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瞒这一去,竟然很快回来,手上捧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药,一片喜滋滋的神情。
正在帮阿禾用湿帕敷额的齐姜大为出奇,笑道:“阿瞒是神仙不成,一刻就煎好药了?”
“公主不要取笑我,我今早叫了人为阿禾煎药,虽然忘了去端,但她们一直等着。”阿瞒道,“药还是烫的,要尽快喝了。”
齐姜接过药汁,让阿碧和阿瞒扶起迷迷糊糊的阿禾,细心地给她喂下了药汁。
料理完后,齐姜抬头看到呆呆站在一边的阿碧,心里一动,道:“阿碧,有事要和我说吗?”
阿碧垂下头去,说了句话,但声音低得几乎听不到。
“但说无妨,只要我能做到的,都会帮你。”齐姜柔声道。
阿碧抬起头来,犹豫半天才道:“公主,阿碧想……回家。”说到家字,眼泪已经流下来。
齐姜望着阿碧,过了一会才道:“阿碧,到了楚国后,我想回齐国也不是件易事,但是我应允你,只要有我一日,便不会容他人欺你。”
“公主,阿碧和阿禾做侍女便可,再累也不怕。”阿碧含泪道,眼神里满是哀求。
天下的女子莫不希望自己能嫁个良人为妻,一生相伴。
谁会愿意在那深宫大院之里为婢为妾,老了容颜,白了头发,却无人怜惜。
齐姜心头蓦然一酸,点点头道:“让我想想再说罢。”
阿碧脸上顿时有了几分喜色,连忙行礼道:“谢过公主,谢过公主。”
齐姜又嘱咐了几句,便带了阿瞒离开。
此时夜色已深,偌大的宫殿里一片静寂,数座石雕宫灯立在路径边,散着柔和的光芒。
齐姜走在前面,听到阿瞒在身后低声说:“阿碧她们真可怜,公主……”
齐姜回首,看到阿瞒望向自己的眼神充满同情,又带着几分恳求。
“我也希望她们能如阿瞒一般,得遇良人。”齐姜道。
阿瞒脸色一红,小声问:“公主会帮她们罢。”
齐姜抬头望向夜空的弦月,自言道:“那该如何?”
“公主……”阿瞒刚叫出两字,便惊叫一声,再无声息。
齐姜正欲回头,突觉颈上一冷,一冰冷的硬物已经贴在她咽喉,冷森之气透入皮肤里,急促的喘气声在她身后响起,有人狠狠地揪住她的衣领,拖着她后退。
刺客?
齐姜心里即刻涌上了这个念头。
能出入灵武君宫殿的刺客,该是什么样的人物?
远处,隐隐传来阵阵脚步声。
“想活的话就依我之言行事!”齐姜听到身后人低声道,心里不由一振,这竟是女子的声音。
“看在同是女子的份上,我不杀你,但要借你助我脱险,得罪!”那女子说道,手指已经在齐姜身上连点数下,齐姜顿时身子一软,提不起力气。
齐姜颇是惊疑,也有几分好奇,不禁开口道:“你,要刺杀灵武君?”
女子呵呵一笑,道:“天下要杀灵武君的人多得很。”压在齐姜颈上的长剑一紧,道:“看你这般衣着和容貌,你是刚到楚国的齐国公主?”
齐姜并不答话,又听到那女子道:“齐国公主果然如传闻般貌美,只不过,我要是把你掳走,齐国和楚国还如何联盟?”
“天下之事岂会因一个女子的生死而决定。”齐姜说道。
“妲己,褒姒已艳乱天下,像公主这般美貌,又何惧乱不了?我倒要看看,灵武君要不要美人!”女子说着,剑口在齐姜脖上轻轻一抹,点点血迹便渗了出来。
远处的脚步声在转瞬间便已近在耳边,齐姜看到周围几丈外都已经亮起来,数盏灯笼提在人手里,正朝着她和此女子围过来,远远看去,如繁星点点。
“是死是活,看你了!”女子将手中的剑压得更紧。
齐姜苦笑:“灵武君,他不是会受要挟的人。”
“那便试试看!”女子冷笑。
渐近的盏盏灯笼把四周映得如同白昼,不少将士匆匆而来,最前面的是一排手执弓箭的将士,持箭待发,但看清齐姜被劫持后,所有人都不再敢冒然行前。
女子也不说话,只是将手中剑一转,又在齐姜脖子上划了个口。
周围的将士没有出声,沉寂之极。
女子挟着齐姜步步后退,朝宫殿大门的方向而去,将士们虽持箭而待,但并不敢妄动,只是随着女子的步伐慢慢前行。
步步逼近大门之时,围在两人四周的将士突然让开一条通道,灯火之下,庄无忌大步行来。
齐姜听到身后女子冷哼一声,戒备之势骤然升高不少,她抬头望去,见到庄无忌已经站在所有将士之前,冷冷地看过来,将手一伸,便有人奉上了弓箭。
看着庄无忌缓缓举起弓箭稳稳地对准她们,齐姜心头一跳,垂下了眼睑。
“看来,灵武君不要美人!”女子冷冷道。
齐姜却低声说了句:“你,小心身后。”
话音刚落,齐姜只觉咽喉被女子双指一捏,几乎喘不过气来,原本架在她颈上的剑已划到后面,在夜色中骤现一圈光芒。
齐姜未及思索,那女子已一掌拍在她背上,将她击飞半空,直扑往庄无忌而去。
美人猝然而来,谁也不敢放箭。
这电光火花的一瞬间,齐姜已稳稳落入庄无忌怀里,急促喘息之时,齐姜微微侧头,听到身后刀剑相击之声,余光可见,后面人影绰绰。
而她所靠之处,是庄无忌的胸怀,她可以清晰地听到他的心跳声。
齐姜脸上发热,来不及推开,庄无忌已经将她横抱而起,大步离去。
身后的刀剑声渐远,齐姜突然觉得如同梦一场,分不清是梦是真,也不敢抬头看近在咫尺的庄无忌,只小声说道:“阿瞒,她在哪?”
没有任何声音答她。
齐姜等了一会,始终没听到回话,不由挣扎一下,想下地而行。
抱着她的双臂突而一紧,齐姜不再做声,也不再挣扎。
她知道,也感觉到,庄无忌生气了,她从来都不曾见过他如此生气。
当庄无忌踏入宫殿内,将她放在榻上时,她端坐着,还是不敢抬头看一眼。
殿内是良久的沉默,齐姜心里紧张,终究还是豁出去一般,抬起头来。
庄无忌坐在旁边,脸色深沉,眼神也深沉,直视着她,却不言不语。
齐姜心里有些发虚,别开眼,不敢看庄无忌,却不禁问:“阿瞒,她如何了?”
庄无忌并不答话,左手一抬,托起她的下颚,右手握着一丝棉,在她颈上拂过。
喉间的一阵刺疼才让齐姜醒起,她的颈喉处被剑划伤了。
她楞了般地僵硬着身子,由着庄无忌帮她处理伤口。
丝丝疼痛后,便是丝丝凉意,庄无忌用丝棉沾着药膏细心地覆在她的颈上。
看着这张毫无表情的脸,齐姜心里又似委屈,又似酸痛,眼前忽而有些模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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