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他的眼睛,其余部位都十分模糊,就凭这眼神,就知道是个硬茬子。我不敢乱动,就通过心念问老七:“这只鬼特么啥时冒出来的?”
老七仗着对方看不见,它道:“鬼身上沾了你的味儿,应该跟了你有一阵子了。”
“那你不早说!”我气的牙根直发痒。
老七叫屈的说道:“大哥,我喝了你的血就成护灯灵兽了,你不开眼,我除了同类也看不见啊。”
敢情还有这一说,我问:“现在咋整?”
“问问这厉鬼啥来头,娘咧,虽然看起来化鬼没多久,可戾气大的要命,千万别惹他。”老七说道:“早知道就不让你开眼了,看不见他时对方也拿你没辙。现在你已经看到了,破了初窥,就算关了阴眼,还是能干翻你的。”
我又问初窥啥意思,它说就是一只鬼被一个人看见的头一次,往后就算看不见这鬼,仍然能对你直接动手动脚。
老七让我别耽误时间了,因为这只男鬼已察觉我能看到他,此刻正蓄势待发呢。我立马对着旁边说:“这位鬼大哥,您跟着小的干嘛?”
“你,觉得呢?”男鬼发出冷冷的声音。
这音色……怎么有点耳熟?我按着脑门试图回忆。
赵晴的家人大部分见我对空气说话,内容还是如此惊世骇俗的,纷纷犯懵在原地,完全不敢发出半点声响。
赵母张嘴像要说话,老七就急了说:“快让她闭嘴!”可是还没等我说,她就问了“是我家晴儿吗?”
妈的,我都称是男鬼了,耳朵塞棉花了?
就在这时,男鬼绕到赵母后边,对着她肩膀就开始吹气。
我心头一惊,自己开了阴眼,是能望见人身上三盏本命灯火的,而这男鬼,竟然对着赵母的本命灯火一通狂吹,我看过去时,她左肩的已经熄灭,男鬼的嘴已移到了其右肩。
我瞪大眼睛,意念问着老七:“三盏灯全吹灭,赵母是不是就死了?”
“不会的,这种情况属于暂时熄灭,隔六个时辰,就会自行燃起。而且,头上的本命灯火除非自己作死弄灭,否则连点灯人也无法熄掉的,只能削弱。”老七道。
我疑惑道:“这鬼为什么吹赵母的肩头灯火?”
“情况很不妙。”老七一脸正色,说道:“咱碰上吹灯鬼了,这种东西戾气再大,自身战斗力却十分弱,勉强敌得过一般的鬼物。但是,吹灯鬼能够吹灭人肩头的两盏灯火,以此上身,怎么打,受伤的也是被上身的人,快去拿点灯旗和燃引魂灯。”
它话音一落,那男鬼已然灭掉了赵母的第二盏本命灯火。
赵母不寒而栗的打了个冷颤,她下意识的回头,看见模糊的就剩下眼睛的男鬼,吓瘫在地,一边退着往后爬一边惊叫的说:“鬼……妈啊,鬼!”
吹灯鬼竟然直接绕过在后边抱住赵母,双脚垫在她鞋子下边,紧接着就不见了踪影,而赵母的瞳孔瞬间就发生了变化,成了男鬼那种阴鸷的眼神,以极其别扭的姿势迈着步子,走向我这边。
“赵家所有人别动她也别喊她。”我交代完立刻调头跑去外边,打开后备箱就将点灯旗套在短棍之上攥在掌心,这时被男鬼上身的赵母已出了房门。
我另一只手揭掉引魂灯的灯身,拿起火折子就对着两只灯芯吹,第一下没着,第二下刚开始,我肩膀就被一只强而有力的手抠住了,随之失去平衡,被掀翻出去五米,摔的脑袋嗡嗡响,手上的点灯旗也沾了不少灰尘。
“陈挽!”
赵母面无表情就像一张僵硬的面具般说道:“我让你去救老伴,可最后,我由家上下二十口全死了,还都被挖掉心脏,而我老伴,连皮都被撕碎,三号院里外一个魂魄和鬼影都没剩下,你们干的这些好事,让我怎能安心去投胎啊,现在,就让你下去陪我家人!”
话是她嘴里边出来的,却是男人的声音,还有点老。
我彻底愣住,终于知道了这男鬼的身份,三号院的老由头!
