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雪虽不解她这是何意,可是自己本就是要去顺宝行的,便点头道:“当然可以,走吧!”
看到自家姑娘这样爽快就答应了她的请求,宁冬忙不迭的跟在了清雪的身边进了顺宝行的大门。看的跟在清雪身边的寒夜寒星一阵不解。
顺宝行的伙计们都认得清雪,看到清雪来了便第一时间通知了莫寻。莫寻此时正在账房里跟伙计们结算账目,听得清雪到来,便忙着出来接待。
在莫寻出来的一瞬间,清雪就敏锐的发现站在身边的宁冬,呼吸急促了起来。她一瞬不瞬的盯着莫寻,好似这屋里只剩下他们二人一般。
莫寻也算是见过千般人的主儿,可是此时也被清雪身边的小丫头看的不自在了起来,不由得浅笑调侃道:“莫寻今日可有什么不妥之处?怎的郡主身旁的姑娘会这样盯着莫寻看?”
就在清雪也颇为诧异的时候,宁冬突然走到他身边开口道:“千寻哥哥,是你吗?我是玥儿啊!”
清雪自打见到莫寻第一面起,他就是一副风度翩翩,云淡风轻的闲适样子,就连说起自己的身世,也依旧是那样古井无波。可是在听到宁冬的话后,清雪第一次在莫寻的脸上,看到了惊讶和激动的表情。
看到莫寻的神情,宁冬就知道她找对了人,不顾周围人诧异的神情,上前一把搂住莫寻哭道:“真的是你,千寻哥哥,没想到我还能再见到你,真是太好了!”
原来莫寻原名莫千寻,宁冬原名刘欣玥,两人的父亲是知交好友,也是很好的合作伙伴,在莫寻父亲被那个混蛋知府诬陷收藏前朝反诗的时候,宁冬的父亲就曾为了好友上下打点,希望能免他的牢狱之苦。
不想最后莫寻一家还是被那个无良的知府判了极刑,且因着莫寻抵死不从,那个知府便连刘家一同迁怒,没几日就寻了由头把刘家老少都下了大狱。官兵进府抓人的那日,正好宁冬被乳母抱着出去买糖葫芦,才躲过了一劫。那时的宁冬只有四岁,对这些事情还不慎清楚,之能模糊的记得一些事情,乳母一个人势单力薄,如何是知府的对手,便只好带着宁冬独自过活,以望能保住她的小命。
宁冬乳母不敢再呆在小镇上,便带着她四处躲藏,最后到了边关直至卖身到了清雪的府上。此次清雪回京,是带着宁冬和她乳母一同回来的。前段时日,乳母偶然间在大街上看到了莫寻后,觉得极为眼熟,便把宁冬儿时的事情,原封原的告诉了她。
宁冬本就对儿时的事情,有些许印象,听完乳母的话,便怎么都按耐不住的想要见莫寻一面,便跑到了乳母看见莫寻的顺宝行门口等了起来,之后就遇到了清雪。
看着都有些激动的莫寻和宁冬,清雪也很感动,便留了图样子后出了顺宝行,把时间留给他二人叙旧。
随后清雪便带着寒夜寒星回到了公主府,刚进晨光苑,便看到暖冬迎面走来对她说道:“姑娘,四小姐着人送了信儿来,惜冬那蹄子恐是要生了!”
清雪听后凝眉道:“才七个多月,怎么这就要生了?”
暖冬如实回道:“奴婢也不是很清楚,所以刚想派人过去看看,姑娘就回来了!”
