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黎并不会愚蠢地以为这点小阻碍就会把这队身经百战并且早就有一定默契的雇佣兵一辈子阻隔在密室里。
只要稍稍给他们一点时间,在这种能让一般人吓尿的危急关头,常年累计默契度的团队反而更加能爆发出超乎寻常的战斗力。
事实上,这会儿即使被千百只毒虫围攻,身为队长的庞鸿飞也仅仅只是破损了一身整齐干练的衣物,他像一座山一样高大可靠地挡在队友面前,尽可能的保护他们不受到毒虫影响,即使无意中被蝎尾蛰到,手臂青紫成一片也仍然像没事人似的站着。
白黎回头刚好看到这一幕,出门后沉思了一下自言自语:“说实话,庞鸿飞那老妈子一样的性格完全不适合做领队。”
但如果是在娱乐圈,那他将会是最好的经纪人。
竭尽所能地为自己的艺人遮风避雨,不离不弃——这世上没多少人是真的烂泥扶不上墙,只是没有得到好的机遇,或是没有遇上对的人。
就像自己遇到宋凯文就是撞到了这个机遇,宋凯文在把自己往海里扔之前碰到自己就是碰上了对的人。
这个话题点到为止,因为在他们离开密室不到五分钟的时间内,从他们背后传来轰轰的巨响,白黎转了转眼珠:“这么快?”他掉头转向邵钧天,“你猜他们在里面干嘛?”
“用火烧。”
邵钧天不假思索。
“啧啧。”白黎没有发表评价,因为在他看来这个可能性绝对在意料之内。
虽然火攻确实是抵挡毒物的最好办法,只可惜那间密室完全是用石头跟精钢打造,光秃秃的别说是可燃物,连根毛都长不起来。如果要燃起足够能席卷那些毒物的火焰,最起码要用尽他们身上全部的衣物才行。
“这么说再过不久,我们背后就会有一群衣不遮体的裸男冲出?”白黎恶趣味地轻轻翘起嘴角,如果宋凯文在这儿一定会绷出一张过分正经的脸告诉他身为一个公众艺人,哪怕只是私下里的言行举止也不能这么轻佻。
不过正经严肃的经纪人此刻应该正在几公里外的酒店休息,所以白黎相当乐得享受这一时半会的无人管束——他一手拖着齐景昊,一手带着邵钧天离开石殿后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躲进了附近半人多高的草丛。没过多久,密室方向以庞鸿飞为首,一干人等已经伴随着一阵焦灼的气味跑了出来,他们每人身上都少了一些衣物,看来确实是做燃料烧了。
草丛茂密,白黎不动声色地把不省人事的齐景昊脸朝下塞在一大片高过腰间的杂草中,从那粗狂豪迈的动作当中,丝毫没有显现出任何对于这名靠脸吃饭的偶像明星的吃饭家当的一丝一毫的慎重。
做完这一切,他又轻移到在场唯一能跑能跳的活人——邵钧天身边,为了让他们能跟四周环境融为一体,尽可能不被发现,他们的躯体紧紧挨在一起,胳膊碰胳膊,大腿碰大腿,叫小报记者拍到一定会在隔壁配上清晰的标语:光天化日,有伤风化。
邵钧天对他这种孩子气的行为连嘲讽的表情都懒得做出来:“你打算干什么?玩无聊的捉迷藏吗?”
白黎摇头:“我一点也不想在带着你们俩逃到外面之后,被这群人跟口香糖似的粘着不放不知道多久……我要速战速决。”
出乎预料地,邵钧天表示了赞同:“主意不错,而且……”他更压低了声音,到白黎差点听不清的地步,“在这里更方便处理尸体。”
白黎:“……”
他不知道是应该先诧异男人这一定会把对方灭团的自信到底是哪颗星球带来的,还是先告诉他自己压根没打算弄出人命。
是的,跟沾黑人士不同的是,生在艳阳下长在曙光中的根正苗红的好少年是不会贸贸然把普通民众的命挂在嘴边的。
他碰了碰自己腰间的笛子,微微仰起头:“你不好奇我为什么会召唤到这么多毒物吗?”
