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果果头痛,很是发愁。
“接吧,逃避不是问题。”雷小米认真地想了想。
叶果果认命地接通,曲靖天低沉的声音传来,“果果,我还以为你不打算接呢。”
真是这么想的。叶果果吸吸鼻子,无力地问,“曲总有事吗?”
“今晚我们一起吃饭,我来接你。”
“不,不。”叶果果有些慌,现在这个集团老总身份远比以前公子哥儿形象有压力。
“哦,是不让我来接吗?”曲靖天在那头笑。
叶果果沉默。
“嗯?”曲靖天拉长了声音,“果果?”
叶果果一紧,谨慎开口,“你说个地方,我自己去。”她不想让他知道她住在这里。
等曲靖天说了地方,叶果果挂了机。
“你真的去?”雷小米很着急。
“我不去他会找来。”从上一次他去学校接她,她就知道这不是个轻易妥协的人。
雷小米看着叶果果顺手拿起挂在架子上的羽绒服走出去,她眼里写满担忧。以前那个人在她眼里无非就是花花公子,现在不同,很显明,那就是头狮子,充满实力。
叶果果按地址来到了宣南一家不算华丽的饭店,这家店收拾得很整洁,很朴实,一种充满食欲的市井味迎面而来。早有一腰间扎着手巾的服务员迎出来,将她往里面带。
“请跟我来,曲总等了很久了。”
叶果果诧异,她脸上难道写了叶果果三个字吗?
服务员一笑,细心提示,“头发,身高。”
这年头的女孩子很少留短发,剪短发不见得有这样的身高,剪短发又有这么高的不见得有这么漂亮吧,而曲大要等的女孩绝对是漂亮的啊,眼前这个女孩比短发的孙俪还在漂亮几分。
叶果果不知服务员心里一波三折的,随他到了一间古色古香的门前。
服务员敲了两下门,然后将门推开,给叶果果作了一个请的手势。叶果果进去,门随即合上。
“果果,来,坐这儿。”曲靖天站起来,拉着叶果果坐下,自己在她身边坐下来。
房间里没有别人,就他们两人,随后有人上菜。
“怎么就你一人?”在叶果果印象中,他们四少就是连体婴。
“不是还有你吗?”曲靖天一边给她布菜,一边说,“来,试试北京特色小吃。”
“这个地方没来过,也没听说过,真是北京特色?”叶果果有些不信。
曲靖天笑起来,眉眼弯弯的,特别温和,“正宗北京特色小吃都是旧时北京老百姓解馋的,所用原料都是杂粮下水鸭血什么的,正因为这样,北京小吃与北京历史布局就有很大的关系,比如北京西城,在清朝时是满清皇族的居所,所以恭王府边上九门小吃难以正宗,东城王府井,过去讲东富西贵,知道东直门那边为什么好多胡同都叫什么仓吗?清朝时水运发达,粮食,盐巴,故宫圆明园的木材都是打东边走京杭运河来的,都是垄断行业,所以东华门都是蒙外地和外国人的,也算不得正宗。”
“那正宗在哪?”叶果果听得有些入迷,北京小吃和北京布局有关?很新鲜。
“北京的市井文化在宣南,宣武区是清朝百姓,汉族官员,各地商会的所在,纪晓岚故居在宣武,湖广会馆在宣武,牛街有的是清真小吃,而且回民都是祖辈相传的手艺,加上牛街的民族特色,他们是不会离开那里的,你看每年北京各大庙会多少牛街小吃,怕得有上百种吧!?哪那么多?大多是假的。”曲靖天轻言细语,娓娓道来。
假的?她和雷小米经常排着队去吃的小吃大多是假的?叶果果惊得睁大了眼。
“以后想吃正宗的,最好来这里。不是人多的排长队的就是正宗的。正宗的反而没那么多花招和噱头,平平实实,安安静静,符合小吃两字。”曲靖天不着痕迹地继续给叶果果布菜。
而叶果果听得津津有味,不知不觉吃了很多。
“太瘦了,以后要多吃。”曲靖天说,突然想到那天拥在怀里的身子,纤细得不堪一握,仿佛一用力就会拧断似的。
叶果果放下筷子,用纸巾擦擦嘴,笑了一下。其实她挺能吃的,只是不长肉而已。
“明年就要实习了吧?有想过要找家什么样的单位?”曲靖天问起另一个问题。
叶果果摇头,“没想过,反正我没打算留在北京。回老家找工作什么的容易多了。”揣着q大的招牌,在容城找工作是不需要花大力气的,更主要是的叶果果根本就没有坐班的想法。
“哦?”曲靖天眼睛里有了思索,“不喜欢北京?”
