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辰昱在电话那头沉吟道:“如果是想分手,就别开口了。”
“我不想。”许洛洛瓮声瓮气地说,“我一点也不想。”
一想到许晋温那番话,就禁不住鼻子酸酸的,她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也不知是说给他听,还是在自言自语。
“我不要跟阿昱分开。”
“我不要分手。”她压着声音哽咽。
“嗯,不分手。过年要开开心心的,以后的事情交给我。”陆辰昱轻声哄着,“乖,别哭了。”
许洛洛没忍住抽搭了一下,说:“嗯。”
“我只听说过phonesex,要隔着电话只抱抱你安慰一下,恐怕有点难。”他嗓音低沉,毫不掩饰他的笑意,“要不要试试那个?”
许洛洛被他逗得瞬间脸红,笑骂道:“滚。”
“那我滚了?”
“滚吧。”
“这么绝情……”
“那……你慢点滚。”
“呵。”陆辰昱笑道,“不早了,你该睡了。要我讲故事么?”
“不要!我又不是小孩子。”许洛洛本想语气重一些,却毫无疑问变成了娇嗔,“睡了,晚安。”
“晚安。”陆辰昱轻声说,“我爱你。”
脑袋里“轰”地一声巨响,她赶忙挂了电话。
把手机放到床头柜上,许洛洛躺在被子里翻来覆去,耳边不断回响着那句“我爱你”。他低沉磁性的嗓音足够让人着魔,那三个字也着实太具杀伤力了。
许洛洛本以为她会失眠。
可万万没想到的是,她很快就入睡了,梦里还和他一起站在天上,把云朵当棉花糖吃。
过年只有他们一家三口。
许洛洛的爷爷奶奶都不在世了,爸爸这一脉只剩大伯一家亲戚。大伯母家族富裕,前年举家移民去了美国。
外公打仗时受伤落了后遗症,五十多岁就去了,许洛洛的记忆里完全没有外公的影子,只听舅舅和爸妈讲过外公曾经多么疼她。
外婆一直跟着舅舅在邻市,住在外公生前分配的军区大院。许洛洛和她爸妈都是正月里抽日子去看他们。
舅舅舅妈很早便离了婚。许洛洛记得她曾经有个表姐,小名叫然然,当年跟着舅妈走了,就再也没见过面。
小时候她经常和表姐在舅舅家院子里堆沙玩儿,所有人都说表姐和她长得很像。
很久之后她才知道,舅妈改嫁了,嫁的还是个有钱人。
不过这些陈年往事,提起来并没有什么用。
彼时同床共枕过的小伙伴,如今只怕对面也不相识。
吃了晚饭,许洛洛和爸妈一起坐在沙发上看春晚。现在连春晚都有广告了,让人不得不厌烦。
她拿出手机给陆辰昱发短信:在做什么?
那边回得有点慢:帮姐姐洗碗,自己玩,晚点给你打电话。
许洛洛只好继续无聊等广告。
方慧将女儿表情的变化尽收眼底,若有所思。
晚上,许洛洛躺在被窝里边刷微博边等电话,忽然感觉到身旁的床垫一沉。
“妈妈。”她转过身看着来人,唤道。
“嗯。”方慧拉开被子躺进来,“很久没和你一起睡了,咱娘儿俩躺一块儿聊聊天。”
“好。”许洛洛说着,迅速给陆辰昱发了条短信,要他今晚别打电话了。
方慧瞄了一眼她的手,说:“别躺着玩手机了,对视力不好。辐射也大。”
许洛洛乖乖地调了飞行模式,把手机放到床头柜上。
方慧抬手关了灯。
半晌,方慧才开口问道:“宝宝,跟妈妈说实话,你和那位陆先生,在谈恋爱吧?”
许洛洛“嗯”了一声。
到底是瞒不过妈妈。
“给你介绍了那么多个,都没有看对眼儿的。我就知道,宝宝自己心里有数。”方慧叹了口气,“可这过日子,平平淡淡的就好,越是光鲜亮丽,越是是非多。你到底还是年轻,什么都由着自己的性子。”
“但是妈妈,”许洛洛靠近方慧的怀里,“我喜欢他,非常喜欢。”
“我知道。我也看得出来,他对你是真心的。”方慧拍着她的背,“妈妈没有不同意,只希望你保护好自己。人心说变就变,谁也没法预料明天会是什么样子。”
“年轻人谈谈恋爱没什么,能互相喜欢上是缘分。但有些事情发乎情止于礼,在没有确定结果之前一定不能逾越。宝宝,你懂我意思吗?”
许洛洛点了点头。
“如果哪天分开了,那也是老天安排,好聚好散,别怨恨对方。”她摸了摸许洛洛的头发,说,“睡吧。”
许洛洛不知道方慧为什么要和她讲这些。言语间虽说着不反对,却让她心情无比沉重。
就好像知道结局一样。
许洛洛在黑暗里背过身去,眼睛睁得大大的,一点困意也没有。
满脑子都是那个人的影子。
越不被看好,她便愈发觉得不能没有他。也只有这种被拆散的危机,才让她彻底看清楚陆辰昱对她而言有多重要。
和他分开的日子,连一秒钟的想象都是无比心痛的煎熬。
昏昏沉沉睡过去的时候不知道是几点,窗外刚亮起来,她就醒了。
方慧已经不在身边,隐约能听到外面有人走动的声音。许洛洛拿过手机,本想着给陆辰昱打电话,又望了望尚早的天色,改发短信。
——新年快乐。
她犹豫几秒,又加了一句:我也爱你。
看着短信已发送,许洛洛嘴角咧开笑得像个无忧无虑的孩子。
她平复了一下这才幸福起来。
初二初三,都是在舅舅家过的。
许洛洛的外婆八十多岁,身子骨却依旧硬朗,执意要给许洛洛煎她最爱吃的糖醋鱼。
她爸妈拦不住,只得由着老人家去。
院门口,小时候能爬上枝头的香樟树已经十来米髙了。
许洛洛伸手摸着树干上的凹凸,忽然就想起了那年,表姐然然在树下被虫咬得嚎啕大哭,舅妈指着她脑门儿发火的情景。
至今她也想不通,为什么然然被虫咬了,舅妈要责怪她。
“洛洛?”身后有人在叫她。
许洛洛回过头,看着来人皱了皱眉头:“你是?”
“真的是洛洛?”比她高了一大截的帅气男孩模样很惊喜,“我是乔远啊。”
听了名字,她方觉得这眉眼熟悉起来。
“远哥哥,好多年不见了。”许洛洛笑了笑,说,“你是不是搬家了?”
“没有。去了剑桥读研,今年刚好毕业。”乔远走近了两步,“洛洛越长越漂亮了,要不是在方叔家门口,我还不敢认你。”
昔日的熟悉感渐渐找了回来,许洛洛望着他嗔道:“我小时候是有多入不得眼?”
乔远伸手想捏她的脸,又尴尬地收了回去,说:“以前也好看,现在是越来越漂亮。”
“在国外没少昧着良心夸女孩儿吧?”许洛洛自上而下扫了他一阵,了然地笑。
乔远这种人,就是天生的王子贵胄。
爷爷战功赫赫,父亲也在军中身居要职,他自己又是剑桥大学博士。
不论哪一样,都足够让普通人仰望。
他却占齐了。
“已经工作了吧?在哪儿?”乔远问。
“凇市。”
“那么远?”
“不远啦,又没出省。回家只用四个小时。”
“有男朋友没?”
“有。”她说了实话。
“那就好。”
乔远依旧眉眼弯弯地对她笑着,神情温暖一如从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