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如纱,湖面反射出的粼粼波光打在窗口颇有些迷离之感。
沙里虎抚摸着腰间刀鞘站在临湖的回廊边陷入了思索。
身后脚步声传来。
“阿豹。”沙里虎不用回头便听出了来人的身份。
沙里豹来到他身边,双臂支在栏杆上望着夜空:“这月亮可真圆啊!还黑一块白一块的,像是西北的烤馕……”。
沙里虎看了他一眼,从怀中取出一张信纸递过去:“这是昨夜有人放在我桌上的。”。
接过信。
沙里豹目光微缩:“大哥,这么说不是探子给的消息?而是这个写信的神秘人给我们传递的消息?”。
沙里虎点了点头:“虽然不知道对方是谁,但能在我睡觉时悄无声息的把信放在我的房间里也却是有一些本事,而他所说的事情今天也应了……怕是那曾智确实把我们当成他借刀杀人的工具了。”。
“呵呵,借刀杀人?他曾智算是个什么东西?想要借刀杀人也不看看自己能不能拿的起这把‘刀’!”沙里豹冷笑。
沙里虎把信收好:“总之不能让他奸计成功——否则弑杀朝廷命官的罪名一旦定下来就是大军围剿,我可不想让你和小浩那孩子再跟着我吃一遍二十年前的苦头了。”。
“大哥你说的是什么话!当初将军对我兄弟二人恩重如山又临阵托孤,我纵使刀山火海也不曾后悔过。”沙里豹坦然道。
……
信纸在油灯下很快燃烧起来,何国兴将这张放在自己书桌上的信笺丢进火盆,看着燃烧的火苗心中沉思起来。
信中所说真假他便是不用去考证也知道八成属实!
这是一封举报曾智贩卖私盐的举报信。
其实不用这写信的说,何国兴对于曾智贩卖私盐的事情便早已有所耳闻。毕竟是地方豪强,家中又不是什么官宦世家、书香门第,如此两三代人之间便能聚拢巨富,横行一方……这样的家族又怎么可能不染半点污迹?
然而过去的怀疑毕竟只是怀疑,何国兴没有证据自然也不能做些什么。
可如今这写信人连曾智存放私盐的地方都写明了……这不查一下似乎也?
翌日。
周胜一早接到前往县里的命令时便知道“坏了”!
这何国兴昨天看到自己那封信后部立刻组织人连夜行动或者干脆隐忍几日去府里协调借调些人手去办那曾智的最佳的选择。
到时候人赃并获,贩卖私盐的大罪可足够那曾家喝上一壶的了。
可这何国兴却是嫩了些。
调谁不好?竟然调动他们这些被曾家那种豪门腐化浸透了的本地差人去做?
而且是天光大亮以后才下达命令,这要等人手都聚齐了那消息不早就走漏了?
但没办法。
周胜只好一边心中吐槽,一边领着石头几人赶紧叫了马车赶往县城。
折腾半天。
到了县城后一众捕快在衙门内的院子里七嘴八舌的猜测着何县令召集众人的原因,但周胜在人群里冷眼看着:分明看到那几个衙门里的头头明显都提前知道了消息。
‘得了!这事算是白跑一趟。’周胜暗中直嘬牙花子。
直到中午,所有人手这才集中完毕。
何国兴一声令下,众多捕头、捕快在赵宏的带领下一窝蜂的朝着城南的曾氏酱坊赶去……
赶到酱铺。
老远的便闻到一股臭烘烘、咸齁齁的气味,二三十条大汉正手持棍棒堵在曾氏酱坊的门口。
“让开!衙门查案、缉查私盐!”领头的差人似乎是赵宏在县里刚收的亲信,一马当先声色俱厉的指着这二三十人大喝道。
然而。
堵门的大汉们却连看都没看他一眼。
混在人群中的周胜看了一眼这占地足有七八亩,用高墙围起的酱坊不由的舔了舔嘴唇:这里出的酱油、大酱、甜酱可都是十里八乡最为有名的,据说是传了三辈人的手艺,近十年才被曾智买下成了曾氏的产业。
说起来这曾老太爷也真有些本事——凭借不清不楚的私盐起家,顺利脱身后买下铁矿,正好赶上了朝廷对边关的十年用兵时期赚了个盆满钵溢!随后这曾家的家运便一发不可收拾,在曾老太爷靠钱生生砸下县尉的官身后欺行霸市、强买强卖、手段百出,竟是在短短两代人的时间里便发展成了这梨山县的土霸王。
只是不知当年买下这酱坊和家传三代的配方又是用了何种手段?