“北京天冷、风大、雾大,不适合南方人生活;北京名人太多,上超市买酱油都能碰到几个,时间长了没有惊喜;北京工作难找,竞争力大,生存空间小。于我来说,北京适合仰望,不适合工作生活。”
曲靖天沉吟半晌,“果果,你是想躲开我吗?”
叶果果垂下眼敛,轻声说道,“你和北京一样,也只适合仰望。”只适合在茶余饭后作谈资,就像她和雷小米拿着杂志口若悬河地评价上面的肌肉男一样,但若上面的人真走到她们跟前,就没那么轻松自在了。
“你知道我是谁?”
“你今天去永久修车行,被人认出了。”
“果果,我是去了修车行,我没走下车是不想你受到困扰,我也想维护你那片自在的天空。所以,相信我,我不会伤害你,你也不用刻意躲着我。”曲靖天有些遗憾,一般人认出他会拼命扑上来,这丫头却拼命逃窜。
“那你不需要刻意找我。”叶果果说。
“哦,这个,我没有刻意,我就是自然地想了,然后就去看你了,然后打电话给你了。”曲靖天认真地说。
狡辩!叶果果轻哼一声。
曲靖天弯眉一笑,他看见她的小鼻子微微皱了一下。
这时叶果果电话响了,她几乎在第一时间接起。
曲靖天嘴角翘起来,这接电话的迅速,与接他的电话的迅速完全是大相径庭,什么时候他才有这样的待遇?真得努力了!
“小米,哦,你在门口等我?好好,我就下去。”叶果果收了电话,转向曲靖天,“我朋友在门口等我,我先走了。谢谢你的晚餐。”
曲靖天站起来,将角落的衣服给她拿来,等叶果果穿上,他又拿来一条浅格围巾戴到她脖子上。
叶果果挣扎,“我不喜欢戴围巾的。”
“戴上。”曲靖天不容拒绝,仔细地将围巾打了个结。
叶果果认命地戴上,再次多谢晚餐,带着感激的笑,轻轻合上门,然后长舒了口气,撒开脚丫子就狂奔,生怕曲靖天突然追来。
曲靖天听着走廊上急促的逃命似的脚步声,有些无奈地笑了。他坐回位子继续吃饭,刚才只顾给她讲解小吃和布菜去了,自己根本就没吃。
在楼梯拐弯处,叶果果差点撞到一个人,幸好她身子灵活闪得快,一下闪到墙边,却将自己撞了一下。
“对不起。”叶果果垂头向对方道歉,虽然没撞到,可能会吓到。
“小姑娘,你没事吧?”对方的声音很柔和,叶果果抬头,只见对方是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身材高大,相貌堂堂,一派儒雅之气,但却夹着一股不自觉的威严。
“没事没事。”叶果果转身就走。
“请等一下,”那男人脸上去露出一丝惊讶,“小姑娘长得跟我一个故人很像,能不能问问你叫什么名字,你妈妈叫什么名字?”
叶果果顿时警觉起来,慢慢停住脚步,眼睛谨慎看看四周,没人注意到这个拐弯的角落,她轻轻开口,“我叫卫英,我妈叫陈娟。”
“哦。”男人有些失望,对叶果果笑了一下,“我认错人了,不过你们长得真像。”
叶果果眼垂下来,不再多说,下楼,出门,上车,很是迅速果断。
“快走!”她只觉得背脊发冷,走出来仍然感觉后面有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她不放,像一只充满危险的猎狗。她的声音有些急,朝雷小米低声催促,
雷小米见叶果果一脸严肃,没敢问什么,脚下油门一踩,车子呼啸而去。
两人风急火急回家,叶果果立即将自己关进屋里不再出来。
第二天两人放学回家,雷小米到底忍不住了,“果子,昨天那曲靖天没怎么样吧?”
