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 过年(1 / 1)

从祠堂回来,天色早就明晃晃的了。

几个孩子昨晚睡得晚,今天起得又早,此时还有些晕乎乎的。就比如翩翩和长乐,就一个哈欠接着一个哈欠的打,眼角还不住的往外滚着泪珠子,可见是还困着呢。

瑾娘见状赶紧让她们回去再睡会儿。

左右大年初一也不兴上门拜年的,即便同族之人今天会有走动,但需要出面应酬的也是男人。就比如徐二郎,以及长安长平,再来就是她这种当家主母了。例如翩翩、长乐和小鱼儿这些姑娘家,在这一天的存在感极低。所以还得再一次鄙薄一下万恶且没人性的制度,真是处处都不把闺阁的这些小姑娘当人看,十万个差评!

翩翩和长乐闻言却摇摇头,不准备回去休息。今天虽然没她们什么事儿,但是稍后肯定有徐姓族人过来家中拜年。单是嫂嫂/婶婶一个人根本招呼不过来,她们在这里还能帮忙打打下手。这么想着,两人就留下了。

几人还是有些困,不过在长平惊喜的拆开红包,看着那张银票上的数字,惊喜得叫出声后,几个小姑娘也都振奋起来。

对啊,她们之前收了压岁钱红包呢。可惜刚才只顾着去给徐父拜年了,根本没拿出来看。如今还得看看嫂嫂/婶婶给他们多少银子——银子的多少没什么紧要,关键是这种拆红包时的未知惊喜感,让人期待,所以几个丫头小子都忙活活的拆开了自己的红包。

瑾娘给每个人的红包都是双份的,一份她给的,一份是代徐二郎给出的。而其中的银票数额也不大,就是九十九两。寻常的银票多是五十两、一百两的,数字都是整数。也就是年关了,钱庄为了吸引客户,才特意出了一批九十九俩的银票,银两不算多,但也不算少,但这都不是关键。最重要的是数字喜庆,毕竟长长久久的寓意不管放在那里都挺好的。

银票数额不大,但其中包含的情谊却真,这其中也暗含着长辈对小辈的期许,所以几个孩子一时间更加感慨,又给瑾娘道谢一番。

瑾娘只挥手笑,“银票你们收着,这数额不大,却也不小,最起码对你们几个来说,你们一时半会儿还花销不了这么大的数目。这银票你们就自己放着,以后出门带在身上,以备不时之需。我另外让丫头们打了些金瓜子,金石榴,金花生,你们要是过年这几天花销或是出去和小伙伴玩耍,就拿那个。”

说着话就让青穗去把梳妆台上的一个黄花梨木匣子拿来,里边满满当当都是新打的金银裸子。金银亮闪闪的,做成的小玩意都精致可爱,翩翩三个小姑娘一看见就眼睛放光,一人不客气的抓了一把放在荷包里。就连长安和长平,也在瑾娘的示意下,一人装了些。

过年的活动本就多,更何况婶婶说了明天要去平西侯府做客。届时要去不少本家的人,大人多,孩子也多,可玩耍的游戏也多。

新年大小孩儿手中都宽裕,赌钱玩游戏都是直接拿出自己的金银裸子来耍,他们是不准备些,回头和人玩耍起来,都不合群。

这么想着几人一人拿了些,可匣子中还剩下好多,瑾娘又让他们各自装了不少,之后见匣子中剩下的数量有限了,就满意了。剩余这些也有用呢,今天要是有族人带着儿孙来拜年,给孩子个金银裸子应应景,这也是很好的。

稍后果然有族人来徐府拜年,不过这些人显然遗忘了徐二郎要进宫朝贺的事情。

忘了徐二郎,自然也忘了徐母也身有诰命,也要进宫给皇后和太后请安。

这些族人闻听不能立刻见到两人,心中有些遗憾。可今天见不到明天也能见到,左右明天还要去平西侯府吃席呢。

由此一个个便都把拜年的年礼留下,人就离开了。瑾娘有心留饭,他们却道还要去别的长辈家拜年,这就走了。

瑾娘一上午接待了四波客人,才等到徐二郎和徐母从宫中回来。

徐二郎面色如常,看不出他有那里不对的。倒是徐母,跟去打了一场硬仗似得,半边身子都湿透了,整个人面色煞白,看着狼狈的不行。

但徐母的精神却是好的,甚至可以用亢奋来形容。

瑾娘看向伺候徐母的李嬷嬷,李嬷嬷就趁徐母去换衣裳的空隙,偷偷和瑾娘说,“老奴没进去宫门,就在马车上等老夫人。老夫人回来时就这模样,一开始奴婢还摸不着头脑,后来才听老夫人说,她被皇后娘娘特意叫到跟前,说了两句话。”

