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芬在手术室外,急得掉眼泪。那个女人走过来安慰李芬。
“她大嫂,别着急,孩子一定会没事的。”
女人告诉李芬她姓陈,就叫她陈妈就可以了。她是下班以后要回家,经过那条巷子,见到四个男生和一个小女生匆匆忙忙地出来,在路口撞了她也不说对不起。她还念叨着现在的小孩子都这么没教养。结果一走进巷子里就看到顾惜躺在地上,边上有一滩血,然后她就大声呼救,有人帮忙叫了救护车和警察。
“我女儿平时乖得很,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啊?天啊。”李芬的眼泪越来越汹涌。
“孩子一定会没事的。”顾全一直坐在旁边不吭声,见李芬哭得伤心才说道。
等手术室的灯变绿了,李芬和顾全走上去把医生围住。
医生摘下口罩说:“孩子没什么事,就是内脏小部分破裂,造成腹腔出血。现在还在麻药的效力期,等麻药过去了以后就可以苏醒了。”
警察也在这边等着顾惜醒来,要给她录口供。根据陈妈的描述,这也算是性质恶劣的打架事件。他们需要向顾惜询问一些情况,然后立案,考虑侦破。
天色渐暗的时候,顾惜才悠悠转醒。李芬马上过来询问:“小惜,你醒啦?感觉怎么样,哪里疼吗?”
顾惜长了长嘴,喉咙干涩,艰难吐出一个字:“水。”
李芬马上倒了水,用棉棒沾湿了来润她的嘴唇,医生说刚醒来不能给她喝水。
过了一会儿之后,顾惜又沉沉地睡过去。顾惜一遍又一遍地想起她的前世,小的时候安安静静,长大以后唯唯诺诺,工作之后小心翼翼,庸庸碌碌,她受够了,她再也不要这样活着。顾惜在梦里情绪不稳定,脑门出了写薄汗。李芬心疼地为女儿擦去汗水。
顾全对民警说顾惜现在的情况不是很好,意识还不是很清醒,恐怕无法配合录口供。
两个民警就说,明天再过来。
第二天顾惜醒来,顾全和李芬询问她发生了什么事,她缄口不言。直到民警过来录口供,顾惜才把事情和盘托出。她知道沈倩是未成年人,法律上不能追究她什么责任。但是顾惜提出要提起民事诉讼。
两个警察看了眼顾全和李芬,打算和他们交流民事诉讼的相关事宜。
顾全却说:“小惜,把你弄成这个样子的真的是沈倩?一个十一岁的小孩子?你要对她提起民事诉讼是什么意思,不是说未成年人不负法律责任吗?”
听到顾全这么说,两个民警顿时断了向他们咨询的念头。
“顾小姐,您确定要对沈倩提起民事诉讼吗?”
“是的。”顾惜的回答斩钉截铁。
“顾小姐,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在采取证词之后会联系沈小姐的监护人,私了这件事,你看如何呢?”
“你们先去取证她的口供吧。”
沈谦信在C市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在公安局这边也有熟人,昨天立案以后,就有人打电话告知他这件事。现在他正在开家庭会议。
“顾惜把你怎么了,你要把人家打成那样?你胆子够大的啊。”沈谦信很生气,这几句话几乎是嘶吼着出来的。
沈倩“哇”的一声就哭了。
“你吼什么呀吼,把女儿吓坏了。”沈兰珠把女儿搂进怀里。
“小倩她就是性子娇了点,这次是做得有点过了,但那女孩不是没死吗?你吼什么呀?”
“等人家死了,一切就都晚了。”
“晚什么呀,就算她死了,小倩是未成年人,也不需要负法律责任,而且如果他们提起诉讼,最多就是判我们赔点钱而已,那有什么呀。”
“你……,沈兰珠,你女儿迟早会毁在你手里。”沈谦信一怒之下拂袖而去。
沈兰珠本身是娇养的小姐,自然也是对自己的女儿百般娇宠疼爱,她说女儿就该富养。
沈谦信走后不久,民警就上门来采证沈倩的口供,询问她当天发生的事情。沈倩一开始抵死不承认,后来民警说有目击者,并把目击者签字的口供和顾惜的口述给她看。沈倩一下子又哭了,她当时只是想要教训一下顾惜的,她没想到会出这么大的事情,还惊动了警察。
“不就是个小丫头伤了住院了吗?住院费多少,我给。别来烦我女儿了,行吗?”
沈兰珠开始赶人。她从小到大都生活在别人的羽翼下,未出嫁时沈老爷子帮她遮风挡雨,收拾烂摊子,出嫁以后是沈谦信处处容忍她,包容她。她这一生可谓平安顺利,没吃过一点苦头,但是也不怎么懂得人情世故,因为被保护得很好。
“沈女士,顾小姐说要提起民事诉讼,麻烦请沈小姐配合录口供好吗?”
