直接就让皇帝改了命令。而他本人不是国公了,反倒成了正一品。虽说是个太傅,但当时皇帝都老大一把年纪了,儿子们也早过了读书的年纪,加上老大人身子实在不中用,所以这老大人的名号真就是虚的,丁点作用没有。
可即便如此,百年之后老大人也不后悔此决定。而柯府的子子孙孙那一辈都有成器的,都有位居正二品以上的,从来没有在“重臣权臣”这个范围内缺席过,由此也证明老大人的决断之正确。
再有一例,便是辽东军的褚忠。
褚忠在徐二郎过去河州做知州时,已经是大权在握的正二品将军。他手握辽东军几十万军权,名副其实的权贵人物。
之后鞑靼犯边,徐二郎和褚忠合力将鞑子驱逐出境,且重创他们,让他们五十年内无力对大齐发起进攻。这功劳不可谓不大,按说褚忠直接封侯都可以。可都这么大功劳了,皇帝照旧继承“祖制”,只给褚忠加封了一堆封号,顺便赏了黄金万两,拜年提拔了褚家几个儿孙到重要位置上。但是封侯什么,且别提了。皇帝是个孝顺儿孙,祖宗定下的规矩,他是一定会遵从的,一点违反的心思都不敢有。
在此种情况下,大齐竟然存在了一例勋贵和权臣同出一家的门第,想让人不重视都难。
而这卫国公府,也不是一般人家。这家早先也是跟着太祖打天下的,同样,老祖宗也是明智的人。太祖分封功臣时,这家老祖宗也咬了实缺,没有要勋贵的名声。但他有一点比柯老祖强,就是这位军伍出身,身体强壮的牛一样。
这位老祖宗领了京城大营的缺,乃是陛下的心腹。之后滇南的几个小国联合起来犯边,这位老祖宗就出京坐镇滇南去了。
卫国公府直到十多年前,还不是国公府。而让他们一跃成为国公府的,那是卫家壮年男人的几乎全部丧生。
那是十多年前的一桩战事。但是当时西北不平,辽东更是战火燎原,倭寇还在东海犯边,国家动荡,战火滋生。
滇南同样不例外,但因为有卫家一家老小坐镇,那家的男儿又都骁勇善战,加上他们世代坐镇滇南,不管是对地理环境的了解上,还是百年来经营出的威望,都让滇南的战争进行的更顺利一些。
但坏就坏在,当时朝中出了有奸臣。
奸臣不仅挑拨离间,还诬告卫家常年做大一地,会有不臣之心,要小心防范,以防他们趁机独立出去,成为国之大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