随后清雪便吩咐迎冬去找稳婆,她带了暖冬和悦冬赶去了威勇候府。当日二房被流放之时,清雪就命人偷偷的把惜冬偷了出来,后来整顿完威勇候府后,清雪又把她锁在了侯府里,让白姨娘母女暂且照看着她。
惜冬虽背主忘恩,死不足惜。可是清雪到底心软,不忍心她一尸两命,便把她好好的养了起来,至于怎么处置她,其实清雪自己也没想好。如今听闻她孕期只有七个月便要生产,心中还是有些急切的。
清雪带着暖冬和悦冬到侯府的时候,白姨娘母女正等在清雪为她们另外开的那个小门处。两人看到清雪到来,忙着把前因后果跟清雪禀报了一遍。原来惜冬自被囚禁在侯府就总是发脾气打骂伺候她的小丫鬟。
今日晨起,她因着一些小事再次动手打小丫头的时候,不小心动了胎气,随后就见了红。白姨娘看她的情形想是要生了,便着人过去回禀了清雪。
清雪带着众人到了惜冬所在的院子,还未进门就听到了惜冬的哭喊和叫骂声:“人都死哪去了?还不快给我找稳婆去!你们是要疼死我是不是!人呢?都死绝了吗?”
听着惜冬如市井泼妇一般的叫骂声,清雪终是叹了口气,带着暖冬和悦冬进了内室。只见屋内一切设施都按着侯府姨娘的份例供给着,并无半分苛待之处。而惜冬此时正在拔步床上疼的满床打滚,一个小丫头则跪在床边瑟瑟发抖。
当惜冬看到清雪带着人进来的时候,便忙着撑起身子道:“姑娘,救救奴婢啊姑娘,奴婢快要疼死了……”
清雪进去后坐在了门边的一把太师椅上,给悦冬使了个眼色后,悦冬便上前去替惜冬把起了脉。之前就提到过,福喜长公主给了清雪两个丫头,悦冬懂医,蕊冬会武,两人如今都是清雪的好帮手。
悦冬上前给惜冬把完脉后,又给她几个重要穴位施了针。惜冬顿时感觉好了许多,人也不似刚才那么疯狂。悦冬走到清雪身边回禀道:“姑娘,她是思虑过重,加上肝火郁结和用力过猛才动了胎气,导致早产。看起来腹中胎儿此时还未受影响,应该可以顺利生产。”
不想清雪还未开口,惜冬就猛然抬起身对清雪哭求道:“姑娘,奴婢求姑娘饶奴婢一命吧!奴婢知道姑娘恨侯府的人,而我肚子里这个孽障又是侯府唯一的血脉。只要姑娘能饶了奴婢的性命,这个孽障就由姑娘处置,求姑娘开恩啊!”
看着眼前想用孩子的性命换自己独活的惜冬,清雪突然很想笑。凉薄至此的人,自己怎么会留在身边这么多年?说到底,她云清雪还真是眼瞎的够可以,便苦笑一下站起了身道:“惜冬啊,就你,也配做母亲?呵呵……你连人都不配做……”
清雪说完后便头也不回的出了屋子。恰好此时,迎冬带着稳婆走了进来。随后,悦冬和稳婆便一起进了内室为惜冬接生。
看到清雪从里面走出来,白姨娘母女看她并没有要走的意思。云清梦便率先笑着开口道:“郡主难得回来,到民女屋里去坐坐吧……”
清雪浅笑回道:“那就叨扰了……”便跟着云清梦回到了她的小院。
白姨娘母女在侯府中向来恪守本分,连母女两所住的院子也是侯府里比较简陋的。清雪整顿完侯府后曾提出要给她们换换环境,可是母女两终是婉拒了清雪的提议,仍旧住在之前的小院子里。
清雪走到院内,看着围墙边的晾衣架上挂着些许男人的衣衫,便笑着问道:“看来白姨娘和刘管事重归于好了?四妹妹这可不应该啊,居然连喜酒都不曾给我送上一盅。”
白姨娘听到清雪打趣自己,低头笑道:“让郡主见笑了,奴家是哪个排面上的,哪敢为这点小事扰了郡主的清净。奴与他也都是一把年纪的人了,不过是吃了顿饭就算把事情办了,说起来还要多谢郡主的恩德,全了我今世最大的心愿。”
清雪边向屋里走去便说道:“姨娘说的哪里话,本就是侯府对不起你,我这也算是赎罪吧。刘管事是个重情重义的好男人,能看到你们有情人终成眷属,我也很开心。”
云清梦把清雪让到了自己的屋子,忙着亲手倒了热茶捧到清雪面前道:“民女这里也没有什么好茶,这花茶还是民女自己配的,是野意儿,郡主尝个新鲜吧!”
