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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幸福有晴天(1 / 1)

()白发苍苍的老人,明明身体还算丰满圆润,可是孤独地躺在无菌室里,口鼻间插上了呼吸机,身上也是密密麻麻五颜六色的管子,看的飞儿心惊肉跳,只觉得自己的爷爷此刻是这么单薄,这么脆弱。

她已经没有奶奶了,也没有爸爸了,如今若是连爷爷也走了,那么这个世界会变成什么样子,飞儿不敢想,也从来没有这样想过。她不明白,为什么这个世界上最疼爱她的人都要一一弃她而去。

哭声渐止,飞儿忽然触电一般地抬起脑袋,怔怔地看着王旭,一种好可怕好可怕的念头忽然盘旋在飞儿的心里。

她艰难地扯着唇角,睁着红肿湿润的秋眸楚楚可怜地看着王旭,小心翼翼地问着:“旭,以后,我们变老了,让我先死,好不好?”

想到王旭比自己大七岁,飞儿就觉得坐立不安。本来女子的平均寿命就比男子要长,现在加上年纪的差距,飞儿只觉得心口一阵阵慌的厉害!

遭受过太多这样眼看着亲人离去的例子了,她不要,不要自己最爱的男人将来有一天也会这样躺在冷冰冰的医院里,眼睁睁看着他闭上眼睛永远地离开,而自己什么也做不了!

王旭之于飞儿,那是才是今后漫漫人生路上的依靠啊!她无论如何也无法承受这样的伤痛啊!

蔷薇色的唇瓣紧抿着,王旭的喉结动了动,眼里满是怜惜还有动容,却没有说一句话。

因为他无法给她这样的保证!

天知道,他王旭天不怕地不怕,此时此刻,最害怕的就是将来有一天会跟飞儿生离死别!

命数这种事情,似乎远远超过了人类可以自我控制的力量。他想说,答应让飞儿死在他的前面,可是,他自己也接受不了这样的痛苦,他宁愿自己死一千次一万次,也不愿意伤害到飞儿的一根头发!

“旭!”

飞儿情绪激动地晃着他的胳膊,一双秋眸充斥着乞求:

“你说过,玫瑰不朽,形影相随,你不可以给了我承诺,又亲手将它打破啊!如果有天,我也白发苍苍地躺在这里,但是只要有你在,只要有你守在我身边,我就不怕了,我就什么都不怕了!”

王旭认输了。医院,是最不缺生老病死的地方。在这样一个冷冰冰的地方探讨这样深奥的话题,挑衅他的理智,王旭真的服了她了,她赢了。

“好,我会一直守着你,直到有一天,你也白发苍苍地躺在这里,我一定守在你身边不离开。”

就这样守着她,直到帮她做完人生中最后的一件事情,王旭许了她这样的承诺,也许了自己一定要好好活下去的承诺。

只有自己好好活着,才能看见她好好活着,帮她做完最后一件事情。

郑律师坐在二人对面的长椅上,听着他俩的小对话,眼底一片湿润。这是怎样单纯的女孩子,跟怎样痴情的男人才能碰撞出的对话啊。

做律师这么久,夫妻一方为了挣脱束缚可以对簿公堂,让自己可怜的几岁的孩子站在法庭上哭红了鼻子选着,跟妈妈还是跟爸爸,严重的还有两个都不肯要孩子的,买凶杀死对方的,等等,什么天煞的狗血的婚姻案例,郑律师没遇见过?可是像这样直击生死却充满温馨的段子,他还真是头一次听见。

云朵希用一种非常鄙夷的眼神轻蔑地瞧着王旭他们,只觉得这俩人都是脑子缺根筋。当然,他永远也无法理解王旭许给飞儿的那句,玫瑰不朽,形影相随。因为他这样自私而拙劣的人,这辈子都不可能有这样的见地跟感动。

记得在电话里,飞儿接不住电话的时候,王旭听庄医生说,老太爷的年纪太大了,癌细胞已经扩散至全身,目前无法做任何手术,化疗也是于事无补。他们只能在他生命垂危的时候对他实施抢救措施,配合着药物,能不能醒过来,得看命了。

还好,不是等了太久,半夜一点,老太爷醒了。

看见床上老人的大手动了动,云朵钰第一个冲到了玻璃墙前,大喊着:“医生,护士!来人啊,我爸爸醒了,快点来人啊!”

待庄医生行色匆匆赶来的时候,云朵钰又是第一个要冲进去的人,却被两个护士拦住了。

“你们不要拦我,我爸爸有话要跟我说,我要听听他说什么!”

云朵钰几乎是怒吼着的,乍一看,此刻,他还真像是天下无敌的大孝子。

“先生,这里面是无菌室,家属现在不能进去,请您配合。”

两个护士说着,将云朵钰一拉,庄医生独自一人走了进去,门口至老太爷躺着的无菌室,似乎是还有一个他们看不见的小隔间,庄医生在隔间里换了外套衣服,从头到脚裹得跟个太空人一样,缓缓向床边走了过去。

王旭搀扶着飞儿,走道云朵钰的身侧,静静伫立在那里,看着庄医生对老太爷做了例行的检查,最后又将耳朵凑上去听他说了些什么。就瞧着,庄医生早有预备一样,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塞进了老太爷的手心里。

尽管隔着一道玻璃墙,但是飞儿还是认出来了,那是之前庄医生打印的,小宝宝的彩超照片!

泪水终于在一次绝提,这样生死存亡的时候,爷爷居然还将小宝宝的照片捏在手心里,这要一直以来,对爷爷病情迟钝不觉的飞儿,怎么受得了?!

“呜呜,旭,是我太大意了!呜呜,我太大意了!”

飞儿再一次伏在王旭的肩头哽咽,王旭担忧地揽着她,瞧她现在的样子,身子已经虚的没有力气了,两只眼睛比熊猫还要吓人,王旭发誓,这是最后一次让飞儿熬夜!

“亲爱的,冷静一点,你一直这样哭是不行的,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受得了?”