“呦~~~大中午的,我正在里面吃饭就听到一阵狗叫,还以为是谁家的狗饿着了在乱吠呢!没想到原来是深受我们何县令信任的赵总捕啊!”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从酱坊的院子里传来,随即一位白面公子哥带着一个不起眼的老汉走了出来。
曾学儒。
周胜一眼便认出这人,还有他身边的老头他也在化身阴魂查探曾府时见过。
如果是平时,可能周胜也看不出这老头有多大本事。
但曾在暗处窥探过,恰好见到这老汉练功的周胜却是知道:眼前这人是个高手!
有多高?
周胜也不好估量——但就他所见来说,这个老头绝对有一身极为深厚的掌上功夫。
他自己小院里的铁砂盆和木人桩就足以说明问题了。
要知道……
那铁砂盆早已经风吹雨淋的锈迹斑斑,可盆里的铁砂却都光亮如新!
那些人腰粗细,被固定在地上,手臂处以铁棍替代的木人桩更是被打的东倒西歪,许多常常击打的部分更是如同被挖去一块一般,铁棍也被打的光亮如新!
如此苦工之下,周胜对于这老者的功夫虽然不惧但也心生防备。
“呵呵,我当是谁呢!这不是等着接你爹班的曾大公子吗?少废话!有人举报你们曾家藏匿私盐,这院子我今天搜定了!”赵宏一声厉喝:“冲!看谁敢拦?!”。
几名领头的捕快吆喝着便冲了上去。
“别给我打!”曾学儒此时的面色也阴沉下来,尖声叫道。
在场奴仆都是曾家豢养了十数年甚至二十来年的恶仆,有不少还是从矿场那些凶神恶煞的监工打手中选摘出来的。
此时曾家大少爷下令动手,哪里还会迟疑?
反倒是赵宏这一边:虽然他在县城这段时间拉拢了些人手在身边,可毕竟这些人都是看着赵宏总捕的身份投效,没有多少忠诚度不说,还多是些本什么本事的“捕二代”。
平日里让他们穿着捕快服装、挎着刀吓唬老百姓自然个顶个的是好手……
可如今面对眼前这些根本不把他们当回事的凶恶汉子就立刻显出无能了。
一个照面。
赵宏领着那几个捕快连刀都还没拔出来就被当头的乱棒打倒在地!
“大胆!竟敢袭击衙差!”赵宏惊怒着便要伸手拔刀。
然而……
他的刀刚刚拔出数寸,一只格外修长粗大的手掌便按在了刀柄顶端。
“你——”赵宏惊惧的看着瞬间冲到自己身前的老汉,从小练功的身体本能却让他一脚朝对方小腿踹去。
但后方的周胜看的分明:赵宏这抬腿的动作似乎早就在老者的预料当中,在他抬腿动作刚开始的瞬间那老者便以更快的速度同边起腿,以脚掌寸劲蹬踹的极快动作将赵宏的腿踹向后方。
同时,老者出腿的脚掌顺势落地,在赵宏被踹倒的后腿都还未着地的瞬间便旋转腰身,一掌朝赵宏的下巴击出!
砰——!
一阵令人牙酸的闷响中周胜看到赵宏瞬间便双眼翻白、直挺挺的摔向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