清雪笑着随手端起来尝了两口,只觉得花香扑鼻,虽不甚名贵,却有一种独特的韵味,让人回味无穷。想着云清梦前世的际遇,清雪笑着说道:“四妹妹如今也不小了,以后也该同我出去多走走,结识一些京中闺秀,将来出阁后协助夫君,有益无害。”
云清梦听到清雪如此说,先是震惊之后便低头叹息道:“郡主不必为民女费心筹谋了,民女的身份,自己还是很清楚的。以前三老爷在时,民女也不过只能做个一府妾室。如今三老爷落得如此下场,民女也就没了别的想法,只想跟着母亲过日子罢了……”
清雪听到她如此说,便挑眉道:“哦?四妹妹这就放弃了吗?不做高门妾,也可以做低门妻啊……”
云清梦听到清雪如此说,不由得苦笑道:“民女如今是罪臣之女,且不论什么高门低门,就是贫寒百姓,也不会轻易接我这个烫手山芋。还能有什么指望呢?”
清雪笑着说道:“那可没准,也许你还有大福要享也说不定呢!”
正在此时,迎冬进来禀报道:“姑娘,惜冬生了,母女平安……”
清雪随后起身道:“把孩子找个远处的好人家送走吧,走之前带去给云刘氏看看。至于惜冬,就没有必要留着了……谢谢四妹妹的茶,我先走了……”
云清梦看着渐渐走远的清雪,心中一阵疑惑,她今日跟自己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清雪回到晨光苑的时候,宁冬已经回来了,看着她喜气洋洋的小脸,清雪也很开心。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清雪骨子里的善良是改变不了的,区别在于前世她对谁都那样掏心掏肺,可今生她只对那些对她好的人真心付出。
第二日一早,宫里就来了圣旨,皇帝身边的王公公亲自来宣旨,接清雪进宫面圣。对于这突如其来的召见,清雪还是很诧异的。皇帝每日忙得很,今日怎么突然想起自己来了。
可是既然皇帝派人来宣,清雪就只能跟着王公公换装进宫。不想刚走到御花园,迎面就遇到了大公主景薇。清雪依例行礼后,大公主笑着问道:“闪妹妹这是要去哪儿啊?”
清雪笑着答道:“回大姐姐的话,闪闪今日得皇舅舅召见,正要往御书房去。”
景薇挥退跟着的宫女,走近清雪后言笑晏晏的说道:“本宫奉劝你,最好能认清自己的身份,你娘不过是皇祖母的养女,即使飞上枝头也变不成凤凰。你若是识相,就不要总跑到这里来碍人的眼,小心哪日乐过了头,祸到临头还不自知,那就是笑话了!”
清雪知道景薇向来是个嚣张跋扈的性子,万人皆入不得她的眼。不过她身份贵重,嚣张任性点也可以理解。可是像如今这样冷脸相见、直言不讳的奚落,清雪还是第一次见到。难道又发生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这事若是搁在以前,清雪必然会怒火上头的跟景薇理论一二,可是如今的清雪,经历了那么多是是非非,怎会那样沉不住气?只见她浅笑着对景薇行礼道:“多谢大姐姐的好意,恭送大姐姐……”
这下倒让景薇满脸诧异了,她一瞬不瞬的盯着清雪的如花笑颜一会后,冷哼一声,带着宫女们摔袖而去。
这一切丝毫不露的落入了王公公的眼里,他是皇帝身边伺候的老人儿了,黏上毛比猴都精,此时也不得不感叹清雪小小年纪就有如此城府,将来不可小觑。便讪笑着说道:“大公主的性子向来如此,郡主可千万莫要放在心上才好……”
清雪笑的一脸温和道:“王公公多虑了,大姐姐不过是劝勉我几句,我们姐妹间的小逗趣,没什么要紧的不是吗?”
王公公忙笑着说道:“郡主说的是,倒是老奴多心了……”
清雪看得出这王公公是个聪明人,便走近他说道:“不知公公可否见教,皇舅舅今日招我前来,所为何事呢?”