温润的男中音,飘荡在寂静空旷的走廊上,字字句句显得格外清晰。

飞儿闻言,想到爷爷对小宝宝的重视,立刻就止住了眼泪;云朵钰却是瞧着飞儿的肚子,开始了另一番的若有所思。

时间静静过去,庄医生又伏在老太爷的肩上说了什么,随即老太爷又回应了什么,一到透明的玻璃墙,超严密的隔绝空间,好到让云朵钰急的跺脚的隔音效果,谁也不知道他们在里面究竟说了些什么。

不一会儿,庄医生离开了床边,向隔间走去,换了套衣服,又出来了。

云朵钰一个大步上前死死拽住白大褂,面色严肃地问着:“我爸爸跟你说了什么?”

“我爷爷怎么样了?度过危险期了吗?”

几乎是同时,飞儿站在原地高喊一声,与云朵钰差不多严肃紧张的神情,问出的问题却是这般大相径庭。

庄医生看了看他们,温声道:“现在是癌症晚期了,不存在什么度过危险期了,就目前情况看,老太爷应该还有不足一个月的生命了。”

“什么?!”飞儿惊叫一声,就这样直直晕倒在了王旭的怀里。

王旭赶紧将她扶住,嘴里大喊着医生护士。庄医生也赶紧就要凑上去看看飞儿的状况,可是云朵钰却死死拽着他,不肯就此放过他!

“你快说,我爸都说什么了?刚刚那张纸,是不是遗嘱?”

这一刻云朵钰心里嫉妒恐慌,如果是遗嘱,他要怎样才能拿到手看一眼,或是,做什么手脚?

庄医生无奈地大喊了一句:“不是遗嘱,是二小姐肚子里男婴的超声波照片!”

说完,云朵钰就僵在了原地,手也不自觉地松开,庄医生趁着这个空档赶紧上前奔到王旭身边,拉了飞儿的眼皮看了看,又迅速掐了掐她的人中,还有虎口,直至虎口处已经被掐出明显的青紫,飞儿的眼皮才微微动了动,随即睁开双眼。

“姑爷,你还是赶紧带她回去吧,老太爷在无菌室里至少还要再呆上一天一夜,你们这样在这等着也是在做无用功。二小姐有身孕了,刚刚短暂的休克,很可能胎儿就会跟着造成短暂的缺氧,太危险了,赶紧带她回去吧!”

庄医生看着面色惨白的飞儿,还有她那双红肿又乌黑的眼眸,心里也心疼。

都说什么隔代亲,看到此时云朵钰的样子,庄医生不由地相信了这句话。起身就往办公室跑了过去。

王旭皱着眉头,一脸的担忧,爷爷是生死存亡的关头没错,但是现在如庄医生所说,他们留下来什么也做不了,看到飞儿这样虚弱的身体,他心如刀绞,不再犹豫打横抱起飞儿,就要离去。

“等等!”庄医生喊了一句,迅速跑了过来,递上一只蓝色的橡胶袋子:“这里面装的纯氧,赶紧让她多吸点,别真叫胎儿缺氧了。”

说着,庄医生将一侧的透明软管取出,直接插在了飞儿的鼻孔里,打开一个小阀门,道:“这是开关,估计能用十几个小时,回去以后尽量让她左侧卧着睡,这样有助胎儿吸氧。”

“谢谢,爷爷能出来或是我们能见他的时候,请第一时间电话通知我们。”王旭吩咐着。

“放心吧!”庄医生应着。

瞧着王旭抱着飞儿远去的身影,云朵钰双眉一挑,如果,还要那么久老太爷才能跟他们接触,那么他确实干守着也没用,此时家中无老太爷,不就等同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贼溜溜的眼眸子转了几圈,他还是决定,回云楼,亲自到老太爷的书房或是卧室找找看。

如今,所有的所有的情景,就一如当日云朵希密会王旭时,跟他说的那样,全部应验了。

老太爷说,知子莫若父,云朵钰必定会在他死后伺机寻找遗嘱或是借机更改,甚至有私通律师的可能。只是老太爷没想到,他这边还没死掉呢,云朵钰已经开始动手了。

王旭当时就觉得,这个老人太精明了,他现在活着,居然可以想到死后会是怎样一番景象,而做着这样的未雨绸缪。

事实上,老太爷会这样想自己的儿子,这样的思路还是从自己失踪的小儿子身上引发的。时至今日,他依旧坚信云朵磊不可能就这样简单地消失在大海上,这其中,必然跟长子云朵钰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吸着氧,坐在王旭的车上,车还没开一会儿,飞儿就睡着了。

此时,白日里繁华似锦的大街上,除了苍茫一片的路灯,什么也没有,连只麻雀跟狗都没有。王旭的车开的很慢,很稳,沿着公路的边缘,让轮胎踏在松软的树叶上,发出吱吱地让人觉得温暖跟心安的声响。

他想让飞儿好好休息。这些日子,就跟犯太岁一样,屡屡发生着这样或那样的突发事件,搅得人心里难受,应接不暇,确实,也难为她了,尤其,她还有孕在身。

浩瀚的星空,璀璨如钻。人类不过是煌煌宇宙中的沧海一粟,生老病死,是自然衍生的规律,不可避免。然,既然此刻还呼吸着,就不该辜负了这片天地,活在当下才是最重要的。就好像,李熠既然得到了张妮的谅解,那么,抓紧时机得到张妮家人的认可,对他来说,就是第一道坎。

上午7点从N市出发,一路前行了四个小时,李熠的保时捷才最终停在了张妮的家门口。

远远的,当车开进村子的时候,就引来了百分之两百的超高回头率,还有村民们的一片唏嘘。大家都穿着朴素地注目张望着,不知道是谁家的儿子飞黄腾达了,还是谁家的女儿变凤凰了。

当有人终于看清车里的女人,是张妮的时候,惊得大叫了一声:

“我的老天哪!是张福贵家的妮妮!”

一时间,就因为这一句话,张妮被富家公子包养的传闻顷刻间就在村子里传开了。因为以他们浅薄跟世俗的见地,没有人相信张妮会有嫁入豪门的命。而包养,是他们最为信服的一种说法。

几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中年妇女,穿着拖鞋就一路奔到了田地里,一边跑着,嘴里一边喊着:

“福贵!福贵!你家妮妮回来了!被一个有钱男人包养了!”

