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泽坤守在殿外一直未走,殿内的众人虽然不满他看管犯人似的看管自己,但都没有说什么。如今宫中是个什么情形都不知道,贸然出头,只会死的很难看。
时间过得颇为漫长,齐桓想到手上的那枚麟符,心思渐重。这枚兵符在他手上根本发挥不出作用,必须尽快拿着兵符找到陆游。
好不容易等到了中午放牌,殿内的众人都来了精神,但谁成想于泽坤根本就没有放人的意思,几个前去交涉的官员都一一打发了回来。
余下的官员顿时怒了,于泽坤算起来不过是个从三品的统领,在这群一二品大员的眼中根本就不够看,而于泽坤的并不怎么强硬的态度也表明他无意与朝中的这些官员为敌。
“于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让我们来办公也就罢了,但到了放牌的时间,总该让我们回去了吧?你把我们困在这里,与软禁又有什么分别?还有这些军士,一个个跟看管犯人似的,于泽坤你莫要欺人太甚!”说话的人是礼部尚书方明兴。
于泽坤眼睛都没眨一下,“对不住了,方大人,太子殿下只吩咐了下官,让各位大人在保和殿办公,至于何时放牌,倒是没有和下官说起,下官也不敢自作主张,所以于大人您还是再等等吧。”
方明兴大怒,“于泽坤,我看分明是你自己曲解太子殿下的口谕,滥用职权狼子野心!”
于泽坤沉声道:“方大人的话,下官有些听不懂,不过是让你们在这里办公,又如何称得上软禁监视?还有,你说我曲解太子殿下的口谕,那你倒是拿出证据来,这样也好让我心服口服无话可说。”
“你不让我们出这个大殿,限制我们的出入自由,这还不算软禁?”方明兴身旁的官员插言道。
此言一出,又有几个官员跟着附和。
于泽坤冷笑,“我也是遵从太子殿下的命令,太子殿下既然没有说放牌,那我自然不能放诸位大人出殿。至于软禁的罪名,恕我担当不起。”
方明兴气得胡子直抖,“好你个于泽坤!”
于泽坤转过头,“方大人若是没什么要事,还是回殿中办公去吧!礼部虽然是个清闲衙门,但这一耽搁下来,事情恐怕也不少。”
方明兴脸涨得通红,“你.....你.....”
于泽坤一脸的嘲讽,“方大人年纪大了,在外面呆得久了,这脸色不太好,还不快把方大人扶进去。”
当下便有两个虎豹营的军士准备上前架着方明兴便往里面走,方明兴厉声道:“于泽坤,你的人敢碰我一下试试?”
那两个军士不敢上前,于泽坤脸色一沉,“还等什么?还不快把方大人送回去!”
那两个军士这才上前,随后不顾方明兴的挣扎,把他送回了殿内。
这一下子就捅了马蜂窝了,平日里与方明兴要好的官员顿时不依了,与那于泽坤吵成了一团。
齐桓在后面仔细观察着,发现在前面闹得比较凶的都是和赵玉走得较近的官员,那方明兴便是其中之一。怪不得于泽坤一点面子都不肯给呢,根由原来在这儿。反观几位暗中和成王有几分交情的,此时脸上倒是看不出来什么。
立储大典之后,朝中的成王党不是被赵玉降职便是被发配到了地方,朝中剩下的最多的便是像徐陵远这样的中立派和赵玉的亲信,最起码明面上是这样。
方明兴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屈辱,被架回殿内之后,已经被气得快要说不出话来,缓了半天才哆嗦着手指指着于泽坤道:“真是....奇耻大辱!奇耻大辱啊!”说完之后,眼睛一翻,竟被生生气得晕了过去。
人群中顿时炸开了锅,“方大人!方大人厥过去了!快叫太医!”
“方大人,方大人!你快醒醒!”
“于泽坤,你欺人太甚!”