返回梅花村之前,三叔去由家超度了那二十口人的亡魂,又联系殡仪馆拉走尸体,却唯独不见老由头的魂魄,没想到他成为厉鬼,趁三叔不在就跟在我身边,非但如此,还把由家灭门惨案赖在了自己头上……
“我说你个老由头,咱好好算算,这事跟我没啥关系,全怪你。”我对着赵母说道:“那东西是阴煞之中的血毛煞,你带老伴去医院看病时招惹到的,血毛煞就跑进她身体伪装起来,然后你一死,全家来办丧事,血毛煞为了进化需要大量的心脏,正好赶上了。况且,你叫我去救老太太,我却差点因此而死,怎么算怎么是你欠我的,另外当晚你干什么去了?”
“血毛煞?”
赵母一摇头,说:“不可能,编理由也不编像点儿的,就是你害死了我全家,那晚我不过去烟柳巷逛了一圈想最后见下小红,谁知道第二天晚上回来就那样了,多亏那三个小娘们,不然我还被蒙在鼓里呢,今天要不杀了你和董家姑娘,我哪有脸面对得起才被火化的全家!”
我心中犹如一头疯牛,淡定不住了,黄皮子的事正棘手的节骨眼,五号别墅董天良那三房鬼老婆坑人也不带这么玩的吧?老子是有多招鬼恨,简直是将我往火坑推!
无论咋解释,老由头这吹灯鬼已是先入为主……
三叔讲过一句,鬼要认准一个事,便会死磕到底,执着的很。我就爬起身不再做无用功,攥着点灯旗说:“别乱来,我跟以前不一样了。”
“拿着杆破旗子,还能有多大差别?”赵母说着就走向这边。
“老七,快指点下,我死了你也完。”我急忙跟它交流。
“五禽剑法的鹿剑虽是以鹿戏六式为底子,但没练就无法施展,点灯旗你也掌控不了,这换别的鬼还能周旋周旋,可吹灯鬼凭眼下的你拿旗子打不到他鬼体……”老七审视了片刻,它抬起尾巴指指后面,说道:“所以咱就一个字,跑!赵母年纪大,就算吹灯鬼操控着,也未必追的上你。”
“废话那么多干屁。”我撒丫子狂跑。
老七则跳上我肩头不断幸灾乐祸的说加油。
我真想一巴掌给它扇下去,但是赵母在后边穷追不舍,没空搭理这死猫。赵母被老由头控制着跑起来,完全不虚年轻力壮的小伙子,我们就保持着两三米的,无法再拉大了。
没多久,我就累的气喘吁吁,扭头一看,赵母跟之前没啥两样,卯着脸一边伸手,想抓我领子。
不知不觉跑到了村外,我望见近处有大片苞米地。我们这边秋收都是在八月节后大概十天左右,所以现在没被收割,枝繁茂盛硕果累累的。我心念一动,就调转方向很快跑近,因为那障碍物多。
我一头钻入苞米地,没敢停,东绕西绕走位极乱,赵母也进来了。今晚风不小,吹的叶子哗啦啦的作响,减弱了我乱蹿时弄出的动静。不多时,我便甩开了赵母,藏在苞米地中一个角落呼呼大喘着,我不觉得现在安全了,怕换地方或者出去时运气不好被赵母逮个正着,暂且歇歇脚再研究怎么逃。
“陈挽,别让我找到你,否则抽你筋扒你皮!”
“死杂碎!”
老由头的声音一会在东边响起一会在西边传来,十分的不耐烦。
不过,肩头的老七半天没动静了,我侧头疑惑的看了眼,这厮真是商女不知亡国恨,竟然叼着猫薄荷一脸陶醉!
我准备换个位置躲了,毕竟老由头的声音越传越近。我竖起耳朵听到他的方向,就蹑手蹑脚的反向挪动,约么行了五十米停下,老由头的呼唤小了很多很多。
要么……直接出苞米地逃之夭夭?
我果断的迈起步子,黑咕隆咚的也没注意脚下,谁知下一刻就被什么东西绊到了,我一个趔趄扑在在地,啃了一嘴泥。
我回过头,隐约的看见地垄沟中好像趴着个人,我试探性的靠近,就知道不对劲了,对方一动不动,像是死了。
死尸!
我鸡皮疙瘩起了一身,心说那边还有老由头,赶紧逃算了。就在这时,天上的月光拨开云雾,倾洒而下,我转身那刻一清二楚的瞥见了尸体的模样,长头发,粉色外套,那张脸可不就是赵晴?
忽然,我身子一冷,升起了浓郁的危机感,感觉是在自己左边传来的,我就僵硬的转过了脖子,那儿有一只身躯笔直站立的大黄皮子映入视线,它双眼泛着绿油油的光,而怀中,却抱着一只周身苍蝇乱飞都发臭了的小黄皮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