“福贵!福贵!你家妮妮叫人家包养了!你快回去看看,才多大年纪的小人啊!造孽啊!”

正在田里赶着农活的张福贵,听见村里几个最有名的大嘴巴这样一呼喊,心里一惊,丢下了农具急匆匆地就往家里赶。【高品质更新】自己老婆田荷香去城里看儿子去了,不在家,要是真如那几个婆娘说的那样,那等田荷香回来了,可怎么跟她说啊!

一路上,张福贵都在想着也许是那几个婆娘戏弄他的,他家妮妮那么乖,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情?可是,当一辆无比耀眼的保时捷跑车停在自家小院门口的时候,张福贵只觉得两眼一花,有些晕。

这边大口大口喘着气,那边张妮悄悄拉了一下李熠的袖子道:“我爸。”

张妮是有自家钥匙的,但是李熠说,他第一次来,还是在门口等着,等她父母同意他进去了,他再进去。

所以,他俩就在众目睽睽之下,站在保时捷的旁边。

“爸爸!”

李熠忽然憨态可掬地冲着张福贵喊了一声,吓得张妮差点没站稳脚跟,也叫周围这些看热闹而围成了一个圈的村民们,一个个交头接耳,摸不着头脑起来。

“不是说,是包养的吗,怎的还叫起爸了?”

“这男人长得还真年轻,我还以为是个四五十岁的老男人,还挺着一个啤酒肚!”

这些刺耳的议论声,传入了张福贵的耳朵里,叫他的意识迅速清醒。他不看李熠,扭脸看着张妮,冷着一张脸道:

“妮儿,咋回事?”

张妮一愣,一时间还真不知道要怎么介绍李熠。来的一路上,她的心思都在怎么把那套珍珠首饰换成粉红色的上面了。

李熠叹了口气,退了两步拉住了张妮的手,然后坦然地走到张福贵的面前说:

“爸爸,我是妮妮的男朋友,我们想要结婚了,所以回来希望您能够点头。爸爸,我是真心喜欢妮妮的,我愿意一辈子照顾她,守着她,也愿意把您跟妈妈,还有弟弟都接到N市一起住。我想好了,只要您同意我们结婚,我这就回去买个大房子,以后咱一家人住在一起,这累人的农活儿,咱不干了。”

这些话,一字一句敲打在张妮的心里,让她神经大条地哇就哭了出来。这个李熠,怎么来的路上也不告诉她,他还打算接她的家人一起住,这样的包容跟胸怀,真的是让张妮既激动又惊喜,一朵朵感动的泪花洋洋洒洒就奔腾了出来。

周围看热闹的人,用一种无法置信的眼神瞧着张妮,这丫头,有点肥,还长得那么普通,怎么会就有这样的命?

“谁说包养的?人家是要正经结婚的。”

“就是,人家张妮出去上了趟学就变金凤凰了,这是人家有钱公公子上门来提亲的,什么包养不包养的?谁乱嚼舌根子呢!”

一时间,村名门见风使舵的小农意识迅速向另一边倒,一个个七嘴八舌说的张福贵听着,心里还挺舒坦。

他不由地觉得,好像自己顿时就长高了那么几厘米,昂首挺胸地在众人炽烈的目光下,有些沾沾自喜道:

“哦,原来是妮妮的男朋友啊,你是来提亲的啊,走,咱进屋说去!”

说完,张福贵就掏出了钥匙,一边开门一边抱怨:

“妮妮,你也是,事先也不打个招呼,还得相亲们都误会了,来了,也该让人家进屋坐坐啊!”

李熠的脸上瞬间开满了春天里的小花朵,松开张妮的手改成亲昵地揽过她的肩膀,旁若无人地跟着张福贵进了屋。

这是再普通不过的红砖砌成的小平房了,一共四间,一间是厨房兼客厅,一间是张妮跟弟弟共住的房间,一间是张福贵跟田荷香的房间,剩下一间是以前张妮爷爷奶奶住着的,现在空着,放放杂物什么的。

刚到这里的时候,李熠就瞧着,这周围一片,都是大楼房,次点的也就是个二层楼,还真就是张妮她们家最破败了,连院子都是用竹藤编的栅栏,没有个正儿八经的样子。住这样的房子,李熠都有些庆幸,还好张妮平安长大了,要是什么台风,好死不死地从这里一刮,怕是这小平房立刻就得瓦解了。

“我这里有点破,你也别嫌弃,你叫什么名字?”

张福贵说着,取了一小瓶果粒橙,还是张妮在家的时候,买的一箱,说是要是弟弟回来了给弟弟解暑的,递给了李熠。

李熠也不别扭,大大方方结果打开就喝了起来:“爸,我叫李熠。就是星光熠熠的熠,熠熠生辉的熠。”

张福贵点了点头道:“好名字啊。”随即又沉默了一会儿,开口:“李熠啊,你家境不错,我家的情况你也看见了,就是这个样子。我是怕,你跟张妮要是真的想在一起,那你父母那边?”

既然说到想娶他的女儿,张福贵不得不担心,虽然他家妮妮不是什么名门闺秀,可也是从小被疼着长大的,奶奶在世的时候,就交代,家里再穷,也要妮妮把学念完,不能让她也呆在家里务农过一辈子。

在这样封闭的农村,没有出去上学的女娃娃,像张妮这么大的,差不多都结婚嫁人了。所以,如今有个小伙子条件好的,又是真心爱妮妮的,张福贵自然替女儿高兴。说实话,他跟田荷香去不去N市住大房子,那都不是重点,重点就是,他害怕有钱人家的规矩多,女儿嫁了进去没啥背景,日后怕是要受委屈的。

然而,张福贵的话,也叫张妮的心里一紧。自己的条件她不是不知道,如果不是那场阴差阳错的意外,怕是这辈子也遇不上李熠这样的男人了。

两道目光,一道犀利却很淳朴,一道清澈却很期待,齐刷刷射向了李熠,等待他的答复。

李熠无所谓地笑了笑道:“爸爸,其实,有件事情,我还没告诉你,就是,妮妮她,已经怀孕了,我父母是一定会接受她的。”