于泽坤分开乱成一团的人群,见到倒在地上的方明兴也是吃了一惊,他确实想给点颜色给方明兴瞧瞧,但没想到方明兴反应这么大,竟然厥了过去,方明兴年纪大了,若是这一下醒不过来,这乐子可就大了。
于泽坤吼道:“快去找太医!快点!”身旁有两个军士当即便往外面跑去。
谢淼之一脸阴沉地掐了掐方明兴的人中,连掐了几下,方明兴才悠悠转醒。
于泽坤松了口气,还好还好,没出什么大事。日后即便是成王责怪起来,只要没出人命,也就是吃顿排头的事。
于泽坤乃是货真价实的武将,今日的这般行为算是彻底把这些文官给惹毛了。文人的那点子小心眼发作起来,那真的能要人命。
众人围着于泽坤非要讨个说法,于泽坤哪儿是这帮整日里打嘴皮子仗的文官的对手,不到两个回合,便彻底败下阵来。
如果不是出了方明兴这档子事,他只要咬死了是赵玉下的令不松口,别人还真没办法拿他怎么样,但现在方明兴躺在地上直哼哼,他还真不敢再像方才那般强硬了。
过了约莫有一炷香的功夫,那两个军士总算是把太医给找来了。
那太医喘着气一路小跑着跟在那两个军士的身后,到了殿内之后,来不及喘口气便为方明兴把脉。
谢淼之在一旁沉声道:“方大人情况怎么样?”
荀太医趁着这功夫歇了口气,道:“方大人这是急怒攻心,痰迷了心窍,这才厥了过去。虽不是什么大病,但方大人到底上了年纪,还是要好好将养着,万不可再动肝火。医家有云,怒气泄,则肝血必大伤,怒气郁,则肝血又暗损,怒者血之贼也,所以再不可让方大人生气动怒了。”
谢淼之道:“那就有劳太医开些方子,也好让下面的人去抓药。”
荀太医连道:“这是自然!这是自然!”说完便打开了药箱准备开药方,这一看倒是顿住了。
徐陵远道:“怎么了?”
“方才出来得急,倒是忘了带纸笔了。”荀太医擦着额头上的汗说道。
谢淼之道:“那边的案台上有纸笔。太医只管去那边开方子便是。”
荀太医道:“那就多谢大人了。”说完取了纸笔便开了方子。
于泽坤看了眼方子,吩咐道:“你们两个跟着太医去抓药,吩咐下面的人把药熬好了之后端上来。”
先前那两个军士闻言后跟在荀太医身后抓药去了。
谢淼之道:“于统领,方大人的情况你也看到了,需要好好修养,如果继续留在这里,恐怕方大人的情况会越发糟糕,所以本官觉得,于大人倒不如行个方便,将方大人送回家中修养。”
于泽坤心下转了转,还是拒绝了:“谢大人,不是下官不想让方大人好好休养,只是太子殿下有令在先,下官实在是做不了这个主。”
谢淼之摆了摆手,“既然你做不了这个主,我也不为难你,太子殿下那边自然有我去说。”
于泽坤脸色有些难看,“太子殿下身体抱恙,恐怕不能召见谢大人。”
谢淼之道:“这你就不必操心了,太子殿下宅心仁厚,定然能理解本官的一片苦心。于大人,你就不必再劝了。”
说完便往外走,于泽坤急了,谢淼之身份极高,朝中除了几位封了爵的公侯能在品级上与他平起平坐,其他的朝中重臣还真没有一个能与他相提并论的,他如何敢让人像拦住方明兴那样拦住他,所以当下脑中飞速想着应对之策。
谢淼之他是不敢得罪的,但他也不敢真的让谢淼之去见赵玉,当即松了口,“既然谢大人都这么说了,下官哪有不从之理?况且方大人会这样,也确实是因我而起。我若是再说什么,倒也说不过去。”
说完,叫过殿外的内侍,把方明兴送到了旁边的一个偏殿里安置。
谢淼之又道:“光凭这几个内侍我不放心,让几位大人跟着一同去照料吧!”说完便转向齐桓。
“便由齐大人和吴大人一同去吧!”吴大人指的是吴峒,是文渊阁六位直阁事之一。
于泽坤迟疑地看了眼齐桓和吴峒,觉得有些不妥,正要开口,但谢淼之却不容他拒绝,“就这么定了。”于泽坤眯了眯眼,没说什么,但在最后还是留了个心眼,派了几个军士一同跟着去了。
谢淼之见了,心底暗自冷笑。
齐桓和吴峒两人就这么莫名其妙地跟着方明兴出了保和殿。
那几个内侍扶着方明兴转去了旁边的偏殿,这偏殿也有三五六等之分,方明兴虽然是礼部尚书,却是没资格进一二等的偏殿的,当下选了个较为靠后的,位置较为偏僻地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