瑾娘就恍然大悟了,感情是被国母接见了,那是得兴奋点。

徐母也确实兴奋到抑制不住的地步,换了常服从里屋出来后,就拉着瑾娘的手,和瑾娘说,“我原本离得远,看不见皇后娘娘。当时啊,我跪的时间长了,觉得腿脚麻木,眼前发昏,整个人恨不能晕死过去。可一听到宫人说,皇后娘娘要见我,我登时就来了劲,一个吸气就站起来了……皇后娘娘凤仪惶惶,我都不敢直视。不过娘娘大气端庄,又慈和体贴,她还让小宫女给我上茶呢。宫里的茶和咱们家里的当真不一样,好喝呢……”

徐母兴致勃勃得讲着进宫的见闻,瑾娘和翩翩几个人就被她拉着坐在一边捧场。

瑾娘对此也是好奇的,就耐心的听了会儿。可是听着听着……哎呦娘唉,你这东一榔头西一棒槌,讲的完全没逻辑可言,我听得头都有点大啊。

翩翩和长乐也觉得头大,可这不妨碍她们继续兴致勃勃的央求着徐母再说点别的。

翩翩好奇心尤其重,一会儿问徐母“见着太后了么?太后是不是特别威严?”又说“宫妃们是不是都生的花容月貌,倾城国色?”还有“太后娘娘脾气好么?宫妃们呢?她们用的都是什么珠花首饰,她们用的胭脂水粉香味重么?”

……明显是还惦记着她的脂粉生意了,就连这时候也不忘记,也想找准商机,这闺女真是钻钱眼里去了。

徐母一会儿就被翩翩问的词穷了。

说实话进宫后她太紧张了,被皇后娘娘招到跟前后,更是紧张的手脚发抖,话都说不连贯,又那里敢直视凤颜,胡乱瞎瞅。更何况今天皇后娘娘和太后娘娘要见遍所有内命妇,每人能说上两句话就不错了,她又哪敢奢望一直在皇后跟前坐着?

事实上,她不过坐了片刻就离开了。之后一直在旁边的副殿歇着呢。

但这待遇已经很好了,没见多少诰命夫人都在外边站着。大冷的天她们在外边吹着冷风受冻,她还能坐在暖洋洋的屋子中,还有热茶喝,还有点心吃,那真是面上有光。

徐母到底跑腾了一天,年纪也大了,精神就有些不济。在宫里再怎么风光,出去见了皇后再怎么亢奋,可一路提心吊胆也是真的。她真是累惨了,加上昨晚上忧心今天进宫的行程,根本就没睡,此刻精神一松懈下来,再吃点饱腹的东西,困意不住的涌上头,徐母也开始频频打哈欠起来。

瑾娘见状就招呼翩翩几人离开,让徐母好好休息。徐母也实在乏的很了,就说翩翩几人,“你们先回去吧,等娘休息好了,晚点再仔细和你们说进宫的事情。”

瑾娘:“……”不是翩翩几个想听,是你想继续显摆吧?瑾娘心下好笑的同时,也不由暗自忖度,徐母现在肯定不像之前想的那样,要把进宫的机会让给她了。若真是她得了这个诰命,进宫去,徐母还能有今天的见识么?还能这么亢奋么?不能的!