“没有,就吃了一餐饭。”
“那你这么急?”雷小米显然不信。
“哦,他送我一条围巾,我怕他反悔要回去。”叶果果将围巾丢到沙发上。
雷小米白了叶果果一眼,“这笑话一点也不好笑。”
卫英杰进来时,叶果果正在给叶进打电话。
自从叶果果和雷小米从学校搬出来,他就来得勤了,尤其从雷小米嘴里听说果果跟那人吹了后,他心上的阴霾一扫而去,每次来自觉进厨房,搞卫生,喜得雷小米仰天长笑,额滴幸福银生开始鸟!
卫英杰提着一袋子菜进了厨房,耳边传来叶果果的声音,“爸,我赚了好多钱真的,和小米写了一个游戏,卖了五十万呢,真有这么多,以后我打算写好多游戏赚好多钱,你就等着享福吧。爸,我明年就实习了,我打算去上海走走,对,比北京有前途多了,到时我们一家人全去上海,那时天天让你吃海鲜,吃怕你。哎哟---爸---你不去我也不去,回容城让你养到老我就不能撒娇?撒娇不是所以当女儿的权利吗?反正你得答应我。”
卫英杰笑了,温柔而愉悦。他从来不知道叶果果会撒娇呢,至少他就没见过。不过果果要去上海,怎么从没听她说过呢?他若有所思。
叶果果的声音继续传来,“爸,你就把那房子卖了吧,你一军人出身,哪来这么传统的思想呢?有你有我有妈妈的地方就是家,到哪不能住?现在你女儿这么能干,以后带你们大江南北走遍,就不要守着那里啦,也算为容城建设做点贡献,军人要讲贡献的嘛。”
听到这里,卫英杰也无奈,没想到叶叔这么固执。
民生街形势不乐观,虽然政府介入,但立场还是站在新建那边,容城政府求之不得有人来投资,活跃容城经济,所谓的介入就是尽量争取多点拆迁费。
卫英杰做好饭菜从厨房出来,没见叶果果,“人呢?”
雷小米拿着遥控器不闪地按,下巴朝房里昂昂,“在屋里发呆呢。”
从昨天晚上一直发呆到今天,白天上课也不在状态。
卫英杰手在门边敲敲,“果果,吃饭了。”
叶果果合上电脑出来,雷小米闻说开饭,立即打了鸡血似的跳到餐桌边,快手从盘子捏了一片肉丢进嘴里。
卫英杰皱眉,“洗手。”
雷小米嘿嘿一笑,一溜烟进洗手间,一溜烟出来,还不忘记拍马屁,“小英子,厨技见长哈。”
叶果果也捡了一片肉丢进嘴里,连连点头,深表同意。
“叶果果,你没洗手。”雷小米大喊,“小英子,你不公平。”
“要公平?他还在襁褓时,我就认识他了,你才认识他几天?我是他亲姐,你是他路人。”叶果果面对着一桌的菜终于不发呆了,闲闲地说。
卫英杰一口汤差点喷出来,襁褓?要不要这么文艺?听到亲姐时又忧伤了,你姓叶我姓卫,哪门子亲姐!
“你干嘛不说你给他换过尿布?”雷小米不服气。
叶果果笑眯眯地挟了块牛肉丢进嘴里,“偶尔为之。”
卫英杰满脑黑线,这两丫头当他是死的吧?当着他的面讨论这么没营养的话题?
接下来一句话让卫英杰彻底没了脾气,这两丫头根本就当他是死的!
雷小米说,“你是他亲姐算什么,我以后当他老婆,老婆在上,亲姐靠边,哼哼。”
“老牛。”
“你老草。”
“老水牛。”
“你老野草。”
卫英杰将筷子往桌上一放,埋着头不作声。
那斗得不亦乐的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闭嘴,然后,饭桌上彻底安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