“什么?一个小丫头片子居然要提起诉讼?你告诉我她在哪里,我现在就跟她去谈。”
沈兰珠作势就要往外走,但是被民警拦了下来。
“沈女士,请您配合一下,不然我们会认为你故意妨碍警察办案。”
沈兰珠一下软了下来,她再嚣张也知道哪些事情能做,哪些事情不能碰。沈倩抽抽噎噎做完调查以后问了一句:“她真的说要起诉我吗?可是妈妈说我是未成年人,不需要负法律责任。”
“是的,因为未成年人不具有完全民事能力,所以会由双方的监护人来代理。”
民警的回答一下子就让沈倩瘫坐了下来。她真的没想到事情会闹这么大。
人们的生活水平提高了,社会名流深宅大院的那些事儿也开始受到社会各界的关注。一些新闻记者不知道从哪里得到的消息,拥堵在沈家门口要采访沈倩。沈兰珠一个头两个大,只能软下面子去求沈谦信。
沈谦信叹了气,养不教父之过,是他这个当父亲的没尽到责任才会造成今天这样的局面。他花钱压下一些新闻,又亲自去医院看望顾惜,希望顾惜能原谅沈倩。沈谦信平时虽然有些桀骜,但是为人处世非常精明。这件事情如果传到沈老爷子耳朵里,必然有一阵风雨躲不过去,不如现在息事宁人。
他上门致歉,顾惜也没说什么,只要求一点,要沈倩来当面向她道歉。
沈倩一百个不愿意。沈谦信气得不行,一巴掌打在她的脸上,沈兰珠也不敢拦着,眼看着事情越闹越大,她也劝沈倩去道歉。
沈倩最后不情愿地去道了歉。虽然事情由沈谦信打压了一些下去,但是难免还是有些流传了出去。沈谦信一咬牙把沈倩送到了美国沈老爷子那边。
事情的风波很快平息了。顾惜在医院住了两周,又回家休养了一个星期才回的学校。回学校之后的一个星期又赶上了学校的期末考试,放了暑假。
一转眼,顾惜已经要上六年级了。重生回来已经三年,经历了很多事情。顾惜突然明白这个世间所有的相遇都是让你学会一个道理。顾惜记得,前世有句话——我们听过很多道理,却仍旧过不好一生。道理不是听就能明白的,要你自己亲身去经历,体会其中的感觉。为什么三十岁的你会比二十岁的你成熟懂事,就是这个原因。
十载岁月并不是白过的,就像墨点落在白色的画卷上,光阴里有你的脚印。
绘画的课程没有再继续报暑期班,因为顾惜不想再遇见许姗姗。于是她就待在店里给李芬帮忙。外卖的服务实在太火,请了两个工人专门送外卖,有时候也送不及。店里人也很多。
“叮铃铃……”
“您好,这里是“午后薰衣茶”奶茶店,请问您需要点什么?“顾惜接起电话,很熟练地问道。
“你好,我想点两杯丝袜奶茶,四个葡式蛋挞,麻烦送外卖,可以吗?”
“恩,可以的,请问您的地址是?”
“XX街XX路X号,麻烦请尽快送来好吗?”
“好的,我们马上安排帮您送过去,感谢您的点餐,祝您生活愉快。”
顾惜挂完电话以后就把单递给李芬。
“妈,这个订单不远,我去送就好啦。”
“不行,你一个小孩子,多不安全啊。让那两个送外卖的哥哥回来再送。”
“可是,那个顾客好像很着急啊。而且奶茶里有冰块,放久了就融了。我去就好啦,反正又不远,就隔了几条街而已。”
“那……,好吧,你路上要小心啊。”
“恩,那我出去啦。”
顾惜拎着两个大塑料袋就出了店门。按照纸上写的地址,来到一间公寓门口,没想到在门口看见了许姗姗。
“许老师好。”顾惜走过去跟她点头打招呼。
“你还记得我啊,我以为你忘记了呢。”许姗姗打趣地说道。
“额,老师说笑了。”
“好,上去吧,我是在这里负责接待你的。”
“啊……?什么意思啊。”
许姗姗并不回答顾惜的问题,只把她赶上了五楼。一开门,客厅的沙发坐着一个男子。五官长得很精致,头发被发胶固定起来了,穿着也不是那时流行得烂大街的衬衫和喇叭裤。
男子看向门口,对顾惜说:“你就是那只金凤凰?”
“啊……?”顾惜云里雾里听不懂他说的话。
“顾客您好,这是您点的餐,餐费是48元整,谢谢惠顾。”顾惜把东西放在客厅的茶几上,对那个男子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