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颜令殊便向后走去,只留下谢修齐楞在原地。谢修齐实在愈加看不懂这个颜令殊,他那样满腹经纶一人怎么会为了温莞清糊涂至此,以前还常叮咛自己不要与女子相争,原以为是提携自己现在想来也是为温莞清吧!
颜令殊倒是毫不在乎,他这一生经历了大起大落,对名声一事本就看的很开,当年父亲身陷囹圄,名声再大又有何用。
颜令殊头也不回的向着温莞清走了过去,先拜见了温老夫人,又拜见了后边的诸位。
站在老夫人身后的大哥颜令风开了口道
“非同,很多年没见你这么意气用事了。”
一旁的温平晦笑着道:“令风有所不知,只怕是我家莞莞带的,孩子气了。”
颜令风看了眼温莞清笑着道:“好事,我还怕他一直那么闷下去闷出病来,要我说他如今看着风光内里实不如我这个山野村夫种田来的清闲。”
温老夫人笑着看着颜令殊说
“令殊今日看着有年轻时的模样,那时候也是这么个性子,嘴上半点不饶人。良攸自小就说不过你,回来就哭,气的他祖父直说他没出息。”
温良攸站在颜令殊身后道:“祖母,我都这么大了,您给我留点面子啊!”
“是啊!一晃都这么大了,真快呀!”
颜令风也叹口气道:“是啊!没想到还有再来府上的一日,这些年也真是苦了非同了,偌大一个颜家全靠他一个人撑着。”
温老夫人笑着道:“进去聊吧!都站在这做什么?”
说罢领着众人往冬暖阁里走,温平昭笑着同颜令风聊天道
“扶文在锦城卫的差事一向做的好啊!前几日我同尚书大人还说起他呢!”
颜令风笑着道:“扶文早就过了而立之年了,再没有点样子哪成啊?只是比起他叔叔来还是差得远,但扶文在京里有非同看着我也放心些。”
温平晦笑回
“扶文才三十岁便已是锦城卫的副都统,这等功名已是难挣啊!若是人人都与少阁老比,那我等首是自愧不如的啊!就望着我家那个不肖子能如扶文一般,我便心满意足了。”
颜令殊跟在温老夫人身后,拎着下摆刚下跨过门槛的时候正瞧见莞清回头望她,颜令殊微微一笑眨了下左眼,吓得莞清立刻回过了头。
颜令殊跨过门槛,愣了愣自言自语道
“有那么吓人吗?”
身后的温良攸推了推他道:“愣着干嘛?当门神啊?”
颜令殊皱了皱眉头道:“知道了。”
说话间便随着温良攸进了正堂,今日都是家宴,论官职论辈分颜令殊都不应坐在末席,但莞清坐在末席,颜令殊便想坐的离他近一些好说说话。
堂下的都是聪明人,自然也不会点破。他几个叙着旧,颜令殊坐在末席也不说话,颜令风道
“也是再有几天要过中秋节了,扶风锦城卫的事情繁多,他媳妇儿身子重也就不方便回宣南,我和夫人今年腾了些空就来京城过中秋了。许久不见老夫人了,今日特来看看您,您老身体一向都还安康吧!”
温老夫人笑着答道:“我老太婆身子骨好着呢!就是家里的小辈儿不省心闹腾的很。”
颜令风摆了摆手道:“人多热闹嘛!家里四世同堂是福气啊!”
温老夫人点点头道:“是啊!”
颜夫人又道:“前个儿我随贺家的夫人去看望公主时正巧碰上了六姑娘,和小时候完全不一样了,这如今出落的多标志啊!管保这四九城里都找不出第二个来。”
温老夫人道:“哪啊!这孩子脾气犟得很,如今倒是改了许多,书画上也肯用心了。”
颜令风看着温莞清正坐在末席玩着衣服上的玉佩,他道
“六姑娘今年有十六了吧?”