邵钧天淡淡垂眼,眼神不经意地落在位于他下方少年的衣襟深处,那里还有个探头探脑的小绿脑袋,唇角微翘,意有所指地道:“我还以为你能弄出些奇怪的蛇虫来并不是一桩新闻。”
话可不能这么说。
白黎道:“在刚进入这个山谷的时候,我就已经发现这里布满了毒虫毒草,”事实上此刻他们身边也正茂盛地生长着一些,不过不用担心自己人会中毒,邵钧天由他贴身保护着,而齐景昊的脸被他没在一丛可解毒的植物当中……“我有个合理的猜测,我们从密道出口到达这座石殿之前的这双路,其实也是一个关卡。”
而因为有他在,这群家伙才能这么走了狗屎运的有惊无险地走完这一段。
“别指望这个所谓的佣兵小队的队医。”
白黎认为自己也就能在蛊毒这个领域发表一下高冷的论调了:“他们走不出去的。”
所以最后因为大意而中毒倒地的他们,必须要寻求自己的帮助。
这时候,他们就可以堂而皇之的走出去,用向这群家伙提供救命的帮助来换取他们不会再来骚扰他们。
是的,这就是白黎打的如意算盘。
无论是人员伤亡还是资源损耗都降到最低,白黎这方甚至不用动一动小拇指,就能轻而易举地让对方走进早几百年就被人设定好的陷阱里去。
佣兵团队们直接略过了他们往门口跑去。
白黎满不在意地从草丛中扒开一条缝隙,像只啮齿类动物似的一点儿也不光明正大地注视着他们的行动,嘴上轻声道:“我们圣教弟子都学过驱使毒物的方法,可以通过笛声来暂时蛊惑四周的毒物,令它们听命与自己,”他顿了顿,“但是这把笛子很特别,用它吹奏出的曲子控制力更强,传播更广,几乎可以控制这整个山谷的毒物……”
他也是在吹起来之后才发现的,所以庞鸿飞这些人可能还没有发现,刚才围攻他们的毒物其实正是这座山谷中栖息着的。
说话过程中,白黎一直下意识地将手掌放在其貌不扬的金属笛身上,邵钧天扫了一眼,说:“放心吧,这把笛子是你的。”
白黎愣了下:“当然,协议早就说好了,你是公证人,如果敢以权谋私的话……”他咬了咬牙,做出个没有半点压迫感的威胁表情。
邵钧天忽然充满兴味:“怎么你会咬我吗?”
呸谁会干这么不卫生的事,“呵呵我会让毒虫咬你,就算是翠翠也别小看它的杀伤力——咬哪儿坏哪儿,咬你的手就等着穿筋噬骨,咬你的腿你就可以先打电话订轮椅,咬【哔】你这辈子就别想再娶老婆。”
“我说……”昏过去许久被白黎用个不怎么美妙的姿势扔在草堆里的齐景昊终于掀开了眼皮,不知道已经醒了多久,“想打情骂俏回家打去,狗眼都要瞎了好吗?”
白黎眨眨眼:“你比我想的要早醒。”
齐景昊捂着脖子蹲坐起来,眉间皱成一条深谷:“他们人呢?”
白黎指了指入口方向。
齐景昊:“……走了?那你们还留在这儿干什么,现在难道是看星星看月亮聊人生聊理想的好时机?”白黎一把捂住他的嘴。
庞鸿飞他们回来了。
出乎白黎预料,出现在他视线范围内的这群家伙气定神闲,举步稳健,除了些许衣物的缺失跟损毁没有任何看起来类似于中毒的迹象。
怎么回事?
白黎皱起眉,戳了戳齐景昊:“你,去给我拔你脚边的那颗草过来。”
齐景昊闻言低下头:“地上这么多草你说的是哪根……卧槽!”他手指尖轻拂到不知道那片看起来平淡无奇的叶子上,那块原本健康白皙的皮肤顷刻间被染成了淡褐色。
白黎面无表情地把他的手扯过来往上面抹了一把,那里的皮肤立刻又恢复成了正常的颜色。
邵钧天没什么意外地移开眼神,齐景昊瞪着眼睛:“你……你搞什么?!”
白黎:“没事。”
这里的植物确实大多带有一碰即沾的毒性,那么到底是为什么这群家伙没有中招?
白黎像要把他们盯出洞来似的牢牢把视线锁定在他们身上,然后他发现了他们百毒不侵的秘密。
大约每隔五分钟,负责医疗的阿旺就会变戏法似的从指尖拿出四只针筒,挨个儿给他和他的队友们进行注射。
白黎:“……”
白黎:“你们这儿有句话叫什么来着?嗯……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
齐景昊:“……”
邵钧天:“……回去多学学现代用语。”
还有闲工夫想回去之后的事?白黎摆了摆手,道:“指望他们蠢出新境界在段时间内把自己给折腾倒了是不可能了,还好我有几个备选方案。”
齐景昊直觉地感到一丝不安。
白黎:“第一,你打电话给你大哥直接让他把人叫回去,从面相看起来你哥哥应该很疼爱你所以一定没有问题。”
齐景昊一拇指按裂了手机显示屏:“下一个。”疼爱你个头。
“用你做人质挡在面前出去跟这群人鱼死网破,毕竟你是雇主的弟弟磕了碰了直接关系到他们能从你哥那儿拿多少钱回老家结婚,咱们三对四一人解决一个,剩下群殴胜算足够。”
邵钧天点头:“可行性很高。”
齐景昊:“……下一个!”