张福贵惊讶地看着自己的女儿,这倒不像是妮妮的作风。难怪,还在上学就这么急着结婚了。

“我知道,爸爸你是怕妮妮嫁进我家受委屈,我可以向你保证,绝对没有这种可能。本来,我也不跟我的父母住在一起,结婚后,我也是跟张妮搬出来住。我说了,要买个大房子,接您跟妈妈还有弟弟一起住。况且妮妮怀孕了,有亲爹亲妈住在身边,她也安心,我也放心,大家都可以相互照应着。”

李熠一字一句以情动人,说的张福贵听得一愣一愣的,连连笑呵呵地点着头。

说罢,李熠回到车后座,取出两个纸盒,回来交到张福贵手里。

“爸,这是我给您跟妈妈买的手机,都是很简单的操作方法的手机,里面都装好卡了,以后你们有什么事情尽管打电话给我,天塌下来,我随叫随到。”

李熠说着,就给一个朋友打了个电话,让人家来扒房子盖房子,说是,按照村里最富裕的那户人家的样子,把这破平房改造成大别墅。

“爸爸,您明天在家等着,有人来弄房子,费用您不要担心,我会跟他算的,就当做是,我给妮妮的彩礼了。人家来了之后,你把钥匙,跟放不下的东西收拾收拾,领头的那个人会带您回N市找我,明天之后您就跟妈妈一起在我那住些日子,等到房子盖好了,再回来看看。什么农活咱也不要管了,咱不种了,谁要种就叫地租给人家好了。”

张福贵不敢置信地盯着李熠,一个劲地点头。老实巴交的农村人,本来也没什么太大的奢望,以前在外面辛苦打工攒的钱,都存着要盖房子,可是张妮的奶奶生病了,他又是个大孝子,花光了所有的积蓄不算,还把家里的电器能卖的都卖了,最后,老人还是走了。

张妮看着自己的父亲一夜之间就白了许多头发,便不再让他出去打工了。

张妮说,如今自己已经成年了,又在大城市上学,现在大学生兼职的可多了,待遇也特别好,她完全可以负担弟弟的生活费,让张福贵安心在家陪着田荷香,一起务农。

张福贵却不知道,大一的时候,刚刚到N市的张妮,一鼓作气打了好几份工,早上四点钟就爬起来给人家挨家挨户送牛奶,回来洗洗脸就上学,放了学又是第一时间赶到学校食堂帮人家打饭打菜,中午人家都在午休,她蹲在地上刷着一堆看不到头的锅碗瓢盆。下午放了学,她还要去超市里卖牛奶,有时候超市的仓库忙不过来,还会叫她去帮忙,看在一个小时三十五块钱的份上,她咬着牙搬着一箱箱沉重坚硬的货物。

都说她胃口好,吃的多,那是因为,她不停地干活,消耗了太多的体力。都说她两眼贼亮,有便宜就占,那是因为她知道抓住机会,知道生活的艰辛。都说她彪悍粗鲁,不像个女孩子,那是因为小小年纪在外打工,太软弱了会被人欺负。

张妮只有一个信念,就是尽自己最大的力量,回报父母对自己的养育之恩,好好照顾弟弟,让他无忧无虑地上学,吃饱饭,长高个,将来做一个有出息的有为青年。

中午的时候,张福贵在村口割了两斤卤好的牛肉,买了点花生米,买了几瓶啤酒,让张妮在院子里摘了些自家种的新鲜蔬菜炒了几盘,就这样带着李熠,围着一张历史悠久的小方桌子,吃着喝着,有说有笑。

本来,张福贵说什么也要买一瓶二锅头的,因为李熠说,现在N市查醉驾太厉害,最大限度只能喝啤酒,所以,好客的他也只有买啤酒了。

这是李熠第一次吃这么简单的饭菜,喝这么廉价的啤酒,还别说,他还真就没喝出来这几块钱一瓶的,跟自己俱乐部里卖的好几百一瓶的有什么差别。还有张妮亲自下厨炒的几盘青菜,看上去都是绿油油的,但是吃到嘴里味道还真是各有各的美妙滋味。

披着夕阳,李熠携着张妮驱车踏上了回N市的旅途。

晚霞似锦,情人在侧,还有张妮肚子里的小宝宝,李熠忽然觉得自己肩上的责任重了好多。但是,他很满足于这样甜蜜的负担。

优哉游哉地哼起了小曲,恍惚间,他有了这样的一种错觉,就是,浑浑噩噩在世上晃荡了二十五年,如今终于找到了人生的目标,生命也迅速变得丰满而有意义。

张妮看着身边的李熠,只觉得一切恰似一场不真实的梦幻。

事情发展到今天,她也想过,为什么当李熠说出自己才是那晚的男人的时候,自己竟会没有想象中那么伤心欲绝,而是一觉醒来啥事没了。难道真的是自己的神经太大条?当然不是。

回想着与李熠相识以来的点点滴滴,越想越觉得心里满满当当的。这辈子能有这样一个男人,这样绞尽脑汁地追求自己接近自己,值了。况且,在过去与熠熠姐姐的交往中,很明显,张妮自己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深深沦陷在李熠为她编织的情网之中,深深地依赖着李熠。

或许,喜欢就是淡淡的爱。爱,就是深深的喜欢。

“李熠,能不能把车停在路边停一下?”

张妮的声音明显温柔许多,李熠一听,双眉一皱,以为她又像上次那样不舒服想吐了。赶紧将车缓缓移至路边,停下。

“想吐?你等等,我去拿水给你。”

李熠说着,解开自己的安全带,下一秒,大掌却被张妮的小爪扣住了。

“李熠,闭上眼睛,有个礼物送给你。”

张妮咧嘴一笑,一双星眸中满是没心没肺地味道,诱人犯罪。

李熠疑惑地看着她,心里不免有些小期待。张妮送到礼物,是什么?也没见她有时间临时去买点什么或是做点什么啊。疑惑归疑惑,他还是老实地闭上了眼睛。

静静地等待着,忽然就觉得一股热气扑在脸上,而张妮却是很痛苦地发出了一丝“恩~”地嘤咛。

李熠睁眼一看,张妮的脑袋跟自己的只差一点点就要碰到了,她噘着张嘴巴,似是要亲上来,可是身体却被没有解开的安全带死死扣住,无法再向前进了。

“呵呵,笨蛋!”