王公公稍一思忖道:“圣上前日跟老奴说起,近日常常梦到与长乐长公主儿时的趣事,想着长公主的病情,心中甚为忧虑……”
听到王公公这么说,清雪就明白了皇帝的用意,便跟着他向御书房走去。
御书房中,景孝帝景易宸端坐在书案后批阅着当日的奏章,一旁双龙戏珠的香炉里,龙脑香正散发着阵阵沁人心脾的清香。他如今已是不惑之年,看起来却甚为年轻。
他给人的感觉与景染有异曲同工之妙,两人都是看似温文尔雅,实则心思深沉的人。太子平日虽也是一副温润如玉的模样,可举手投足间不难看出模仿痕迹,不似景染般浑然天成。
清雪进入御书房后,就上前恭恭敬敬的给他行了大礼,随后王公公就退了出去掩上了屋门。皇帝平日批奏折时不喜有人打扰,所以此时屋中只剩下他们二人。景易宸头都未抬,轻描淡写的说道:“免了,坐吧!”
清雪微微颔首的坐在了一旁的紫檀木雕花圈椅中,等着景易宸开口,不想这一坐就是一个时辰,只坐的她身上抽筋,屁股发麻。在清雪第三次不动声色的变换坐姿时,景易宸开了口:“坐累了就起来动一动,四年前你在朕面前可没有这么规矩,可见是长大了……”
清雪听到皇帝打趣她,顿时松了绷在身上的一根筋嘟囔道:“皇舅舅,四年前您想罚我都是直截了当的罚抄书,打手板子。哪用过这么磨搓人的法子啊?”
景易宸合上了面前最后一本奏章,站起身来微微活动了下四肢道:“你还知道朕这是罚你,瞧瞧你做的那些事情。把好好一个威勇候府弄成了凶煞之地,这会子,不明所以的百姓们路经那里都要绕道走呢!”
清雪听到他如此说,心中稍定,却暗中狠掐自己一把后,跪在景易宸的书案前梗着脖子,泪流满面的说道:“外甥女知道这事也瞒不了皇舅舅,都是我做的,要怎么罚,全凭皇舅舅处置……”
清雪细细的把握着自己的动作神情,务必最大可能的模仿着母亲长乐长公主的样子。清雪跟长乐虽长得不像,可是毕竟母女连心,她能用最微妙的神态举止,让景易宸轻而易举的想到长乐。
有时候两个人长得相像,只能给人短暂的视觉感受。可是性格神态,举止动作却能让人打心眼里回忆起另一个人的模样。这就是为什么景易宸那么爱长乐,而雨妃跟长乐长得又那么相似,雨妃却始终无法宠冠后宫的原因。
因为雨妃根本就不了解长乐,也因其性子本就与长乐南辕北辙。雨妃为人心思狠辣,急功近利,为了得到皇帝的宠爱无所不用其极。而长乐却心思纯净,从来不曾讨好或恭维任何人,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黑白分明的令人咋舌。
看着眼前与长乐脾气一模一样的清雪,景易宸终是叹了口气道:“罢了,起来吧,朕的手臂甚为酸疼,过来给朕捶捶。”
早在清雪对二老爷下手之时,皇帝就有所察觉,而这一切都在清雪的意料之中。当日二老爷挪用军饷,这样的事情说大也大,说小也小。罚与不罚,罚的轻重都在皇帝的一念之间。
而清雪当日也是做了两手准备,若皇帝默认了二老爷挪用军饷之事,那清雪之后的布局就顺理成章了。可若是皇帝出言干涉,那她就得使用另一套方案了。不过好在皇帝也默认了清雪的所作所为,所以她才能那么顺利的解决了侯府的两位老爷。
其实对于景易宸的为人,清雪自问还是比较了解的。他对长乐爱的极为自私,他从始至终都只顾自己的感受,根本就不考虑他这样众人皆知的爱着长乐,会把她推到怎样的风口浪尖。说白了,他爱的只有他自己。
而当日长乐在侯府惊胎昏迷后,他没有证据指证侯府众人对长乐的迫害,又迫于当时的局势动荡,所以才放过了他们,这件事对于景易宸来说,无疑于一个心结梗在心中。可是对于“深爱”长乐的他来说,怎么会轻易放过侯府众人,恰巧此时清雪对侯府下手,他正好顺理成章的解决了之前的心结。
清雪一边吸着鼻子,一边给皇帝捶着肩膀道:“他们都是活该,谁让他们害得母亲如今还躺在床上。”
皇帝正用薄荷膏揉着酸胀的太阳穴,听到清雪提起长乐,便开口问道:“你年节离京是去找大夫了?”
