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尔斯联合王国,北部,费尔南多行省,北边战线的荒山中。
暴风雪过后的早上,阳光照耀在积雪上,反射出炫目的光芒,天地间一片祥和之色,似乎昨天晚上的惨剧没有发生过似得。
山路上,一大一小两个身影正在慢慢的走着,出乎意料,西卡萝并没有像一般女孩一样哭闹,从今天早上开始她那有些婴儿肥的脸上总是挂着似有似无的微笑,在用过早餐之后还对着太阳祈祷一番。
每天的早课,这是西卡萝的说法,的确,在乌尔斯帝国的教会中,每天用过早餐之后,修女神父们都会聚集在礼拜堂前,对着太阳升起的地方,诚心祈祷。
“不会寂寞么?只有你一人。”汉克问道
“不会的,只要诚心,你会觉得天地间所有心存善意的人正在和你一起祈祷。”
真是一位虔诚的小修女呢。汉克一遍收拾行李,一边想到。
“这个孩子怎么回事,难道她忘了昨天晚上的事情了么?”克里斯蒂娜的声音从吊坠里传来,刚刚从休眠中醒来的她语气中透露着一种慵懒。
“谁知道呢……或许还没有明白发生了什么吧……”汉克收拾好行李,将小包背在肩上。“还是不要对她提昨天晚上的事了,时间会抹平一切的。”
“真的能抹平么……”克里斯蒂娜低语了一声,回到了项链里。
“好了,先生,我们可以走了。”祈祷完毕的西卡萝站了起来,带上了白色的修女帽。
“叫我汉克就行。”汉克将自己的披风放入行李里,搭在肩上,听着后边像小猫一样的步伐,一点一点的向山下走去。
怎么处理这孩子呢……
这种无家可归的孩子一般会被孤儿院收养,然后被派送到各种地方打工,有一些孤儿院还会和黑帮还有妓院勾结,向他们输送打手和莺歌。
回头看看身后的小修女,她似乎完全不担心自己的将来,正在观赏路边的雪兔,似乎还有停下来摸一摸的冲动。
“有什么打算么,你?”
“哎!”
小修女停了下来,一双蓝色的眼睛惊讶的看着汉克,似乎没有反应过来是和她在说话
“你还有什么亲戚么?”
小修女摇了摇头
“父母有什么朋友么?”
小修女摇了摇头。
“会什么生活技能么?”
小修女想了想。“我会帮人祷告,还会唱歌,还有给小孩子做洗礼……”
完全不能适应外面的社会啊,看着这个从教堂中长大的小修女,汉克有些头疼。
“你在烦恼什么?”克里斯蒂娜的声音从项链中发出来。“你救了她一命,这就够了,剩下的就是孤儿院的事了,你在烦恼什么。”
克里斯蒂娜说的对,汉克心中知道,他完全不用为这个孩子负任何责任,只是将她带到山下的小镇,然后托付给孤儿院就行了。
汉克慢慢的向前走,后面的小修女也慢慢跟了上来,她把双手放在胸前,眼睛看着汉克,不知道心里想些什么。
北边的荒山中并非只有人类,许多未开化的本土民族也存在其中,像是雪地地精,雪怪等种族,都喜欢袭击路边落单的路人。
很明显,在汉克眼前的就是地精的分支,雪地地精,这种小家伙和地精不同,他们野蛮未开化,更不会种植农作物,但是他们生命力惊人,求生意志旺盛,他们从来不拒绝任何食物,甚至有人声称雪地地精只靠积雪和泥土就可以活下去,但是更多的时候,他们都是靠偷盗和抢劫维持生计,只要是复数以上的雪地地精聚集在一起时它们就会有莫大的勇气,敢于袭击多于自己的军队和村落。
很明显,在荒山中行走的汉克和西卡萝是他们的目标之一。
看着眼前拿着棍棒和石头兵器的雪地地精,汉克心中只是觉得被它们耽误了时间而已,而身后的西卡萝似乎对这种白色的生物很好奇。
“它们是什么?”
