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中离洛阳看起来不远,实际上三军行走,由于有军资要运送,速度就不快,怎么也要半个月左右的时间,当然如果是急行军,那就另当别论。别的都好说,粮食却是必不可少,没有粮食,三军如何去洛阳?总不能饿着肚子去吧?
庞玉原本只是接到奏报,说附近出现几人,形迹可疑,便赶来查看,想不到这人居然是弘农杨氏,手中还拿着桑显和写给卫玄卫尚书的书信,这让他有些意外。
但很快,他就想起让眼前这个人帮忙的想法,尽管他觉得有些荒谬但还是提出来了。
杨复生先是一愣,一方面,他不希望庞玉能尽快赶到洛阳,尽管他知道魏公李密就像一个打不死的小强,面对洛阳朝廷总体是占据上风的,就算最终败给王世充,那还有一年多的时间呢;此外,另一方面,庞玉等人离开关中,意味着大兴守军势力削弱,他也更容易夺取大兴,建立自己的势力。当然,此消彼长,李渊那边也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
就目前而言,庞玉离开大兴是有好处的,杨复生等庞玉说完了要求,略作思考,先是摇头,道:“杨某不过一介草民,能去见卫尚书也是靠着桑将军的脸面,提出这个要求,也不知成与不成?杨某实在是不敢承诺。”
庞玉心中焦急,这时他还是十分爱国,道:“杨先生尽力即可,庞某感激不尽!”
“如此,杨某愿意试一试!”杨复生应诺。
庞玉大喜,本想留杨复生在军中,又想起军粮问题,只得道:“如此多谢杨先生,日后但有差遣,庞某定当尽力!”
杨复生哈哈一笑,施礼之后离开。
庞玉看着众人离去,直到背影消失,这才带人回营,他实在是想不明白,天下大乱到了这个地步,他与霍世举等人带兵驰援东都,是大隋朝廷驰援东都的第一批援军。东都地位特殊,一旦有失,天下震动,难道大兴朝廷的各位重臣们,看不透这其中的关系吗?先是让众人匆匆出兵,只说经过永丰仓之时向李孝常要粮食,却没有任何证明。那李孝常也是一个倔骨头,压根不给粮食。这军国大事,搞得跟儿戏一样,庞玉觉得,这天下,真的是不乱都对不起这些人了。
“当真是可笑至极!”柴孝和骑在战马上,嘴角微微翘起,刚才所见到的一幕,他觉得十分荒谬。三军出征,自然是粮草先行,即使是去洛阳驰援,所需时间不多,至少也要给够行军的口粮,可偏偏庞玉等人没有粮食,只得就食在永丰仓附近,也不知是谁搞出的闹剧。
“这其中有两个可能,一是策划此事的军务大臣能力欠缺。但大兴是帝国京畿,多半是能力不错的人,绝不至于作出这种蠢事。依我看来,倒是另一种可能,有人不愿意大兴的守军去驰援东都。”杨复生在一旁,缓缓开口。
“是什么人?”铁柱在一旁不解地问道。
柴孝和抿着嘴思考。
杨复生道:“此人多半是在大兴朝廷握有重权之人,看出关中即将越来越乱,故想拥兵自保。”也有可能是忠心之人,但如果是忠心之人,不会设这等计谋,各地隋军驰援东都是大隋天子下的命令,谁敢去违抗?也只有有想法有野心的人才会做出这等事情来。
柴孝和聪明一下子就想明白了,看来这大兴朝廷,也是乱成一团,各人有各人的心思了。倒是铁柱没有看透,不过杨复生也不打算解释了,吩咐众人疾行,一路朝着大兴赶去。
越靠近大兴,百姓越来越多,许多百姓都没有了河内、潼关等地的菜色,看起来基本的衣食还能得到保证,不过,各地盘查就越来越严,尤其是过了渭南之后,衙役明显增多。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杨复生只派一两人进城,购买了食品之后便出来,众人大多住在城外的客栈里,如果恰好没有村子,就在野外寻一处破烂不堪的庙宇将就一宿。
又走了几日,抵达了霸上,众人休息了下来,这里离大兴已经不远,明日就可以进城。
“杨大哥,明日我陪你进城吧。”铁柱说道。
杨复生思考了片刻,摇摇头,道:“这一行人多人少并没有太大影响,我一人足矣,你们留在城外,打听消息,尤其是李仲文的消息。”
李仲文是李密叔父,按理说他应该已经起兵了,不过由于消息的滞后,杨复生等人进入关中之后,还没有得到消息。李仲文鼎盛的时候有士兵将近五千人,他与丘师利一起,掌控着郿县,势力已经不小了。不过,李仲文这人没有什么野心,很快就被李秀宁忽悠,然后被招抚了。
杨复生就是要赶在李秀宁之前,与她争夺关中义军的资源,如今李渊造反消息确凿,李秀宁等人在逃亡,在没有站稳脚跟之前,李秀宁不会招抚李仲文,何潘仁等人,给杨复生还有一段时间,不过这个时间也不多了,最多两个月。
在大兴停留的日子不能多,搞清楚情况之后,他就要赶去郿县,说服李仲文,杨复生一个人入城,表面危险,实际上安全无虞,因为他并不像李密、李渊、窦建德这些出名的人,没有人会关注他,而且有了桑显和的书信,安全更是得到极大的保障。
柴孝和、铁柱几人劝说不动,只得千叮万嘱,让杨复生千万小心。杨复生点头答应着,休息了一日,次日带上桑显和的书信以及钱帛,几小块碎银子,约莫价值两百钱,这才朝着大兴城中走去。
大兴城这时盘查很严,不过有了路引,杨复生身家清白,守军只是看了看杨复生,就放他进城。
大兴城极其宏伟,这是隋文帝在时所建,不过二三十年的历史,一砖一瓦看起来还颇新,只是这大隋朝廷,已经如同夕阳,即将没入黑暗之中。杨复生想起自己的身份,想起自己的使命,心中不由苦笑一声,这样的身份,还真造化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