清雪听他突然提起离京的事情,立刻心中警觉,面上却不动声色的随意说道:“是啊,我听人说南边的一个小镇上有个神医,便想着去碰碰运气,谁承想根本就没找到这个人,便灰溜溜的回来了……”
皇帝回头看着她道:“老六可是跟你一同去的?”
清雪睁着银色的大眼睛道:“六哥?没有啊,我是自己去的,怕被姨母发现了不叫我走,我连丫头小厮都没带,怎么?六哥也离京了吗?”
皇帝看了清雪一会后,便继续闭眼养神道:“朕随便问问,你母亲如今怎样了?”
清雪叹了口气道:“唉,还是老样子,躺在那无知无觉的,瘦的就剩下一把骨头了,看得人心疼的要命……”说着便淌下泪来。
皇帝想着曾今灵动鲜活的长乐,如今昏迷不醒的躺在那里,心中颇为难过,便对清雪道:“你母亲需要什么补品药材,你尽管来宫里取,一会走的时候,让王诚把那株千年灵芝给你带上,好好照顾你母亲……”
正在此时,王公公突然走了进来,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皇帝看到就知道有事情发生,便问道:“出了什么事?”
王公公看到皇帝没有避讳清雪,不由心中惊异,可面上不动声色的说道:“皇上,城南大营传来消息,那群山匪这几日又闹上了……”
原来,一年前云占山回京述职之时,曾经路遇官兵在雁鸣山招降山匪。云占山常年呆在军营,心思颇为耿直,且他本就是古道热肠之人。不遇到也就罢了,既然遇到了就没有不管的道理,云占山便深入雁鸣山跟山匪做起了沟通。
雁鸣山的位置得天独厚,是个屯兵要塞,却常年被山匪所占,官兵几次剿匪全都无功而返,无奈之下只好招降。山匪的大当家是个颇有手段又有城府的人,名叫冯进亭。他本是穷苦人家的孩子,一家子被地主恶霸逼的没了办法,机缘巧合之下进山当了土匪。
老当家看他为人聪慧异常,便留在身边悉心教导,后又把自己唯一的女儿嫁给他为妻。老当家过世后,他便管理起了雁鸣山。此人做事颇为侠义,从不强抢百姓,所抢之人也都是些为富不仁的富豪和官家,所以在民间的声誉极好。
对于这样的土匪,官府除了善待招降以外,没有别的办法。云占山为人侠肝义胆,跟冯进亭几次接触后,两人便成了很好的朋友。最终,在云占山的协助之下,雁鸣山的招降才得以圆满结束。
雁鸣山中人员颇多,有老弱妇孺,也不乏武功精湛的精壮汉子。朝廷成功招降之后,便把他们统一安排到了城南大营,把他们的家眷安排到了周边的村落里。
想要把这些山匪正式编排入军队,还需要系统的操练和培训,他们自占山头肆意妄为已久,根本就无法适应军队里规律的作息时间和训练手法。所以一连派出几位将领,都降服不了他们,只好铩羽而归。
这里还有一个缘由,这些山匪本是朝廷主动招降的,当时又开出了极其优厚的条件。他们不听话,那些派过去的将领是打不得骂不得,只能尽力规劝。如若真的和这些山匪硬碰硬的话,朝廷不免落一个翻脸无情,卸磨杀驴的名声。
朝廷的脸面也是脸面,何况他们就安置在城南大营,多少双百姓的眼睛看着呢!这世上最难把控的,就是百姓的悠悠众口,所以这件事一度让皇帝极为头疼。
清雪边给皇帝揉着肩膀,边对这群山匪动起了小心思。她现在岁数还小,想要接管云家军不太可能,但是如果能降服这群匪痞,那么对她今后进入军营有百利而无一害。更何况,这群人和父亲还颇有渊源。
如果清雪没记错的话,这群人前世也是归到了凌天耀的麾下。个个冲锋陷阵勇猛无畏,是难得一见的好战士!想到自己重生以来总是抢凌天耀的人,清雪就不禁想笑。他们的渊源还真不是一般的深,她抢了凌天耀的人,却把自己赔给了他,凌天耀也不算委屈。
皇帝听到这群人又闹将起来,顿时浓眉微皱,刚想开口,清雪就咧着一口白牙把脸伸到他面前道:“皇舅舅,可是我父亲一年前帮着招降的那群山匪?要不,让我去试试吧!”
