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念声从关柱手里接过这第二封用意不明的信的时候,信的内容远没有关柱脸上那抹奇怪的笑容让她好奇。“你不是说你再也不来我这了吗?”
关柱居然抬起下巴傲然的看着自己姐姐说,“你没瞧见我是来送信的吗?我是十三爷的信使,进这道门是为了十三阿哥,可不是为了我自己。”关柱特意加重了“阿哥”那两个字。
念声看着他的样子,忍不住摇头笑道,“那信使大人,您的差事完成了,您请回吧?”
“你?”关柱原以为自己七姐会借着这个机会和自己和好,没想到念声只是顺着他的话说。
“我怎么了?”念声一脸无辜的问。她当然想和关柱和好,但她就是气关柱向着胤祥,帮着胤祥,所以故意不给关柱台阶下。
“哼!”关柱一甩袖子就往外走,边走还边高声说:“当真是为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说完头也不回的就跑了,生怕念声撵出来打他似的。
念声这会儿才没心思搭理关柱呢,她正要打开手里的信,却又不想让挂蟾看见自己看了信,只好假装不在意的把信随手扔在了桌上。
挂蟾大小和念声一起长大,怎么会看不出念声的心思?一边忍下笑意,一边借口有事离开了念声身边。
等确认挂蟾走远了,念声才拿着信进了卧房,坐在床边轻轻的撕开了信封。
这封信比上一封还多了两页纸,开篇的问候不知为何亲近了许多,就是问候的颇为繁杂,事无巨细能说的出口的基本上都问候到了。看的念声一个头两个大,最后直接跳过了一页半。
后面好在总算没再写那些拼凑的句子,转而解释胤祥为什么带了胤禄来马尔汉府里,着重写了写他是如何走到念声院子附近,最后又是为何放弃了进院一探的原因。
“身在此处,难免顾忌良多。祥为男儿自是无虑闲言,然姑娘冰玉之名不可染尘。立于墙外苦虑许久,虽心中煎熬,但仍唯有固步止往。若为一己私念危及姑娘清誉,某万死不能”
看着这纸上的字字句句,念声心里涌起些许感念,“他也算有心了。”这样的解释念声不是没想过,但眼前清清楚楚的看到胤祥亲自解释,那感觉自然是不同的,是踏实的。
最后胤祥不忘在信里问念声为何没有回信,是不是还在生气自己没有去看她云云。
“才不稀罕你来呢。来做什么?竟招闲话,合着前面那些道理是写给我一个人看了?”念声看完信,一边把信收进衣柜的暗格里,一边自言自语的说着胤祥傻气。
念声不知道的是,挂蟾只是往外面逛了一圈就蹑手蹑脚的绕了回来,正在窗下听见她在屋里这一通话。
挂蟾死死捂着自己的嘴才没笑出声来,看来自家小姐心里对十三阿哥还是有点意思的。挂蟾虽然没见过胤祥,但四九城里对皇帝的这个被誉为拼命十三郎的儿子,还是有颇多说辞的,什么品行端正,为人仗义,处事公允尽是些好词。
而且据挂蟾考证,这十三爷的形貌也一定是不错的,前面听说瓜尔佳氏有位小姐,就因为在宫里赴宴的时候见过十三爷一面,谁知道就一见倾心了,恨不能天天缠着要嫁给胤祥。再者自家小姐是见过这位十三爷的,若是样貌差了,她早就刻薄人家了,哪里还会惦记着?
想了这么多,挂蟾在心里也打好了算盘,反正眼下关柱是要站在十三爷那边的了,自己不妨也偷偷的站过去。定下主意,当晚挂蟾就偷偷的去见了关柱一面,叮嘱他如果十三爷问起念声有没有看信,让他一定说有。
“这怎么能说呢?我又没瞧见她看,搞不好我前脚走,后脚七姐就把信扔了呢。”关柱多少还有点赌气的说。
挂蟾赶忙把自己偷偷瞧见的都告诉了关柱,“但您可不能和十三爷这么说,您只要说小姐看了就得了。”
关柱想了想,觉得行得通,但还有一个问题不知道如何说,“那他要是问我七姐为何不回信,我要怎么说?”