白黎:“没有下一个了。”在齐景昊发难之前他指了指外面,“瞧,他们已经倒了。”
倒不是庞鸿飞他们真的如白黎所言的蠢出了新境界。
而是现代医学的高科技解毒剂最终敌不过频频试图入侵人体的原生态古老毒物。
在又一次为队友们注射进解毒剂之后,阿旺轰然倒地,被周围同伴惊讶地扶住。
他脸色青紫,呼吸急促,暴露在外的皮肤呈现不规则的紫色斑块,并从口鼻中不断涌出浓稠的正常人看到只会恶心的扭过头的紫色液体。
身为医疗人员他本不应该第一个倒下才对。
除非……
白黎眼神落在他掉落地面的针管上,说:“他把自己的份掉包了,看来解毒剂已经不够用。”
连白黎这个外人都能看得出来,身为同伴的庞鸿飞一伙人又怎么会察觉不到。
所以在白黎堂而皇之地带着齐景昊跟邵钧天从草丛里走出来,这位老大哥第一个举动并不是按照他们职业要求地发动进攻,而是面无表情地用绷带抹掉阿旺嘴边的粘液,不顾当事人嘴里发出那轻微到几乎无法听清的‘离开这里’:“你能救他。”
他用的是陈述句。
白黎摸摸鼻子:“能啊。”
其他队员眼前一亮。
白黎用手托起腰间的金属笛摇了摇:“那你们的任务?”
“人不在的话,要任务干什么。”
这句话说得像条汉子。
白黎露出个清晰明朗的笑容,朝他们招了招手,“跟我来吧,先把他带出去。”
在白黎的带领下,纵使没有解毒剂,一行人也无惊无险地离开了密道——反正密室里的东西已经到手,这个地方也没什么可眷恋的。
荒郊野外,月黑风高。
白黎站在众人面前抖了抖袖子,从里面掉出一只通体金黄的蟾蜍,他爱惜地摸了摸蟾蜍的头顶,然后对着阿旺的脸掰开它的嘴喷出一股浊气。
它的脸色立刻好看了许多。
白黎再朝着其他人招手:“你们也过来,不喷这一下我可不保证你们没有中什么潜伏在体内的毒。”
庞鸿飞稍作犹豫,便让其余二人跟他一起经受了这种奇怪的解毒方式。
白黎心满意足收回蟾蜍,心里默数三秒。
1……2……3!
佣兵小队全体成员一起倒地,把完全没见过这种场面的齐景昊看得一愣一愣,不经用见鬼的眼神盯着那只诡异的蟾蜍:“……你给他们喷了什么东西?!”能解毒还能晕人,大力丸吗?!
白黎笑眯眯,一脸理所当然:“哦没事,只是暂时麻痹的药。阿旺我其实是在扶他脑袋的时候给他脑后上了药……不把他们弄晕怎么方便我们跑路。”
邵钧天笑了笑,未被任何人发觉地将手收回口袋:“干得不错。”
齐景昊:“……”
把这群人扔在这个鸟不生蛋的荒郊野外,白黎他们堂而皇之地驾车扬长而去。
来的时候车上一个七个人,现在只剩下三个。
忽然显得过于宽敞的空间令齐景昊有些坐立难安。
忙活一天饿成狗,这会儿正坐在后排撅着屁股在车座后面找食物的白黎抬起脸:“乱动什么,可别把车开阴沟里去了啊。”
齐景昊气急:“信不过我的开车技术就别让我开!”
来时开车的是庞鸿飞,这一点当时的全车人无任何异议。
而现在,在没有专职司机的情况下要怎么决定谁来司机的工作,这一点存留下来的三个人只花了不到一分钟就毫无纷争地决定好了。
不会开车的白黎态度是:你可以坐我的车,不保证能走着上去走着下来。
会开车的邵钧天态度是:你要我给你当司机?
不管会不会开车都不重要了的齐景昊态度是:………………
没有态度╮( ̄▽ ̄”)╭
即使如此一路上身为司机的齐景昊始终有些不务正业,甚至不止一次地偷瞄白黎,似乎有什么话想说。
当车子被开到齐家大宅门口,出乎预料的是管家居然早站在大门口毕恭毕敬等他们:“大少爷说,算算时间你们也该回来了。”
白黎摸着手上因为跟佣兵团队对峙而受的伤,咧嘴笑了起来:“确实是啊我可绝对不能错过呢,跟齐靳先生的会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