李熠低骂一句,随即大掌一扣,无视张妮的尴尬,深深地一口吻了下去。

从未有过的悸动,如调皮的小火花,摩擦在二人的灵魂深处。李熠对于张妮表现出来的生涩还有稚嫩感到很是满意,想到那日床单上的那抹鲜红,他就想笑。

谁说这个时代找个处女得去幼儿园排队了?谁说长得不好看的身材不够性感的娶回家就丢份了?他李熠偏偏不信邪,他就是爱上了一个相貌平平的女人,并且与她分享了自己的第一次,他还要将她娶回家,天天抱着,天天吻着,他要告诉他所有的哥们,这样的女人,比起那些貌若天仙内心浮夸虚荣度日的熟女们,珍贵太多太多了!

不是谁生下来就是公主的,只要你的内心高贵纯洁,你就是公主,是你心爱的男人的公主。

不记得这个吻持续了多长时间,只是两人都喘不过气放开彼此的时候,张妮一脸酡红,眼神迷离,整个人看起来晕乎乎的,嘴巴也被李熠吸得又红又肿。

李熠深深地瞧着张妮,经过刚刚那番激吻,他的身体似乎已经不能再满足于一个深情拥吻了。

“妮妮,回去俱乐部以后,让我睡床上,好吗?”

李熠的眼眸此刻温柔地就要溢出水来,满是柔情蜜意而又期待地看向张妮,颇有几分精虫上脑的样子。

张妮一愣,随即想了想,道:“那个,王旭跟飞儿说过,对孕妇下手的是禽兽。”

李熠的眼珠子立刻就亮了起来:“飞儿上当了,旭哥的潜台词是,如果真的不碰她,那岂不是,禽兽不如?”

“什么?!”张妮顿时张大了嘴巴,惊讶于这些男人们的思维模式。

如果王旭真的有这样的潜台词,那么,飞儿岂不是,就快要被吃掉了?

正想着,李熠忽然摁下了车前的一个按键,就瞧见车上所有的玻璃窗,包括前面的硕大的挡风玻璃,也被一块黑布遮挡的严严实实的,车里,顿时一片黑暗。

啪嗒一声,一抹极淡雅的黄色光晕在他们二人的头顶上亮起,挥洒着暧昧的光芒。

“李熠,你,这是?”张妮紧张地不得了,一时间竟有些口吃了。

李熠面无表情,迷离地看着张妮,淡淡说着:

“如果要在禽兽与禽兽不如之间选一个,我宁可做那个比禽兽还禽兽的家伙。”

就在张妮还在细细揣摩着这句话的意义的时候,李熠忽然一个俯身再次吻上她红肿的唇,两只大手将她禁锢在怀里,随着接吻的深入,不断地在她的身上各处摸索着,游移着。

张妮的脑子完全蒙住了,只觉得这样的感觉很诱惑,很美好,很刺激。渐渐地她扬起双手圈主了李熠的脖子,学着他允吸自己唇舌的动作,热烈地回应着。

感受到张妮的互动,李熠心里一阵阵欢喜,大着胆子在她最意乱情迷的时候,一粒一粒解开了她上衣的扣子,露出了一大片冰肌玉肤。他的吻由她的唇一路转向了她的耳畔,都说,女人的耳畔最为敏感,他便细细地呵着气,小心翼翼地将她的耳珠含在了嘴里,蹭着脑袋,反复挑逗。

李熠要让她知道,就算是在车里,他也会给她完全的疼爱,给她最美好的感觉。

一双大手在那一大片冰肌玉肤上一下一下,揉捏着,婆娑着,引得张妮绷紧了身子,微微战栗着。

“恩~”终于,张妮忍不住嘤咛了一声,逃也似地避开自己的耳朵。李熠瞄准了时机,缠绵上她柔嫩的颈脖,一遍又一遍,似要将自己的温柔耗尽,将她的最后的挣扎耗尽。

看见张妮无力地闭上了眼睛,李熠三两下就将她的上身扒了个精光,炙热的双唇一路向下,贪婪地品尝着她锁骨下方的美好。

张妮彻底沦陷在李熠的温柔的陷阱里,乖乖地坐在副驾驶的位子上,任凭一双滚烫的大手跟炙热的双唇包裹着自己,点燃着自己。她无力地娇喘着,微微垂下眼眸,惊得自己不由地脸红心跳,干脆就高高的扬起了脑袋,纵容自己胸前的那颗毛茸茸的脑袋,一点一点,将自己慢慢吃掉。

莫名的燥热,急促的呼吸,李熠不断地用舌头与手指疯狂地挑逗着她最为敏感的触点,两人的体内都似有无数股电流在乱窜着,张妮从没有过这样的体验,她只觉得这样的程度太煎熬,煎熬到她就快疯掉了。

“李熠,我受不了了。”浅浅的一句话,带着微微地颤抖。

李熠嘴里含糊不清地说着:“呵呵,这才是前戏而已,就受不了了?我会让你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受不了。”

话音刚落,张妮坐着的椅背忽然缓缓向后倒去,最后干脆平放下来,像是一张单人床。李熠如火的眸子满意地瞧着张妮身上星星点点的吻痕,那些都是他留在自己的女人身上的证据。

忽然,张妮身上一沉,李熠如火般炙热的身子,光秃秃地压了上来。这一下,张妮的双颊分外绯红,秋水般的眸子满满的懵懂与羞涩,紧绷僵硬的身子,似在柔声细语地诉说着主人的紧张与一点点的期待。