“要是问这个,您就实话实说,不知道。就行。”挂蟾记得戏里都是这么演的,半真半假的才最容易办成事。
关柱自己反正也不懂这些,挂蟾怎么说他就怎么做,“那不会对七姐有什么不妥吧?”关柱打心眼里还是关切自己姐姐的。
挂蟾笑了说,“只要您想将来让十三爷当您姐夫,这样就没什么不妥的。”
关柱一听这个,立马就来了精神,乖巧的点了点头。他这个年纪还不懂得太多什么派系之类的官场俗事,男女情爱更是一知半解,好些事情胤禄不说,他连想都想不到。关柱只是觉得十三爷那么威武,将来娶了自己七姐也一定能“管住”她,这样自己也就不用怕七姐了。
于是当胤祥向关柱问起时,关柱就老老实实的按着挂蟾的话背了一遍。
胤祥不禁有些纳闷了,这要说第一封不回,也算是说的通,这第二封自己写的很认真,也解释为何没去看念声,可为什么她还不回呢?
“这个我就真不知道了。”关柱说的很老实。“您今天还有信要带吗?”他盘算着该去自己七姐那里蹭些点心吃了,送信是个不错的借口。
胤祥只等念声有了回信才好再写,现在念声不搭理自己,哪有那么现成的回信。本想开口说没有,但转念一想,对关柱说:“明天你下学依旧在这里等着,我若不来,海亮也会来把书信给你的。”
关柱答应一声,就行礼出宫去了。
胤祥想不太明白念声怎么就又没回自己的信,但他觉得念声总算是看了,这就是件好事情,所以决定再写一封试试。何况再一再二,不可再三再四。如果这第三封,念声还是不回信,自己也就算是死心了。胤祥这样对自己说。
可是要写些什么呢?胤祥可犯了难,这前两封还算是有的放矢,这第三封他彻底没了方向。
思来想去,胤祥索性把这信当成日记来写,把自己这几日做的事情,处理公务遇到的难处,就连同僚之间闲话的笑话也挑了几个不太过分的写了进去。
写完封好,便只等第二日让关柱给带去。
关柱把信交到念声手里,也不等念声说什么,就拉着挂蟾让她送自己回去,表面上是随意而为,实际上就是为了给念声看信腾地方留时间。
念声把这封信仔仔细细的读了三两遍,确认只有三页纸,才一脸嫌弃的说:“真是无趣,满纸都是些你身边的事情,怎么不干脆把吃饭睡觉都写进去得了?!”又看了两遍结尾处的笑话,弯着眼睛笑了许久,临了依旧不忘埋怨一句:“笑话还好,可就是太少了。”
依旧躲在窗外的挂蟾这次话念声的话给记了个八*九,等告诉关柱的时候更嘱咐说:“您可一定把这些话都说给十三爷听,别让他冷了心思不写了。小姐嘴上不说,但每封信都看了好几遍,还好好收起来了的。”
关柱撅着小嘴说:“挂蟾,你说七姐到底是想什么呢?她就提笔给十三爷回几个字能怎的?”
这个问题挂蟾到真不好说,不过戏文里倒是常有这样的事情,“小姐大约是觉得自己是女子,总要矜持些才好吧?”
“她?”关柱撇了撇嘴,很不以为然的说:“那也倒是,至少可着四九城里那些福晋格格们说去,没人不说我七姐好的。”
挂蟾因赶着会念声身边,也没和关柱再多说什么,就匆匆走了。
时隔一天,直等到关柱带着胤祥的又一次踏进念声的小院,挂蟾才算数松了口气,她真担心十三爷再不理自家小姐了。
借着晚上和关柱说念声看信的反应的时候,挂蟾也不忘把十三爷的反应问个仔细。
“十三爷可淡定了,我说没回信的时候,他连眉头都没皱一下,转身就走了。”关柱回忆着说,“我当时就想着,这下完了,他指定是生气。但今天是十三爷亲自把信给我的,我还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呢。”
挂蟾听了,点了点头,“那就难怪小姐看完一个劲的说什么,‘这是给我写的请安折子吗?我好不好的我都不回信,你哪知道去?还不如写点你自己呢。’”
“所以明天我还是要把七姐的话带给十三爷?”关柱自觉地问。
挂蟾点头说是。
关柱这信差一当就是大半个月,挂蟾这个幕僚当的也不容易。
胤祥虽然依旧等不到念声的回信,但每隔一天给念声写封信这件事情已经俨然成了他的习惯,只要隔天能听到念声对自己信的反应,他就觉得挺知足的了。
眼看着腊月就要过完了,康熙早早就计划好了来年的安排。正月里过完十五,他就要前往河南山东一带去巡视,而随行的名单里就有皇十三子胤祥。
这日离钦天监算好的封印的日子还有三天,康熙召集了皇子们说话,除了说些年里的事情,就是安排出行的事情。对胤祥更是格外叮嘱了几句,“这次出行你也别光在路上跑前跑后了,也跟着你四哥,八哥一起做些眼下的安排筹备什么的,好好学学这里面的门道规矩。这么大的人了,搁在百姓家里也是正经的劳力了,要用心些,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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