皇帝听到清雪的话,一拍书桌怒道:“胡闹!那是军营重地,你个小丫头如何去得。再说了,把你派去那里,我大齐朝中无人了吗!简直是胡闹!”
清雪看皇帝变了脸色,却硬着头皮一脸笑意的说道:“皇舅舅莫生气,听我给您分析分析。这群山匪胡闹惯了,您派去的将军们打不得骂不得,他们不听话,简直是无计可施。可是我去就不一样了,他们总不能对着我个小姑娘来硬的吧。况且他们是我父亲帮着招降的,多多少少也得给我父亲三分薄面,总不会闹的太过火了不是?再说,在边关时,军营重地我偷溜过去玩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对那里熟的不能再熟了。况且我到底年幼,即使不成事,大家也只会一笑了之,不会太放在心上。您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假装不知道不就得了!好不好?”
景易宸看着眼前摇着他的手臂,眼神晶亮的清雪,仿佛看到了多年之前,求他带着去军营看将士们操练的长乐一般。那时的长乐只比清雪大一点,顽皮的不得了,整日就爱舞刀弄枪,父皇母后自幼怜惜她身世可怜,从不曾委屈了她,也就把她惯的没了边儿。
当长乐知道景易宸要要去巡视将士们训练时,便撒娇耍赖的求着他带她一起去。景易宸回忆着当时的场景,再低头看到清雪,长乐纯真的笑脸,仿佛慢慢的和清雪合二为一一般。他到了嘴边的拒绝之言,终是没有说出口。
最终景易宸叹了口气,一挥手臂说道:“罢了,由着你胡闹去吧,朕就当不知道……”
王公公本低着头等着皇帝发火,不想他却是如此态度,心中不由的震撼,这长乐长公主在皇帝心中的分量竟是如此之重。皇帝爱屋及乌的连清雪都如此纵容,简直是不可思议。
清雪听到皇帝应允了她的请求,高呼一声“万岁”,便喜上眉梢的对景易宸说:“闪闪就知道皇舅舅是最疼我的,皇舅舅放心,闪闪绝对不给您丢人,那闪闪先退下啦!”
看到皇帝揉着眉心点了点头,清雪便身姿轻盈的“飞”了出去,她此时心情绝佳,说是走,其实更像是飞。却没有注意到她的衣摆无意中扫落了景易宸书案上的一副画轴。
那画轴从紫檀木雕龙纹的巨大书案上滚下来,落到了柔软的羊毛地毯上铺展开来,没有发出一丝声响。画上的情景立刻展露出来,画中一个眉目如画,灵动万分的女子,梳着简单的马尾,一身海蓝色窄袖劲装,站在一颗芙蓉树下,正是昔年的长乐。
景易宸看着画中人纯真的笑颜,一时间思绪翩跹,昨夜的梦还历历在目,长乐站在芙蓉树下撅着嘴对他说:“皇兄,你要不带我去,我以后就不做桂花糕给你吃,你就带我去吧!”
王公公看到皇帝对着滚落的画轴发呆,便叹了口气退了出去。最近这已经是常事了,自打前几日皇帝梦到他和长乐昔年的旧事,便总是对着她的画像发呆。王公公打小就伺候皇帝,对他和长乐的事情一清二楚,此时不由的感叹,果然求而不得,最是折磨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