从嘴巴开始,李熠把刚刚对张妮所做的事情,又耐着性子细细地做了一遍,沉醉的空档,还不忘解开了张妮的裤子……。

“乖,好妮妮,放松,放松一点。”男子一遍遍诱哄着。

“嗯~嗯啊~”女子娇吟声不断。

“宝贝,别再叫了,再叫我就受不了了。”男子开始恳求。

“哦~嗯~好~嗯啊~哦~我不叫了~嗯啊~”女子言不由衷地应着。

僻静的傍晚,僻静的公路上,很少有车来来往往,谁也不知道这里有辆保时捷孤单地停在这里,谁也不知道车里面发生了怎样的事情。

只是,暧昧的话语,太过惹火,惹得车顶的小灯也不住随着整辆车而颤抖起来。

看似,有情人终成眷属,真心喜欢这样美好的结局。可是,在另一家医院的另一对,却陷入了和离两难的境地。

当飞儿陪着云朵希吃完鸭血粉丝后,就直接打车去了云朵静所在的医院。她要把爷爷的条件告诉她,让她自己选择要不要回云楼。

两难地丢下了云朵希的那句话,飞儿咬着唇,在李烨杀人般的目光下,吓得赶紧逃开了。

静寂的vip病房内,李烨一言不发,静静地注视着云朵静脸上每一个细微的表情。似在等待她的宣判结果。

半晌,俩人谁也没有说话。云朵静一直躺在床上,痴痴地瞧着窗外的电线杆发着呆。

“静,你不会这样对我的,是不是?”

李烨小心翼翼地开口,迫切地希望得到她的肯定的回答。他知道,若是从前的云朵静,一定会一口拒绝飞儿,头也不回地跟着自己离开的。可是,如今她失忆了,或许家,亲人,这样温暖的词汇,是她现在最最向往的,最最需要的。

“静,跟我去美国吧,我们可以在那里注册结婚,组成我们的家庭。”

李烨走到云朵静的眼前,让她正视自己。可是云朵静瞥了一眼李烨之后,就将脑袋转向了另一边,不再看他。

李烨有些无助。心,生疼生疼。

他彻底忘记了王旭曾经警告过他的话:不要用多年前的眼光去判断现在这个女人的好坏。

事实上,云朵静到底是不是真的失忆了,连医生都不知道。医生只是参照云朵静的失忆表现,对她的脑部神经经行扫描,发现确实有一点点的神经纤维受损。但是,这能不能肯定,就是云朵静确实失忆的证据,医生也无法定夺。

但是李烨相信她。因为他深爱她。更因为她那日居然忘记曾经被家族抛弃,而请求飞儿带她回家。

在李烨的认知里,云朵静是一个有些偏执,有些倔强,有些骄傲的女人。你可以说她不够善良,但是不能说她不善良。可是,与真实世界里的云朵静想比,李烨的这个认知明显太肤浅,太片面。

都说爱情是盲目的,它会蒙住你的眼睛。这话不假。李烨如今就是这样。因为深爱着云朵静,也对云朵静曾经丢失过自己的孩子而内疚不已,因此,他就单方面地情人眼里出西施般地,将云朵静的形象,美好化地刻录在了心里。

她让李烨帮她报复王旭,报复当日的悔婚,以及找拜伦来拍她跟李烨的照片再公布在各大媒体上,使得自己被爷爷盛怒之下赶了出来。李烨照做了,那是因为谁让他心爱的女人不痛快,他就要让谁不痛快。

可是这一步步走来,云朵静自己遍体鳞伤,李烨也是从来没有得到过真正的快乐。

第一次,他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做错了,还是应该带着她回到美国不再回来,才是正确的。

望着云朵静此刻逃避的眼神,李烨的内心深处感到了无法言喻的受伤与无助。

“我出去吸根烟。”

淡漠地丢下这句话,李熠推门而去。独留云朵静一个人,静静地躺在床上。

云朵静见李烨出去了,又将脑袋重新转了回来,继续一眨不眨地盯着窗外。她的眼前,始终都是那个,奇怪的出现在她房门口疑似在偷听的中年女人的背影,她记得自己忍不住大喊妈妈的时候,她的身子似乎是顿了一下的。

想的太累了,云朵静闭上了双眼。

嘴角扯出一抹自嘲的笑意:怎么可能真的是妈妈,妈妈那么骄傲,如她一样骄傲,怎么可能穿着那么朴素的衣服出现在公众场合?

新一日的日出升起,纠结的人们各自纠结,幸福的人,还在贪睡。

细细算起来,王旭跟飞儿的婚礼,还有十二天就要举行了。可是偏偏在这紧迫的时间段里,发生了这么多令人措手不及应接不暇的事情,真的让人连办喜事的心情也没了。

李妙音坐在飞儿的床边,静静地看着她依旧有些肿的眼睛,还有发黑的眼圈,心里一阵阵不落忍。

昨天晚上,当得知老太爷病危的消息后,她就跟王陌森俩人坐立不安地待在房间里,电视遥控器在手里就摁的没有消停过,也不知道哪个台到底是在放着什么剧目。

过了十二点,见飞儿跟王旭还没有回来,李妙音与王陌森商量了一下,将两人最不愿意面对的问题一起做了探讨,最后决定,还是将飞儿跟王旭的婚礼再延迟半个月,等到最近这段时间的晦气都冲散了,再办事。何况如今云朵家老太爷病危躺在医院里,还怎么办喜事?指望云朵钰帮忙?那就恩不可能!

一早,王旭拖着疲惫的身影下了楼,李妙音就把王旭拉到了王陌森的书房,只是跟王旭稍微提了一下,想要延迟婚礼的日期,就发现王旭当时就跳了起来。

王旭说,就算天塌了,婚礼如期举行!

这一下,看见儿子如此决绝的态度,王陌森想了想,道:“也许,最近晦气的事情太多了,办个喜事冲冲喜,也是好事情。”

李妙音一看这状况,便再也不说话了。只是心里着实心疼飞儿,心疼她的小孙子。这些日子飞儿流过的眼泪,那得多少碗补汤才能补回来啊!

