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长谋推开门先走了进来,常年在军队里面锻炼出来的敏锐让他停顿了一下,站定在门口。
扫了一圈,看着那具棺材,皱了眉头,“抬出去放到大厅,待会儿要哭灵。”
起来,老太太的死也是今儿早晨的事,因老太太常年病重,这身子随时都有停滞的危险,李府也早就准备了棺材寿衣。也因此,老太太的去世,并未令李府的人手忙脚乱,反而井井有条。因着上次李府给了毓德王府报了二少夫人的喜,轩辕默燕便因着孕身,不便出来哭灵了。这算下来,孙女辈儿倒也只有李长卿一个人了。
此时,李长卿被轩辕祈紧紧抱在怀中。低头看着底下熟悉的身影,李长卿却哭不出来。
轩辕祈清澈的乌黑双瞳,实质性的落在她的身上,让她眼中的泪水几乎都流不出来。
他的表情很淡,眼神却犹如狂风暴雨来临之前,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她,却让她感到犹如一张大口,几乎可以吞噬掉她整个人。
直到棺材抬走,李长谋还站在那里不动,直到半响后,眉头拧的紧紧的离开。
看到长谋离开,李长卿才微微舒了口气。若是被他看到自己这个样子,怕是又要担心了。
“放开我。”低吼。
轩辕祈整个身子几乎都贴着她,而两人之间的熨烫并未因李长谋进来而打断。反而因这个插曲,温度也在不断的上升。
李长卿伸手碰了碰唇上的水泡,本已抹了琵琶霜了,可刚刚被他一阵噬咬,似乎有些微肿。她待会儿想着下去该是找个浅色口脂遮瑕一下。
轩辕祈看着她,目光深沉,无法探究深意。
此时此刻,他的静默,对李长卿来几乎是煎熬。她真的只是想承认错误,可他为何要这样?
她甚至顾忌他的感受,甚至对于李长馨的挑衅都三番四次无视,只为求得他的原谅。
就在李长卿沉思的时候,只觉身旁的气息骤升。
炙热的气息灌进她的脖颈,令她身上泛起米粟,忍不住颤抖了一下。
“放开你,会让我的孩子死而复生吗?”一字一句,令李长卿几乎浑身如掉入冰窖,差咬到舌头。
“我……”只是一个字,就又再也不下去,“对不起。”
“今天对不起我听得太多了。”轩辕祈淡淡的道。
“……”李长卿身子一震,这话,是不原谅她了!
“身为你的法定夫君,我会陪你演完这几天的戏。”完这话,李长卿只觉身上的呼吸一窒,久久没有动静,直到她的胳膊被压得有些发麻,几乎觉的快要断掉,忍不住要抬起胳膊缓解的时候,身上一松,轩辕祈便跳了下去。
李长卿自然的抬了抬胳膊,这才轻松一些,可看着距离地面几丈高的房梁,顿时不知所措起来。
咬牙,叫了一声:“轩辕祈,带我下去。”看着地面,她有些眩晕。
轩辕祈抬起头,看着李长卿那张巴掌大的脸,先前因为有孕而变得圆润的脸,此时却清瘦的只剩尖尖的下巴。可眼睛依然明亮,灿若星辰,黑如曜石,发出灼灼生辉的光芒,即使她的面容如此憔悴,可那双眼睛,永远那么亮,亮的几乎可以刺痛他的心。
他知她心狠,知她蛇蝎。可他真的相信,她不会用他们孩子的命救他!
甚至,她不该擅做主张,让他就这么被动的无意识的接受了她的施舍。
而这份施舍,却是他孩子的命换来的!
呵!
轩辕祈心里自嘲。
想起那年,他为了见到她,用了隐身术藏身于她闺房的房梁上,他给她药淡化她胸口的箭伤。那时候,他已经对她产生了极大地兴趣。
那时候,她在下面,居然可以感觉到他的气息,他好奇,才开始命听歌打听她的一切。
越是打听深一层,越是兴趣浓厚。
慢慢的深入了解,便越是喜欢她。
然!现在!他却有些茫然了。
此时,她趴在衡梁上,正如当年的自己,令他有种极强的窒息感。
李长卿看着他一动不动,看着他乌黑的眸子似染了一层薄雾,看不清他此刻心中所想。她的心,便凉了几分。
她太熟悉这种眼神了。
每次,只要他出现这种眼神,便是对她的考验。
她长长的指甲抓住横梁,几乎抠出木头屑来。
轩辕祈,你真的不要我了吗?