回了翠柏苑徐二郎已经收拾好了,此刻正斜倚在拔步床的床头处闲闲的翻着一本闲书。

瑾娘进去后坐在一侧,笑看着他。徐二郎从书本中抬起眼看过来,不知道她在笑什么。

瑾娘轻抿着唇道,“希望有朝一日,我也能得夫君庇佑,入得宫墙,得赐雅座。”

徐二郎的表情顿时就变得郑重起来,他明亮的眸子也变得深邃幽暗,好久一会儿,徐二郎唉喑哑着嗓子轻声说,“定不负娘子所望。”

夫妻俩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稍晚些瑾娘正和徐二郎叙家常,就听丫鬟过来通报说宿迁夫妇领着三位公子过来拜年了。

拜年也不是这时候的事儿,寻常亲朋也是大年初二才开始走动的。

两人又想起明日宿迁和宿夫人要回去朔州,那今天特意过来一趟,应该是不放心宿轩和宿征,要提前把他们交托过来,将他们安顿好,才好上路。

事实也确实如此,宿迁和宿夫人还真是担心明日两人回了老家,两个小子再出去玩耍,因而连这点私房时间也不给两个小子留,提前一天就将人给送过来了。

但是对两个儿子,宿夫人却不是这么说的,只道是明天出门早,天一亮就要走,他们走了将他们留在家里怎么也不放心,所以宁肯提前一天将他们送来。

宿征自然感动的泪眼巴巴的,倒是宿轩心眼多些,想的也多。他似是有所明悟,眸中闪过了然之色。

不过早去徐府晚去徐府,对他来说其实都无妨。他又不像宿征那么爱玩,整天就想着上街去晃荡。他对那些活动没兴趣,与之相比更愿意与好友同窗一起读书论学,那才有些乐趣。

不管怎么说,此刻将宿轩宿征送来,两人都是没意见的。所以二人很轻松的就被宿迁夫妇留了下来。

宿迁夫妇难得来一趟,瑾娘硬是留了饭。于是等用过晚饭后,两人才不舍的留下一双小儿,带着长子离开。

宿夫人几次想要掀开马车窗帘往后看看儿子,可都被宿迁阻止了。“看什么,越看越放心不下,越看越是牵肠挂肚,还不如就这样走了干净。哎呀,你看看你,这大过年的怎么还落起泪来了?可别哭了,你要实在舍不得他们,咱们回去再把他们接上也一样的。”宿迁又嘀咕了一句,“反正现在还没出柳树胡同,你后悔也来得及,再晚些,可就不行了。”

宿夫人闻言含着泪怒瞪宿迁一眼,宿迁立即举手投降,张口就对骑着大马,走在马车一旁的长子说,“停车停车,赶紧回去接你俩弟弟去,你娘舍不得呢,泪水都快把我淹死了。”

回应他的是宿夫人恼怒的一拳头。

最后马车自然是没有停下来的,被宿迁这么一打闹,宿夫人心中的不舍和担忧也散去了些。她终究惦记着两个小儿子的身体和学业,所以百般不舍,此刻也只能硬下心肠,把人留下。

马车是不可能停的,不然她这厢一露出不舍得态度,那俩小子回头肯定也要哭鼻子。

这么想着宿夫人就隔着窗帘和长子说,“快些回去,天黑了,一会儿更冷呢。”

看着家里的马车走没影了,宿轩和宿征才收回了巴巴的视线。

别离的愁绪和思念瞬间涌到心中,两人一时间鼻子一酸,还真差点流下泪来。

长平这个败兴的却在此刻摩拳擦掌的说,“快快快,咱们赶紧回院子去。宿征你快来给我推轮椅,嘿嘿嘿,今晚咱俩可得睡一个被窝,让你上次放毒气熏我,这次我肯定要捞回本,我也要用毒气会会你。”

毒气什么的,虽然文雅了些,但是并不能改变它的本质啊。所以身为官家的小公子,你们能别在大门前就毒气来毒气去的么?

宿征猛一下被揭底,脸色霎时间红透了。他此刻那里还顾得上忧心父母远去,他只顾着伤心他颜面尽失了。

而造成他颜面尽失的罪魁活口长平,宿征此刻灭了他的心都有。

所以他狞笑着上前,推着长平的轮椅,迈过门槛就风驰电掣的往前跑。轮椅几次歪倒倾斜,又在关键时刻被宿征扶正。这心惊动魄的跟做啥似得,真把长平吓的心脏都跳出来了。他发出啊啊啊的惨叫声,面色都惨白惨白的,吓得快尿了。

见状宿征心里终于爽快了些。

哼哼哼!让长平再口无遮掩,再落他面子,这就是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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