时间静静从指缝间流淌着,瞧着飞儿深度睡眠的样子,怕是不到中午也不会醒过来了。即使如此,李妙音也不再守着她了,与其坐在这里看着她,还不如下楼去给她做点好吃的,等她醒了以后多吃吃多补补。

还别说,人家都说,婆媳之间是天敌,就算看上去再好再和睦,那也是背地里不知藏了多少别扭事儿。可是,李妙音与飞儿,还真就是相处的如同母女一般。李妙音真心心疼飞儿,不论她是不是有了她王家的骨肉。飞儿也是很喜欢李妙音,总是没事拉着她说着学校里的各种奇怪的事情。

此刻,李妙音只是庆幸,自己大学教授这个身份,更加方便照顾飞儿,照顾即将出世的小孙子。一个礼拜只带三个班,每个班两节课,而且这三个班要上课,都是在同一天。也就是说,一个礼拜七天,李妙音只要去学校两天就可以了。

乌黑的长长的直发,如水墨画一般渲染在枕头上,飞儿舒服地伸了个懒腰,再睁眼,发现,已经中午十二点了。

真是睡到中午了。

心里担心着爷爷的病情,她一边责怪自己,一边匆匆赶到洗手间里洗漱。看见镜子里自己的脸,这么疲惫这么丑,飞儿也下吓了一跳。

拿起久未用过的化妆品,简单地修饰了一下,急忙忙就要往楼下赶。

刚刚下楼,就看见李妙音悠闲地拿着剪刀修剪着那些清新盎然的植物。

说来也怪,已经是秋季渐浓了,外面的植物不是发黄就是发红,可是家里这些盆盆罐罐的,却是一片翡翠色,让人见了就觉得心情大好,似乎对什么事情都充满了希望。

“妈妈。”飞儿唤了一声,缓缓走了过去。

李妙音早就听见楼上乒乒乓乓的声音了,温婉地笑着,放下剪刀冲飞儿说着:

“知道你差不多该醒了,来,跟妈妈一起吃午饭吧。妈妈都饿了,小小旭也饿了吧?”

飞儿低眸瞧了一眼自己的肚子,然后点了点头。

餐桌前,李妙音做了四个菜一个汤。都是根据平时观察到了飞儿的喜好选的食材跟口味。

飞儿还真是饿了,不一会儿就消灭了一大碗饭,端着第二碗,然后很不好意思地看着李妙音。

“呵呵,吃吧。孕妇都是这样,越到后面越能吃。”李妙音给飞儿盛了一碗鲜菌排骨汤,接着说:“我怀王旭那会儿,以前都是小半碗米饭就饱了,后来快生的时候,硬是一顿能吃两大碗。没事,你现在啊,是一个人吃,两个人补。多吃点,孩子才能长得壮壮的。”

飞儿面上一红,大口大口吃着,那边家里的电话响了。

李妙音起身去接,才知道是王旭打来的。说了几句,挂上电话,李妙音又回来了。

“小旭说,他刚刚去过医院了,爷爷还杂无菌室里呆着,要明天中午才能出来。他让我告诉你,要你不要担心,吃完午饭最好能上楼继续睡一觉,反正,今天学校跟医院,哪儿都不能去。小旭说了,这是他交给我的任务,要我务必看好你,照顾好你。”

飞儿听着,心里一暖,王旭还真是有心,工作这么忙,中午还帮她去医院看爷爷。

刚刚还急切的心情,这下一点也不急了。大口大口赶时间一样的吃饭节奏,也瞬间改成了小口小口的细嚼慢咽。

或者,最近真的太累了,就这样在家歇一天吧!

其实,王旭的那个电话,不只是担心飞儿休息不够,更重要的事情是,他来医院看爷爷的时候,见到了风尘仆仆而来的云朵钰。云朵钰说,有要事想要跟王旭谈一谈。王旭自然知道云朵钰的嘴脸,所以,在处理云朵钰的问题时,一些雷厉风行的做法,他不想让飞儿看见。

医院一楼的咖啡厅,王旭与云朵钰面对面静坐着。

“小旭啊,看看,你想吃点什么?”云朵钰忽然笑得很是亲切,将手里的餐单递到了王旭面前。

本来,中午还没有来得及吃饭的王旭是有点饿,可是瞧见云朵钰现在这幅样子,忽然觉得一阵阵恶心。他终于明白飞儿孕吐的时候是多么地难受了。

“一杯蓝山就好了。我在公司吃过了。”王旭面无表情,淡然开口。

一直以来,王旭都是这样的一个人物,在外人面前,喜行不易于色,尤其对自己并不能感觉到好感的人,笑容,就更为吝啬了。

云朵钰叫来服务员,要了两杯蓝山,然后就静静坐着,一言不发。

他是想让王旭等的着急了,主动问他叫他下来说话的目的。但是,王旭似乎今天就是时间很多,很悠闲地搅拌着手里的咖啡,举止优雅从容,脸上满是坦然与不迫,没有一丝紧张跟好奇,似乎,对于云朵钰此行叫他前来的目的,并不感兴趣。

这一点,让云朵钰有些不舒服。

“咳咳。”半晌,还是云朵钰自己憋不住,打破了沉寂:“旭日刚刚上市,要忙的事情,很多吧?”

王旭执着勺子的手微微一顿,抬起星眸直直看向云朵钰:“大伯,有什么事情,直接说好了。”

又是一阵尴尬,倒不为王旭冷冰冰的口吻,而是他每次对于云朵钰的谄媚似乎都并不领情。

云朵钰还是故作轻松一笑,谁让,昨天半夜回家,在老太爷的书房跟卧室里,什么东西也没有找到呢?无菌室又不让进,好话歹话放给那个庄医生,可人家庄医生就是不鸟他,似乎天生就是跟着飞儿一个鼻孔出气的。

“小旭啊,飞儿,有没有跟你提起过,关于遗嘱的事情?”