咬住唇,即便刚才轩辕祈已经将她的唇咬破,可她依然感觉不到血腥的味道。
只觉得浑身冷,冷到可怕。
忽然,轩辕祈凝眉,低头,转身,就那样冷漠的离开。
甚至,连一句话都不屑对她。
李长卿的心就沉了下去。
看着坚硬的地板,微微起身,将周围的情形看了一遍,根本就没办法下去。
她有些绝望,呆呆的坐在横梁上,眼泪便止不住的流下来。
突然,外面响起了刺耳的锁啦声。
李长卿身子一个激灵,再次看了一下地面,咬住牙,朝着墙那边移去,随后,心翼翼的将手搭在横木上,身子贴着墙,试图跳下去。
可腿肚子因为刚刚被他夹的过紧,又在横木上被他压着,麻,疼,无知觉。此时根本就使不上力!不免有些气结。
轩辕祈,你真的好狠!
不管了!
闭上眼,蹭着墙,一松手,将吊在横木上的胳膊松开,一下子就跳了下去——
只听门哐当一下被撞开,并未感到预期的冰冷和腿上的刺痛的跌伤,反而一个温暖的怀抱,让她的神经一松,便昏死过去。
“姐姐!”熟悉的声音,焦急的叫着她,让她感觉到片刻的迷茫。
缓缓睁开眼,才发现是长谋。
声音有些干涩,“长谋——”
“姐姐,你这是干什么?”李长谋气恼的质问。若不是他及时,怕是姐姐这条腿就要摔断了。
“没事。”李长卿勉强一笑,撑着坐起来:“刚才听到锁啦声了,怕是要哭灵了,扶我起来。”
李长谋也没多话,头,扶住姐姐的胳膊,然后站起来后盯着她的红肿的唇,心疼的道:“我刚刚瞧见姐夫从这里出去了。”
“你,没走?”李长卿有些震惊。
“没有,我闻见屋里有你的体香。怕你出事,便一直在外面的暗处站着。当我看到姐夫神情黯然的出去,便知道姐姐确实在里面。于是,等了许久,却不见姐姐出来,心下着急,便推门进来,却看到姐姐要从横梁上正跳下来……。”
李长卿呼吸一窒,他神情黯然吗?
会吗?
他不是一直都是平平淡淡的样子吗?
李长卿不相信长谋的话,可也没反驳,只道:“嗯,给我找个淡色口脂,我遮下唇上的伤。”
李长谋有些心疼,“姐姐,姐夫欺负你了吗?”
“傻孩子,他这么爱我,怎么会欺负我呢?”
“可你的唇……”
李长卿假装很羞涩的样子:“这都是夫妻间的喜好,你别问了,赶紧给我找个口脂过来。”
李长谋神情一黯,可也没戳破姐姐笨拙的谎言,很快就找了口脂过来,想要亲自替她描唇,可李长卿不允,只得作罢。
李长卿出去后,一直没见到轩辕祈,想必是回府了吧。
按照规矩,她跪拜在老太太灵堂前的第二个位置。
柳如烟作为李饶的平妻,是跪在第一位的。
这个朝代,以孝为先。
若不然,轩辕靖那么讨厌皇太后的,却依然谨遵她的话。即便后来对她的权利有所压制,可做在面子上的事却是极其好的。
比如,皇太后生病,便亲自替她求得仙丹。
总之,每个人都是戴着面具的,就像此刻,李长卿看到柳如烟哭的惊天地泣鬼神的样子,不免有些寡然无味的感觉。
可她还得有礼貌的安慰:“三夫人歇歇,伤了身子后面的活儿可就落到别人身上了。”
李长卿指的自然是夏荷。
自从香椿被王如珍卖掉之后,整个李府,对柳如烟最大的威胁就是夏荷了。
夏荷倒也是个打不死的强,自从柳如烟当家后,也不再狐媚父亲了,却是真真正正去做个规规矩矩的妾。
甚至,任何事情都拿捏的极其到位。虽再也没有生下个孩子,可如今这个妾在李府的地位也是极其的不同往常。
李长卿这话,让柳如烟一下子就住了声,泪眼摩挲的狠狠看着李长卿,“多谢王妃。”
李长卿揉揉额头,无论李府主位上坐的是哪个女人,每个贵族的后院永远少不了踩高踏低。
多年前的王如珍是,如今的柳如烟是,以后或许会有更多前仆后继的女子争相坐上这个位置。
可无论是谁,都只是可怜人罢了。
李长卿微微舒口气,坐在了蒲团上,将一直跪着发麻的腿揉了揉,这才自嘲一笑,自己还在这里担心别人,如今她的王妃位置岌岌可危,是不是应该也好好想想他俩之间的事情呢?
想这句话的时候,轩辕祈正站在暗处目光沉沉的盯着她,他的眼神几乎将她吞噬。
“王爷。”轩辕灵珠眸光柔柔的看着轩辕祈,轻声叫了一声。
(ps:抱歉,最近准备开年会,好忙,更新有时候会很晚,请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