汉克没有回头,只是敷衍到“一种害虫而已。”
这时,雪地地精忍耐不住了,举起武器一拥而上,这时,一种诡异的气氛弥漫在汉克的周围,周围的空气中弥漫的一种**的气息,冲在最前面的雪地地精的速度开始慢慢变慢,身体开始拘偻起来,长出了皱纹和死皮。
“衰老”一个相当简单的诅咒法术,即使是新手学徒也可以让一个普通人衰老20岁以上,而有经验的诅咒术士可以用这个使人衰老致死。
很显然,作为一种以繁殖力著称的种族,一个地精的寿命不过30年,很快,在汉克面前的一群精壮地精就只剩下一个苍老的不能动的地精了,这时,汉克从行李里拿出一把匕首,交给后边躲在岩石后面的西卡萝。
“杀了它。”
西卡萝没有接过匕首,抬起头,看着汉克,似乎没有明白汉克的意思。
汉克看着眼前这个幼小的女孩,没有动摇,只是将匕首塞进了西卡萝的手中,将衰老的地精扔在了小修女的面前。
“杀了它。”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杀了它”
地上的地精停止了哀嚎,失去同伴的雪地地精连一个拿着擀面杖的大妈都可以轻易杀死。
小修女双手拿着匕首,小小的身体不断的颤抖,她似乎从来没有干过类似的工作。
“用刀刃的一边,割开它的动脉。”汉克用手在地精的脖子上比划了一下。他在指导小修女如何杀死这只地精。
可是西卡萝依然没有动,只是看着手中的匕首,一双眼睛中充满了委屈,似乎随时可以哭出来。
看着眼前这个幼小的女孩,汉克摇了摇头。
“杀死它之前不要跟来……”
汉克没有看一边的小修女,头也不回的向山下走去。
“有必要这样么,她还只是个孩子”克里斯蒂娜从项链中幽幽的说。
“她的身世要求她这样。”汉克找了一个视野开阔的地方,停下来,似乎在寻找附近的城市,又似乎在等待着什么,“为了以后的生活,她还有很多东西要学……”
“一边装作恶人一边又在担心,我真为你觉得累啊。”
汉克没有说话,只是继续看向远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十分钟,二十分钟,三十分钟。
西卡萝没有下来,汉克也没有动。
一个小时,两个小时,三个小时。
终于,汉克没有了耐心,准备回去看看的一瞬间,他看到了,一个身上沾着红色的血液,拿着一把同样沾着血液的匕首,摇摇晃晃的幼小身影。
“这孩子……”克里斯蒂娜的语气中流露出一丝惊讶。
汉克的眼中也充满了震惊。
小小的身影越走越近,她的脸上似乎带着一丝可爱的笑容。
“汉克先生……您交代的,我……它已经死了”女孩的声音有些发颤,眼中充斥着泪水,而脸上还是挂着一丝天真的微笑。
汉克没有说话,克里斯蒂娜也没有说话。
过了好一会,汉克默默的打开行李,从里面拿出了绷带和酒精,抓住小修女的修女袍,慢慢掀起来,厚实的修女袍下,幼细的小腿上,一道可怖的伤痕还在不断的往外淌血,但在西卡萝稚气的脸上,丝毫看不出痛苦的痕迹,相反,还有一种满足的笑容。
是在为自己拯救了一个生命而高兴么。
汉克没有责备她,也没有赞赏她,只是默默的为西卡萝的腿包扎。
“果然……没有骗过汉克先生啊……”西卡萝低下头,不让汉克看到自己的表情,而一滴滴泪珠却从修女帽的阴影中落下。
“这么无能的我……还撒谎欺骗汉克先生……”
汉克没有接过话,只是将西卡萝抱起来,背在背上。
“宁可伤害自己也不愿伤害他人吗……真是个可爱的傻孩子呢”克里斯蒂娜在一旁轻笑道。
是呀……真是个傻孩子呢。
汉克在心里想到。
比那个人还要傻啊……
傻到连地精的血是绿色的也不知道。
“呐,汉克先生,你还在生气么。”身后弱弱的声音传来。语气中带着不安的语调。
感受着背后那轻飘飘的重量和不断传来的热量,还有因为紧张而紧绷的肢体,汉克又一次的沉默了,他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语气来回答这个天真的女孩。
良久。
“没有,可能……是我错了吧。”好像是在哄小孩子睡觉一样的语气,汉克低声说道。
“是吗……汉克先生不怪我就好,其实……”
后边没了声息,紧绷的肢体也放松了下来,汉克回头一看,西卡萝已经沉沉的睡着了,带着那种安心的笑容,一头银发在山风的吹动下微微飘动,好像是路边的小草一样。
“你看起来很像一个背着女儿的父亲呢,哈哈哈哈……”一旁的克里斯蒂娜一边调侃一边笑。
“父亲……我么,未免太脏了吧……”
“是呢,父亲这个词对你来说,是过于沉重了。”克里斯蒂娜不再笑了,而是用一种非常沉重的口气说话。
太阳渐渐下山了,夕阳的余晖照耀来两人的身上,将两个人的影子拉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