既然王旭不是给面子,自己心里又急,所以云朵钰决定,还是开门见山的好。

王旭忽然扑哧一笑。

从学校走向社会四年了,白手起家建立了旭日,大多数阴险狡诈的嘴脸他都见过,都是不动声色地见招拆招。可是今天,这云朵钰还真就让他大开眼界。他甚至在想,如果不是顶着如今云朵家唯一的男丁的光环,这个云朵钰,究竟会混到一种什么样的地步。

难怪字云朵磊失踪之后,由他接手辅佐的云尚国际是一年不如一年,难怪老太爷宁可将自己辛苦打下的江山,交给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孙女,也不愿意交给这个还活生生存在的儿子。

今天王旭总算是见识到了,这个云朵钰,还不是一般的蠢。

“大伯,我不知道飞儿有没有听爷爷说过遗嘱的事情,但是,她没有在我的面前提起过。”

云朵钰双眸一懔,随即道:

“小旭啊,你看,我们都是亲戚,如今旭日已经在做水游城的项目了,各个方面都进展的很好,如果,你能透露一点关于遗嘱的动向,那么水游城内所有的亮化照明,我们云尚都采用你们旭日的,你看?”

“这可真是块肥肉了,这样吧,我回去,观察一下,有消息再给您打电话。”王旭强忍住笑喷的冲动,做了最简单的结束语:“公司还有事,我先走了。”

“好好好,你忙你忙,我等你电话。”

云朵钰目送着王旭离开,在他看来,旭日刚刚上市,急需一件大工程来证明自己的实力,提升形象,助涨股价。王旭对旭日的感情有目共睹,所以水游城的案子里,关于照明亮化这一块,找别人也是找,找王旭也是找,不如就卖个顺水人情给王旭。

云朵钰不明白,什么叫做(河蟹)爱情,什么叫做承诺。他终其一生将自己的妻子视为生儿育女的工具,还有发泄**的对象。所以理所当然地,把王旭也当做这样的人。他终其一生都活在自私狭隘的精神世界里,所以,又理所当然地,把王旭当成了这样的人。

可是他忘了,王旭若是一个喜欢走偏门捷径的人,那么以他市长独生子的身份,旭日,又何必等到四年后的今天才上市?水游城的案子,还是王市长放水让云尚国际夺标的,现在他还想再放水讲人情卖给王旭,这岂不是太搞笑了?

在老太爷曾经交给王旭的U盘里,对于云尚国际现今的财务状况,还有职责分配,都叙述地非常清楚。王旭早就对云尚国际的内部构造了如指掌了。他只有将这一切分析透彻,才能在不久的将来为他的小玫瑰保驾护航。

的确,飞儿现在不论身体状况,还是心智上,都不足以胜任一个庞大的上市公司的领导者,但是没关系,王旭愿意辅佐她,愿意陪伴着她一起成长。

何况,王旭对云朵磊的寻找从未间断过,也许有天,奇迹会发生,那个时候,飞儿就可以安心地只做她幸福的王太太了。

回到旭日,王旭立刻就钻进了高层的餐厅,要了一份飞儿在时,最爱吃的黑椒牛柳铁板烧。当美味的食物跟香醇的红酒入齿的那一瞬间,王旭舒心一笑,果然,还是在自己的地方吃午餐,最踏实。

从这里的27层窗口放眼望去,王旭一边品着红酒,一边瞧着楼下形如蝼蚁般忙忙碌碌的车水马龙,不由地感叹人生太匆匆。尽管自己是一个不断追求完美与上进的男人,但是,他并不想将自己有限的生命都浪费在追名逐利上。等到他的羽翼足够丰满,他会选择在35岁之前抛开这一切,携着妻子跟孩子,周游世界。

这就是王旭,可以把百分之二十的股份赠送给李秋华跟司徒光亮的王旭,可以豁达到将来有一天抛开尘世的纷扰,尽情享受生活的高品质高质量的王旭。

他要在自己有限的生命里,尽最大的可能多陪陪自己的妻子跟孩子,这也是他抵死不愿意从政的原因。

也许,王旭是对的。只是,像王旭这样的男人,太少了。

有句话说得好,男人渴望统治世界,女人渴望统治男人。在王旭看来,他愿意把自己所有的世界,无条件地交付给一个叫做云朵飞儿的小女人。

咧嘴一笑,王旭拿起餐巾将双唇擦拭干净,又要继续自己的工作旅途了。只要想到自己希望给飞儿一个怎样精彩的世界,再疲惫的王旭,也全身充满了干劲。

为了整个云尚国际的股价平稳,云朵钰唯一做对的一件事情就是没有把老太爷病危的消息传出去。因此,在另一家医院的云朵静跟李烨,也并不知道云朵希的命垂一线的身体状况。

经过一夜的深思熟虑,云朵静将李烨叫到身边,告诉他自己的选择。

“我,想回到我的家人身边。所以,我们还是分手吧。”

李烨不敢置信地听着云朵静如此轻飘飘地说着这样一句话,身形僵硬地站在那里,呈半石化状。

“什,什么?”声音很轻,舌头还在打着结。

“你的手机呢,我要给飞儿打电话,告诉她,我要回家。”

云朵静并不理会他,似乎他的伤心她看不见。她面目表情,一脸淡漠,神情毅然。

李烨深深吸了一口气,眼里溢满了水珠。为了自己心爱的女人付出,无所谓值得不值得,但是在他过去的三十年里,从未有过像现在的这般失败感,太失败了!

一句话也没说,他迅速转身从病房内走了出去。

李烨不愿意让云朵静瞧见他一个大男人还在伤心流泪的窝囊样子。他深深明白,对于此刻失去记忆的云朵静来说,他的眼泪,无疑只会给她带来反感,压力,甚至是轻蔑。

秋风瑟瑟,直直地吹进了李烨的心里,凉的他不由打了个哆嗦。他躲到楼道的一个角落里,细细舔着自己的伤痕,看着楼下人来人往,第一次,放纵自己软弱一次。

真的要放手了吗?放她回去,回到云楼,那个冷冰冰的家里去?那里没有真正关心她死活的人,她还断了一条腿,要是以后云朵钰再打她,她怎么站的住?

李烨从来不觉得自己有多么伟大,也不觉得自己是谁谁谁的救世主。但是,爱一个人,就要给她所能给的最好的生活,不关她在不在自己身边。

窗台上的烟蒂一根一根逐渐变多,飘渺的眼圈恰似这无望的爱情,抓不住实质。

思前想后,李烨忍着痛,回到了病房。对于她的选择,他有他的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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