“可不是,开了春就要十七了。”
颜令风笑了笑道:“这孩子模样倒还是小时候的样子,可爱得很。只是性格倒比以前乖巧了不少,我爹在世的时候十分喜欢六姑娘,每每见着六姑娘都要聊上半天。”
温平晦笑着道:“令风有所不知啊!我家莞莞这张嘴和她五哥一样,是能说会道,你可别给她唬了。”
众人一听都笑出了声,莞清低着头叹了口气,自己这二叔真是什么都好就是老喜欢拆自己的台。
颜令风笑着道:“今日前来呢!还有一事,我代非同与各位先商量商量。长兄如父嘛!非同年纪也不小了,颜家也只他一房住在京中,身边也一直没个照料的人。说出来不怕老夫人笑话,别说让他娶夫人了,就是纳房妾他也不愿意,我也知道他忙,以为是无心想这事,也就作罢了。可我这趟来,非同倒是明里暗里的和我说六姑娘,我这也是才知道他有这心思。”
坐在一旁的温平昭忙道:“小女性格桀骜,实不敢高攀了少阁老。”
颜令风一听忙摆着手道:“衡国公哪里的话,温家世代公卿,六姑娘又是嫡长女,是非同高攀了才是。非同又娶过一门亲,倒还望衡国公不嫌弃啊!”
“哪里的话,少阁老才兼文雅,学比山成。乃是明经擢秀,光朝振野之才,哪里有嫌弃的意思啊!”
颜令风笑着道:“温颜两家原也就是世交,非同与六姑娘原也是订过亲的,只是缘分浅了些,如今若能再续前缘也是件幸事。”
温平昭听了忙点了点头,这门亲原来就是自己主张退的,如今自然不便多话,生怕颜家秋后算账。温平昭有些紧张的低了低头,颜令风一见倒是十分明了
“衡国公放心,往事已矣,六姑娘嫁入颜家必不会受了委屈的。”
坐在上座久未开口的温老夫人看了眼低着头的莞清,笑了笑道
“这事我也知道,莞莞也大了是该嫁人了,也是留不住的。她自小没娘在我膝下长大,重话都舍不得说几句,脾气自然不免骄纵了些。令殊也是我看着长大的,他的人品我信得过,令殊,今日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这亲就算结了。”
颜令殊站了起来走到温老夫人面前行了礼道
“祖母请说。”
温老夫人笑着看着他道
“你别慌着叫祖母,答应了才能叫。”
颜令殊笑了笑道:“令殊既然敢喊自然敢答应。”
温老夫人点了点头道:“好!令殊,答应了这件事你可一定要做到。”
“万死不辞,请说。”
“无论何时何地,你都要护着莞莞,不可让她以身犯险。”
颜令殊一听低着的头挑了挑眉,一把拎起了下裳行了大礼,温平昭一看颜令殊跪在地上行了如此大礼便想上前将他扶起来,哪知道人还没起身就被一旁的温平晦按住了胳膊,温平晦对着他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上前。
颜令殊行了大礼后方道
“令殊一诺既许,终生不悔。”
温老夫人点了点头上前将他扶了起来轻声道
“你和莞莞往后两个人是一条心,患难与共自不必说,只望着你做什么事前心里想着莞莞,有个底线与规束。莞莞看着跋扈的很可这心里却犟的不行,你若重蹈覆辙,只怕以莞莞的性子也必是随你而去,活不成的。”
令殊点了点头道:“令殊知道。”
一旁的颜令风听见了话音脸色却也如常,并不多言。倒是温平晦笑着开了口道:“既然说定了这门亲事,不知少阁老是什么个打算?”
颜令殊转过身行了礼道:“我与老师提过此事,老师说等开了春为我保这桩媒。此事也不急,总要将万事都办的妥当,不能让莞莞受了委屈的。”
温平昭坐在椅子上心下又是一惊,刘翊来保这桩媒那是何等的荣幸啊!莞清坐在椅子上连望都不敢望一眼,可又很想看一眼他。
莞清悄悄抬了头,正望见颜令殊抱着手笑着看着自己,今日的他穿的倒像个蓬莱仙一般,很是不近人间烟火。莞清望见他嘴角下的梨涡陷的很深,盈着梨清桃暖如三月春风般的淡然与坦荡,莞清也笑了。
这辈子活的对吗?
应当没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